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嘆了口氣,道:“蹇碩冥頑不靈,已經被拿下了。”
“..........”
聽說蹇碩沒有參與進去,陳誠心中稍微好受了一點,他大聲質問:“大長秋,是你派人打開了朱雀門?”
趙忠道:“你就當是我吧。”
“放何進的人進來,就不怕他連你一起殺了?”
趙忠苦笑,道:“怎么可能不怕?”
郭勝從嘉德殿中走了出來,叫道:“還跟他說什么?”
他沖著陳誠得意地道:“姓陳的,你們現在已經無路可逃了,識相的,就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陳誠輕蔑地看了郭勝一樣,對趙忠道:“既然怕何進不放過你們,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趙忠躲到了廊柱后面,高聲道:“巨鹿侯,咱家知道你射術無雙,但是事已至此,何必多言?趁著大將軍的兵馬還沒殺到,你就出宮逃命去吧!”
閻忠低聲道:“沒有兩宮和皇子在手,我們占不了大義名分!”
陳誠冷哼一聲,向前走兩步,趙忠在廊柱后面瞅見,心中恐懼,大叫道:“殺了他!”
兩邊早就繃緊了神經,拉開了弓弩在互相瞄準,聽到他下令,箭矢頓時在宮殿面前橫飛起來。數名越騎躲避不及,被弓弩釘死在了地面上。臺階上,也有幾名士兵慘叫著倒了下去。
陳誠無視了身邊不斷落下的箭矢,抽弓在手,沉著地將對面的射手挨個清除。
“當!”
弩矢撞擊在他的胸前,強大的沖擊力打斷了他的動作,箭矢偏離了目標,扎在了郭勝旁邊的強上。箭矢入木三分,尾部的翎羽不住地顫動。郭勝被嚇得跌坐在地上,轉身爬進了大殿里面。
陳誠欲待再次引弓,面門上陡然一痛,卻是被一只箭矢所命中。他的頭往后一揚,退了兩步才穩定住了身形。
“將軍!”
“君侯!”
十步外的越騎和其他部下一起驚呼起來,閻忠大叫道:“太危險了,先撤下來!”
“痛!”
鐵骨技能和減傷的BUFF能讓陳誠受到的傷害變小,卻并不會將疼痛減輕。面上中了一箭,他只覺得痛徹心扉。陳誠咬牙,反手拔下箭矢,對著目瞪口呆的敵人射了回去。箭矢破開敵人身上的皮甲,又從他后背穿出,扎入了墻上。
那名弓手精心瞄準,一箭射中了陳誠,正在高興地時候,見到本該被射死的敵人混若無事一般,反手就拔下了面門上的箭矢,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接著他胸口一痛,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陳誠再次抽出箭矢,張弓對準了臺階上。臺階上,弓弩手們面露驚恐的神色,紛紛往兩邊避開。他們之中許多人是從北宮里逃出來的,雖然迫于上級的命令,向著不久之前的同袍射箭,但是士氣委實不高。
剛剛又見了陳誠神勇無比的表現,士兵們這時候更是戰意全消。臺階上,有個隊率恨恨地將手中的盾牌砸在地上,站起身來,怒吼道:“前隊的都給我退到邊上去,給巨鹿侯讓路!”
數十名甲士互相看了看,提著盾牌“嘩啦啦”地站了起來,向著邊上走去,讓出了中間的道路。那隊率的屯長怒道:“都不準動,你們是想造反嗎?”
那隊率冷笑道:“老子就是造反了,你待如何?”
屯長持劍在手,喝道:“給我殺了他!”
臺階下,陳誠手指一松,箭矢呼嘯飛出。臺階上,持劍屯長的腦袋猛然爆裂開來,無頭的身體被強勁的力道帶起,然后跌落在地面上。
一名親兵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將軍,那人就是我那個遠房兄弟。”
陳誠點點頭,然后提著弓拾級而上。當他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還有守軍對他說中間顏色不同的臺階不能走,因為那是專供皇帝和重臣走的,當時他還在心中吐槽來著。但是一段時間過去,皇帝已經變成了尸體,他現在則是踩在了御道上。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上面的甲士和射手像被劈開的波浪,向著兩邊涌去。親兵們拿著武器跟在陳誠的身后,緊張地看著邊上沉默的甲士和射手。
陳誠走到大殿前,對著廊柱后面的趙忠道:“大長秋,現在又當如何?”
趙忠聽著這熟悉的話,低頭不語。陳誠哼了一聲,抬腳跨過門檻,走進了大殿。
嘉德殿中,郭勝驚恐地看著陳誠帶著士兵涌了進來,狂亂地揮舞雙手,亂喊亂叫,“擋住他,別讓他過來!”
大殿中還有幾個郭勝的心腹甲士,本來都拿著出鞘的環首刀,但是看著陳誠身后的大批越騎和西園軍,都是明智地退到了邊上。
“混蛋!”
郭勝伸手去抓一名甲士手中的武器,罵道:“養不熟的狼崽子!叫你們辦點小事都辦不好!”
那名甲士不敢還手,狼狽地往后面退了幾步。
陳誠嘆氣,道:“郭常侍,體面些!”
