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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結束(1)

  第八十三章結束(1)

  很久以后,陳誠問劉倩:“當時你為什么會跟我走?”

  劉倩按劍微笑不語,陳誠也就不再問了,他不是個凡事都要刨根問底的人。

  按照蹇碩的意愿,陳誠讓人將他抬了出來,在嘉德殿前面的廣場上澆了火油,然后點燃燒了。蹇碩是閹黨的頭目,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所以一把火燒了。其他的人,大概還是能有個埋的地方。

  陳誠給劉倩套上了一套鐵甲,然后拉著她上了馬背,用布條綁在身上,接著大聲道:“吹號,讓所有人都跟上!”

  號角聲在南宮上空響徹,在章德殿中抵抗的士兵紛紛開始后撤。劉勛見狀大笑,道:“叛軍已經擋不住了!加把勁,殺光他們!”

  進攻方的士兵們大聲歡呼起來,拿著武器大吼著追了上去。但是沒奔出幾步,前方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追兵們的臉立刻就白了起來。昏黃的光線中,大隊的騎兵沖了出來,最前面的士兵慘叫著被撞飛了出去,其他的人頓時混亂起來,向著兩邊避讓了過去。

  因為身前有人的緣故,陳誠并沒有使用弓箭,也沒有提著盾牌,只是在右手中提著了一只長槍。紅色的戰馬在宮殿之間橫沖直撞,長槍當面刺來,陳誠手腕一翻,長槍壓住對方的武器,然后接著雙馬交錯的一瞬間,長槍在敵人的胸口上輕輕一點。

  “蹭”,鋒銳的槍尖刺破了對方身上的甲胄,鮮血隨著長槍的抽出而飆射了出來。

  見到陳誠揮槍連殺數人,劉勛勒住戰馬,驚道:“那人是誰?”

  話音未落,咕嚕撞飛了一匹戰馬,直接朝著這邊奔了過來。劉勛的心臟激烈地跳了起來,他也顧不得什么風度了,大叫道;“擋住他!”

  左右親兵同時搶上,數只長槍對著陳誠就刺了過去。陳誠左腳輕踢馬腹,咕嚕向著右邊奔出,他隨即長槍左刺,將一名敵人挑落下馬。長槍和鐵甲碰撞,發出清脆的錚鳴,又有些像是裂帛的聲音。每次聽到這種聲響,陳誠總是會覺得身心愉快。

  他發出愉悅的笑聲,哪怕現在血量掉到了一半以下,但只要不是斷手斷腳,他的攻擊力就不會有丁點的削弱。在他身后,越騎換上了近戰武器,沖散了敵軍的步兵,跟著沖進了敵軍的騎隊之中。

  對于騎兵來說,速度快就更有優勢。越騎雖然不是長水那樣的突擊騎兵,但因為輕裝的緣故,提速很快,加上數量更多,最主要的是,沖在最前排的騎兵,都能享受到“傷害減半”的BUFF,所以在付出了三十余騎的代價后,就順利地將敵人給沖散了。

  越騎直沖到朱雀門下,城頭上的弓弩手立刻對著他們射了一輪。箭矢落在騎隊的中間,數人被射翻,陳誠伸手護住頭臉,勒住戰馬,大聲呼喝,“跟我來”,調轉馬頭頭向蒼龍門的方向而去。

  劉倩帶著一頂相對來說太大的兜鍪,將頭埋在陳誠的懷中。戰馬在不斷地起伏,廝殺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士兵瀕臨死亡慘叫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不斷響起。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些害怕,心臟“噗通噗通”地急跳,像是要從胸膛了里面跳出來一樣。

  但是沒過一會,她就安心了下來,即便外界如何喧囂,她也不覺得害怕了。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熟了過去。

  陳誠在率兵擊潰了敵人的一路兵馬后,立刻轉向,又在蒼龍門附近與敵軍撞上。雙方一陣廝殺,他依舊沖鋒在前,銳不可當,但是身后的士兵卻是大戰之余,人馬都已經疲了,殺散敵人后粗略一估計,損失了一百多人。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洛陽城中的火勢越發的大了。陳誠血染征袍,提槍向前,身后步騎絡繹跟上。正前進間,燃燒的房屋邊傳來小孩嚎啕大哭的聲音。他循聲望去,卻是一和男孩正趴在父母的尸體上痛哭。

  陳誠勒住戰馬,身體晃了一下,胸膛像是被一柄巨錘砸中一般。他平時自認為高遠清明,認為即便是千夫所指,也能無動于衷。但當此之時,真的能心中無愧嗎?

  一時間,他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哀痛的神色。

  火光中,閻忠追了上來,問道:“君侯怎么不走了?”

  他順著陳誠的目光看了過去,見到是個小孩子,也是怔了一怔,但隨即就反應過來,大聲道:“君侯,我們尚處在危險之中,想要救人也得先救了我們自己再說!”

