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已入夜,但時間還早。在江寧,夜晚的繁華還可以持續很長時間。小巷子里雖說沒有多少燈籠,但路口處的其他街道都是燈火通明,所以這里也變得沒那么灰暗了。
陳稼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在左右兩個仆人的攙扶下才能繼續前行。只不過此時的他們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而且從一左一右的位置瞬間變成了一前一后。陳稼在一片昏沉之中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只是,酒后人的意識是極為緩慢的,在他還沒有想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一道道寒光便從他眼角的余光處沖了過來。陳稼這才精神一震,那些酒意在這一瞬間便消失大半。
是有強人行兇!
前后兩個仆人自然是早就發現了這巷子里的埋伏,此時看到前后兩邊都有五六個執刀的黑衣男子之后,依舊是一動不動的將陳稼護在二人中間,手上同時伸向腰間,在各自抽出自己的冰刃的時候,兩個仆人同時超前方大喊:“馬三郎,公子有難,速來!”
這兩聲突然的聲音有如驚雷在巷子中瞬間炸開,周圍人家的雞鳴狗吠聲頓時響起。伴隨這些聲音而來的,還有那些黑衣男子的刀光。
此時的他們已經來到三人近前,二話不說揮刀便砍。兩名仆人一人使锏,一使雙劍,在陳稼兩側盡力招架。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二人面對的還是這么多人的圍攻。只是片刻,兩名仆人以及陳稼便被逼到了巷子的墻根處。少了一面的威脅之后,兩名仆人的壓力稍減,只不過局勢依舊險象環生。
陳稼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人的來歷,他既不會什么拳腳,手上又沒有兵刃,只能是在兩個仆人顧及不到的時候盡力躲閃。
然而他畢竟只是一個書生,體質雖然不差,但是和這些人比起來就遠遠不如了。陳稼本來還想和他們在言語上周旋一下,探探對面來歷的同時拖著對方,只是這群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
“呲”的一聲,一名黑衣男子的長刀劃開了陳稼袖間的袍子,然后直接切在了他的小臂之上。陳稼下意識的痛呼一聲,隨之便又是矮下頭去,躲過了頭頂上的致命一刀。
前后兩名仆人身上掛彩的地方則是更多,他們算是陳稼的貼身隨從,身上拳腳自然不用多說,只是對面人數實在太多,再加上底子又都不錯,他們能在倉促之間能護住要害已經是殊為難得。
幾個呼吸之間,那單锏仆人的肋間以及右肩又各自中了一刀,此時的他已是目呲欲裂,等到兩道刀光劈下的時候他竟沒有再次躲閃,而是直接端起左臂擋在頭前,大吼一聲,直接用鐵锏砸向離陳稼最近的那個黑衣男子。
他這一下當真是勢大力沉,對方想要躲避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咔”的一聲,頭骨破裂的聲音傳來,黑衣男子的身體當即萎靡倒地,抽搐兩下之后便已是一動不動。
單锏仆人一招得手便忍著劇痛回身反擊,現在雖說是臘月,但這里畢竟是江寧,他們身上的衣物并沒有北方的那么厚實,就這樣硬接了兩刀之后,那傷口已經是深可見骨。
陳稼身前的那雙劍仆人也已經拼死斬殺二人,然而對方雖然減員三人,但攻勢并未減緩,而且兩個仆人也為此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此時都是頹勢盡顯。
雙劍仆人知道,如果再這么下去的話,不出三五息的時間,他們就得全部葬命于此。想到這里,他便將手中雙劍大開大合攻了出去,趁著那些黑衣男子暫時退讓的間隙,他將手中雙劍直接插到地上,回身將陳稼架在雙手之中,緊接著大喝一聲:“起!”
隨著這一聲大喝,陳稼的身子直接被他扔到了身后的院墻之上。
那仆人又馬上回身,只不過那兩支長劍已經全都被人踢到一旁,再也拿不回來了。他的右手直接伸入懷中,然后口中繼續大喝:“公子先走!”
說著便將兩個梅花鏢丟出,其中一枚正好釘到一黑衣人的眉心之上。
陳稼自然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是矯情的時候,直接應了一聲便翻身跳進那墻里的宅院之中。
剩下的黑衣男子看到陳稼的身形已經消失,便再也沒有和那兩個仆人纏斗的心思,除了一兩個還在和他們周旋之外,其余的都開始往墻頭上爬去。
那雙劍仆人一邊躲閃著,一邊朝墻上的他們丟著梅花鏢,兩聲慘呼之后,還是有一個已經爬上了墻頭。
單锏仆人此時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不過還是看到了墻頭上的那個身影。之后,他便順手將手中唯一的兵刃丟了出去。
又是一聲慘叫,那到身影直接砰地砸到了地上。
“先把這兩個人宰了!”
黑衣男子中也傳來了怒不可遏的聲音,只不過這話卻讓兩名仆人心中一松,這條巷子已經離府上不遠,先不說這里的動靜有沒有讓府里的馬三郎聽到,單說公子,也完全有機會在這段時間跑回府里。那么,剩下的就看他們二人能撐多長時間了。
然而他們并沒有拖延多長時間,手上已經沒有任何長兵刃且到處是傷的他們,在剩下那些黑衣男子的圍攻之中,幾個呼吸過后,便再也沒有了呼吸。
剩余的六七個黑衣男子直接翻過了墻頭,只不過正打算在這宅院里搜尋的時候,對面墻頭的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透過街邊的燈火,他們一眼就辨認出,那就是他們今晚的目標:陳稼。
幾人也不說話,直接朝著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另外一側,狹長的巷子里,陳稼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明顯。
就在此時,前方更為嘈雜的聲音響起:“大公子!張錦劉風,你們在什么地方?”
陳稼知道這聲音是府里的護衛統領馬三郎,然后便隨之應道:“馬三郎,我在這邊的清水巷子。”
宅院里的那些黑衣男子此時也翻出了墻,聽到這聲音之后,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只不過慶幸的是,那陳稼因為身上有傷,再加上本來就體力有限,所以現在在巷子中并沒有跑出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