他側頭看到蹇碩被繩子綁的結結實實的,正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道:“給上軍校尉松綁。”
幾名士兵上前,用環首刀割斷了幫著蹇碩的繩索。蹇碩一聲不吭地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和甲士拉拉扯扯的郭勝奔去。他奔到郭勝身后,抓住對方的領子,提起拳頭就打。
“啊!”郭勝被打的滿地打滾,哀嚎道:“別打了,別打了!”
被越騎押解進來的趙忠低聲道:“巨鹿侯,殺人不過頭點地,痛快些吧。”
陳誠哼了一聲,道:“放心,有你的那一刀。”
他抬眼在大殿中環視了一圈,問道:“皇后和皇長子呢?”
劉宏的錦塌邊上,幾個中常侍如同鵪鶉一般的地下了頭,連話都不敢說。
董太后冷眼看著大殿中的鬧劇,忽然開口道:“宋典張恭他們早就簇擁著皇后出去了。”
邊上郭勝還在慘叫,陳誠皺了皺眉頭,道:“上軍校尉,停手吧,他都快被你打死了。”
蹇碩鐵青著臉,再錘了郭勝一拳,然后站起身來,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報!”
傳令兵沖了進來,高聲道:“敵軍已經過了章德殿,離這里不到百步了!”
陳誠對董太后身邊的劉協道:“董侯,我們........”
“慢著!”董太后忽然厲聲道:“你想把董侯帶到哪里去?”
“叛軍就快打到這里了........”
董太后怒道;“你們敗了,你們才是叛軍!”
“這........”,陳誠咳嗽了一聲,道:“好吧,成王敗寇........”
董太后高聲叫道:“董侯留在洛陽,還能不失公侯之望,要是被你們帶走了,說不定會死于亂軍之中,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只要別人說的有道理,陳誠總是會聽的。他苦笑道:“太后說的不無道理,那么,我就只問一次,董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
劉協看了看躺在錦塌上的父皇,然后拉著董太后的手,道:“我要留在這里。”
“跟我走也不一定好,”陳誠長嘆一聲,對著大行皇帝彎了彎腰,直起身來,沖著劉協和董太后道:“那就請諸位自己保重了。”
看到他轉身欲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我愿意跟你走!”
陳誠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卻是一直沒有出聲的萬年公主劉倩。
“你在胡說什么?”董太后怒道:“別失了天家的體面!”
陳誠笑了笑,對劉倩道:“我這一去,就是風餐露宿,九死一生,你不怕嗎?”
“我不怕!”
董太后放開了劉協,一把將劉倩扯了過去,惡狠狠地道:“住嘴!你娘死的早,才讓你這么沒規矩!”
陳誠大笑著走了過去,一把將董太后推開,然后拉住萬年公主的手,道:“你真的想好了?太后都說了,我現在可是叛逆了。”
劉倩昂起頭,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會保護我的,是不是?”
“當然,我不但會保護你,還會教你劍術和騎術,等你長大了,你就能自己保護自己。”
“那我就想好了!”
一條信息從左下角飄過,卻是“劉倩加入了你的隊伍”。
陳誠反復看了幾遍,然后微笑起來。
閻忠在邊上楞了好一會,這時候終于清醒過來,急道:“君侯!不拿住皇子,拿個公主有什么用?”
陳誠仰天大笑,道:“嘿,到了這洛陽城,我天天都想做些有用的事情,束手束腳,結果卻落得這般田地。這天下自有天下人去拯救,咱人微言輕,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他轉頭見到蹇碩立在劉宏的邊上,便招呼道;“上軍校尉,我們走吧。”
蹇碩木然地抬起頭來,問道:“你不殺他們?”
所謂的他們,當然是指的趙忠郭勝等中常侍了。這幾人一直在裝死狗,見到陳誠準備離開,心中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結果蹇碩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由得一起在心中咒罵起來。
陳誠笑了笑,道:“我又何必跟死人一般見識?”
蹇碩木然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后化作一個冷笑,“是啊,我們本就已經是死人了。”
他轉頭對著趙忠,孫璋,韓俚這些昔日的同伴一個個地看過去,在董侯劉協的身上停留了一會,最后對陳誠道:“陳驃騎,能幫某家一個忙嗎?”
陳誠挑了挑眉,道:“請說。”
蹇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把我的尸體燒了吧,我不想死后腦袋還要掛到城墻上去。”
說罷,他伸手從邊上甲士手中奪過環首刀,往脖頸間一抹。鮮血頓時飛濺了出來。
陳誠本可以將他攔下,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既然蹇碩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又何必攔著呢?
然而,看著那鐵塔一般的雄壯身軀轟然倒下,陳誠還是忍不住嘆息道:“這又是何必?”
他看了看大殿中諸人的不同反應,不由得意興闌珊,道:“把元帥帶出去吧。”
董太后剛才被陳誠推開,差點摔倒在地上,這時候緩過氣來,罵道:“巨鹿侯,你膽敢帶走公主,便是以下犯上,該當誅滅九族!”
幾個中常侍心中哀嘆,上前拉住董太后,連聲道:“太后消消氣。”
陳誠大笑,道:“以下犯上?我便是我自己的君王,誰又能在我之上?”
閻忠聞言,擊結贊嘆道:“誠哉斯言!”
董太后氣得連聲罵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劉協在后面叫道:“姐姐,不要走!”
劉倩轉過頭來,笑道:“弟弟,等過些時日我再來看你!”
她是笑著說的,但是淚珠卻從臉上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