第一百九十三章六川河之戰 漢軍步兵是以縱隊的形式行軍的,在見到敵人之后,這才聚集成了方陣。隨后,破碎的地形給向前推進的漢軍步兵方陣造成了一定的阻礙,讓他們花了一定了時間去調整陣型。每個方陣之中,有著三到五面旗幟,旗幟上寫著各部的番號。
現代用數字和字母為代表的番號起源于德國,但中國古代很早就已經有了明確的番號編制,只是沒有現代番號那么詳細,也不用數字表示罷了。比如說北軍步兵營中部前曲后屯左隊右什,可以在表述上一直精確到什伍這個級別。在全民皆兵的古典軍事主義帝國時代,中國的軍制和軍事學曾經發展到空前的地步,并一直延續了許多年,然后才驟然衰弱了下去。
漢朝的軍制嚴密,只要按照操典嚴格執行,就能夠有很強的組織度。這一點,也是漢軍戰力強大的原因之一。在漢軍騎兵被驅逐之后,步兵方陣前進的速度也減慢了下來。中軍處號角聲響,向全軍傳遞準備接敵的信息。
每個方陣前后六排,每排在百人左右,展開來后足有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米的寬度。每兩個步兵方陣之間,還留出了二十到四十米的距離,以供騎兵和輕兵出入。在方陣的重步兵后面,還有著許多的漢軍輕兵,這些輕兵穿著輕便的皮甲或者是干脆不著甲,使用盾牌,短矛和環首刀作為近戰武器,另外視個人情況還攜帶有投矛或者是弓弩。
聽到后方的號角聲之后,前出的數個步兵方陣開始十步一整隊,三三兩兩的輕兵出現在方陣的前方或是邊上,準備用弓弩射殺對面的敵人。兩翼的騎兵開始糾纏,漢軍的輕騎和陳誠麾下的羌胡騎兵開始互相追逐,并用弓弩向著對方射擊。
漢軍騎兵有不少裝備有強弩,可以在馬背上射擊。三十步內對輕裝的騎兵有很大的殺傷力,無論是射中人還是射中馬,都有很大的可能讓對手直接失去繼續戰斗的能力。若是距離拉近到十步,威力和精度更是驚人。
雙方的騎兵都有馬蹄鐵等裝備,因此機動性和戰斗力都有很大的提升,互相對射了沒一會,便出現了個位數的傷亡。兩邊的輕騎不斷地往來追逐,各有損傷。隨后漢軍輕騎向后退卻,將羌胡騎兵引誘到步兵方陣附近。戰陣之中,弓弩齊發,將十數名羌胡騎兵射落下馬。
氣勢洶洶的羌胡騎兵因此而氣沮,打馬向后撤去。漢軍騎兵在重新裝填過弩矢后,復又反身殺了回來。兩邊雖然打得熱鬧,看上去很是激烈,但是這樣你來我往的廝殺,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傷亡,也不能決定戰爭的勝負。
陳誠沒去理會兩翼的糾纏,在看了一眼左邊更遠處韓遂軍的方向,發現友軍還略微占優之后,邊放下心來。他直接打馬來到了漢軍步兵方陣前方百步左右的地方,在這里,大部分的弓弩都是既沒有準頭,也沒有威力的。
但是漢軍中有著大黃弩這種強力武器,雖然一般都是放在戰車上使用的,但也有單人使用的例子,不過那要使用者十分強壯才行。《史記—李廣列傳》中就曾經記載了飛將軍李廣手持大黃弩射殺敵將的事跡。
陳誠對李廣用兵打仗的能力是抱有懷疑的態度,卻也十分佩服他的武勇。在他想來,即便是在皇甫嵩軍中,能夠手持大黃弩殺敵的勇士,也應該是不太多的。一百步大約有一百五十米,在這么遠的距離上射移動靶,就算是李廣復生,也不可能百發百中。
他曾經在洛陽城里和北軍的射聲營打過交道,知道大量裝備弓弩的軍隊能在多遠的距離上對自己有威脅。于是命令侍衛親兵和漢軍戰陣保持百步的距離,他自己則是繼續打嗎上前,進入到八十步的范圍。
“止步!”
“止步!”
“止步!”
對面傳來中下級軍官們的呼喝聲,梆子聲響,弓弩手上前,對著百八十步外的敵人發動齊射。在四周游蕩的輕步兵和輕騎兵也用弓弩向著涼州軍發動了攻擊。密密麻麻的箭矢升起,仿佛是大群的蝗蟲驟然騰飛。
陳誠輕提韁繩,咕嚕陡然加快了速度,從戰陣前一晃而過,將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了后面。漢軍向來以強弓硬弩為勝,只是一次試探性的射擊,就用掉了數百只箭矢。據說當年李陵率五千之眾出塞,共用掉了五十萬支箭矢,算下來每人足有一百只。
現在的漢朝雖然國內烽煙四起,但是武備比之武帝時期,并不遜色,一次大戰中用掉十幾萬,幾十萬只箭矢也是常事。不過漢軍雖然射了這么多,但是并沒有取得什么戰果,只有零星的幾只箭矢射到了侍衛親軍的身上,因為距離的原因也沒有能夠造成有效傷害。
邊上步兵方陣中傳來響亮的口號,“上弦!”“上弦!”“上弦!”,弩手坐于地上,將弓臂張開,再放入弩矢。十息,也就是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后,呼喝聲再次響起,“前進十步!”“前進十步!”“前進十步!”