  陳誠回首望去,士兵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不少人身上帶傷,兵刃和甲胄上血跡未干。他打馬朝著邊上奔去,火紅的戰馬掠過那小孩身邊時,彎腰一伸手,將那小孩提在了手中。戰馬奔回到閻忠身邊,陳誠將那小孩放到閻忠身前,道:“伯道你跟在我身后,到了城外再把他放到路邊。”

  閻忠見那小孩臉上淚跡未干,卻并不驚慌,抗拒的心思稍微淡了一些,問道:“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用有些沙啞了的聲音道:“我叫真明達。”

  白虎觀中,何進聽說已經攻破了南宮,先是驚訝,然后欣喜若狂,他當即就要帶兵去嘉德殿,卻被身邊部將苦勸。

  “大將軍,宮中宦官余黨尚未肅清,何必以身犯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奈天下蒼生何?濟陽侯之事,大將軍這么快就忘了嗎?”

  何進本是很不耐煩部將的勸阻,但是當聽說到濟陽侯何苗被殺的事情,不由得悚然而驚。他在堂上陰沉著臉想了好一會,終于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緩緩地坐回了原位,道:“那就請太尉立刻帶兵入南宮,務必要保證皇后和兩位皇子以及太后的安全!”

  馬日磾欣然領命,起身離堂,出了白虎觀,點起數千兵馬,浩浩蕩蕩地出了朱雀門。

  兩宮之間的街道上,白天戰死者的尸體還堆在地面上,空中籠罩著腥臭和鐵銹的味道。士兵們手持著火把,將街道上照的恍如白晝。馬日磾一直在白虎觀中安坐,雖然聽說戰斗慘烈,也知道了是如何失利的,但是聽別人的轉述是一回事,親自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見到長街上的慘狀,馬日磾為之凄然,抬起頭來,濃煙已經籠罩了小半個城區,心中又生起對宦官們的憤恨來,他咬牙切齒地道:“若不是張讓等人弄權誤國,何至于此?”

  南宮玄武門上的軍隊要么跟著陳誠從蒼龍門走了,要么退到了嘉德殿中,或者是趁亂遁走了,城門無人把守,于是馬日磾帶兵長驅直入,趕到了嘉德殿外。何颙的兵馬也已經重新聚集起來,雙方兵馬合在一起,將嘉德殿圍的水泄不通。

  大殿內外的甲士所剩不多,只有一些腦袋不太靈光的,想要死中求活的,或是宦官們的的死黨。倒是很多宦官無處可去,往外跑的時候,只要被士兵捉住了,當場就要吃一刀。血腥的場面讓后面的宦官們差點嚇破了膽,忙不迭地跑到了嘉德殿這邊來。

  韓俚高望等人見到外面的兵馬,個個都是膽戰心驚。他們不敢出去,就跪在董太后的跟前哀聲哭泣。

  “太后,我等只知道效忠天子,這才惡了大將軍。如今陛下不在了,大將軍要是非得殺盡我等,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那樣一來,可就沒人能幫太后您說話了。”

  董太后心中也很驚慌,卻強自鎮定地道:“我自理會得。”

  幾個中常侍連連磕頭,感激涕零。后面的小黃門,黃門令等宦官也都跪在了地上。只有趙忠呆呆地站在錦塌旁,老臉上的褶子更深刻了一些。

  韓俚望見趙忠站著,膝行而前,拉著他的褲腳,低聲哀求道:“大長秋,外面兵馬圍之數重,您老人家倒是想想辦法啊。”

  “啊?”趙忠像是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過來,先是茫然地看著四周,然后才慢慢地清醒了,“辦法?哦,是得想辦法!”

  他繼續左右張望,像是在尋找什么。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臉上露出喜意。韓俚不解其意,跟著看了過去,就見到趙忠將地上的一柄環首刀撿起,在身上擦了擦,喜滋滋地道:“還好還好,這是蹇碩留下來的吧?倒是好用的很。”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像是碰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樣,滿足地道:“真好!”

  韓俚大駭,叫了起來,“大長秋,你這是要干什么?”

  其他幾個中常侍聞言看了過來,也都是被嚇得不清,高望連聲道:“趙常侍,快把刀放下,我們打不過的啊!”

  其他人也是連聲讓趙忠把武器放下,他們見趙忠那副樣子,心道: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要是打的贏,我們能落到這個地步么?

  趙忠把眼睛一瞪,似乎又恢復了幾分大長秋的威勢,他對幾個同僚喝道:“胡說什么呢?還不來個人給我幫把手?”

  眾人呆呆地問道:“幫什么?”

  趙忠往脖子上比了比,道:“幫我上路啊!”

  眾人驚駭地道:“大長秋何出此言?我們是立下了功勞的,皇后和太后都答應幫我們求情了,還說什么上路啊?還是把刀放下吧!”

  趙忠看著眾人又驚又怕的神情,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但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嘆息道:“我聽人說過莊子夢蝶的故事,也想過我是不是活在夢中。但是現在看來,不是我活在夢中,而是你們活在夢中啊。”

  他作勢將環首刀往韓俚手中遞過去,道;“來搭把手?”

  韓俚被嚇得連連后退,趙忠失望地道:“你也不行?那看來還是只有我自己動手了。”

  他將環首刀豎起,仔細地看了刃口,然后橫刀一抹。獻血濺射中,還不忘贊道:“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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