八個步兵方陣此起彼伏,像是波浪一般,不斷地將戰線向前推進。陳誠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就像是昨天一樣,敵人的低級軍官素質很高,無須后方發布命令,就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能夠發揮主觀能動性的軍官團,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銀川的時候大費周章地開辦夜間補習班,掃盲班,補習班,不就是為了提高軍隊和官僚系統的素質么?素質其實是個好東西,素質教育也是個好詞,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無論是什么東西,只要摻雜在了利益在里面,最后都會變成妖魔亂舞的情況。
一抓就死,一放就亂,很多事情都套的上。
陳誠控制著坐騎再次向前,進入到六七十步的距離區間。他輕輕地踢了踢馬腹,頭上套著防具的咕嚕在陣前來回奔馳。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只要跑的夠快,箭矢就射不中你。
他拍了拍胯下的坐騎,道:“阿甘,快跑!”
見到敵將前來挑釁,漢軍步兵不為所動,依舊按照原有的頻率前進。
這么鎮定?陳誠決定試他一試。他減慢了戰馬的速度,讓漢軍士兵處在自己的左邊。在飛馳的戰馬上當然也能射箭,但是想要射得更準,那還是將相對速度降下來的好。
馬背上,陳誠挽起“落日弓”,拈起一支特制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弓弦被迅速地拉開,視野中的準心很快地閉合起來,正待松開手機。正面的敵軍方陣中忽然傳來幾聲機括聲響,三個黑點迅速地飛了出來。
他心中一顫,手腕向左移動一分,將箭矢射了出去。呼嘯聲中,箭矢迎面撞上破空而來的弩矢。弩矢墜地,箭矢破開弩矢,去勢猶然不止,斜著響聲飛出。陳誠來不及為自己神而明之的射術高興,另外兩只弩矢已經飛到了面前。
情勢危急,兩邊的人都已經驚呼起來。
“當”,“當”,兩聲脆響,是金屬撞擊的聲音。眾人定睛看時,卻見到陳誠左手上的強弓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厚實的金屬圓盾。兩只弩矢射在上面,擦出了點點火花,箭簇穿透了薄薄的一層鋼板,卻終究沒有完全穿透過去,而是卡在了上面。
“唉!”
“呀!”
見到了這一幕之后,雙方的士兵發出了截然不同的聲音。陳誠騎馬跑出一段距離,先是看了看盾牌上的痕跡,然后向著漢軍車陣中間望去。將旗之下,皇甫嵩身上的鐵甲在陽光照耀下,顯出金黃和漆黑相間的顏色來。原來黃甫義真的戰甲和頭盔上,都鍍了一層金黃色的赤金,以顯示地位尊崇和華貴。
見到陳誠用盾牌將弩矢都給擋了下來,皇甫嵩本人并不因為小計謀的失敗有任何的動容,依舊是安安穩穩地站坐在戰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己方的兵馬繼續推進。
陳誠看了一會,將目光收了回來。眼前敵人的戰陣雖然嚴密,卻并不是沒有辦法可破。只用了一會,他就想出了很對對付的方法,但是那些方法要么是需要時間和空間,不適合現在使用;要么是會有很大的傷亡,正是他所極力避免的。
但是漢軍意志堅定,態度堅決,擺出了滅此朝食的架勢,惡戰便是不可避免發生的。陳誠心中發狠,暗道:你皇甫嵩不怕死人,難道我就會怕嗎?大家先做過一場,再論其他。
他在馬背上觀望了一下戰場形勢,然后打馬返回大營外,隔著數十步的距離,對梁興高聲道:“帶上飛熊驃騎,跟我來!”
雖然下了不怕死人的決心,卻也不可一味逞強。臨陣決斷的時候,也要講究批亢搗虛。
陳誠領著侍衛親軍在前,飛熊驃騎在后,羌胡騎兵又更后,一起向著右翼,也就是漢軍左翼的方向涌去。這只三千多人的騎兵繞過了皇甫嵩軍的戰陣邊緣,飛速地撲向正在與韓隨軍混戰的丁原軍。
主席曾經說過,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家各有謀劃,就看誰能笑到最后了。
丁原軍和皇甫嵩軍分成了左右兩軍,中間露出了老大的縫隙。陳誠率軍殺入,輕易地撕開了兩者之間的薄弱鏈接,將在那里游蕩的漢軍騎兵驅逐,對著丁原軍的側翼發起了突擊。
蹄聲如雷,戰馬飛奔,一排排豎起的騎槍自然地落下,被騎士們用力地夾住。騎槍平放,槍尖指向了不遠處的敵人。騎槍,人體,戰馬三者合為一體,沖擊力何止倍增?如同雷鳴一般的馬蹄聲中,騎槍的鋒刃刺入甲胄之中,切開柔軟的肉體。
只是一次突擊,就擊殺了數百名敵騎,飛熊驃騎的威力盡顯。跟在后面的羌胡騎兵一擁而上,對著割裂的漢軍騎兵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