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寫字畫畫啊。”
小衡將藥粉敷上之后便開始包裹起來,然后就聽她繼續道:“只不過小衡我識字不多,再加上也沒去看,所以不知道紅袖兒姐最近在寫些什么。”
對于她不怎么識字的事情,陳積也知道一些,他在剛來的時候對這里的識字率還有些詫異,只不過時間長了之后便慢慢熟悉了。
“還有,最近紅袖兒姐在寫東西的時候還經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次都要喚上好幾聲才能答應呢。”
“嗯。”
陳積的視線離開了小衡,重新趴在了床上。至于紅袖兒經常走神的原因,陳積能略微的理解一些。自己在這兒唯一的親人剛離開不久,再加上去北涼的日期愈發的近了。
換完藥粉之后,小衡又出去到廚子那里端了些熱氣騰騰的早飯,只是正當她想要侍候進食的時候,陳積卻已經自己穿好衣服下了床。
“嗯?有什么問題嗎?”
陳積望著小衡那瞪著的雙眼問道。
“公子,你剛換好藥,現在還是不要亂動才好。”
“又不是被人捅了兩刀,頂多算是點跌打損傷,怎么讓你說的連床都不能下了。”
陳積說完之后便坐在那桌前繼續道:“你是在這兒一塊兒吃還是回去?”
小衡的眼睛滴溜溜的,那眼神已經給出了她的傾向,她確實很喜歡待在這里,要說原因的話,她也確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自己在這個三公子身邊沒有絲毫的壓力和緊張,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只是現在的她還是搖了搖頭:“紅袖兒姐也還沒吃呢,我去和紅袖兒姐一起。”
說完便擺出一個十分甜美的笑容之后,一路小跑的走掉了。
而在此時,秀園里的衛行和沈卿也已經晨練完畢,他們兩個和周野比起來雖說很是特立獨行,但對自身拳腳方面的重視倒是一樣,每天都是勤修不輟。
陳積知道,那衛行長得雖說很像是武俠小說里的男主角,但是這個時代并不會有什么武林秘籍或者心法要訣之類的種種奇遇,想要維持本身實力的話,唯一的途徑就是練習,以及不停的練習。
“衛少俠,你和旁邊的這位沈女俠是什么關系?我爹怎么同時叫你們兩個過來了?”
衛行的眉頭一皺,他的年齡比陳積大個將近十歲,這稱呼顯然有點不太適合。
“世子直呼名字即可,我和這位沈女俠并不相識。”
沈卿在一旁更是頻頻皺眉,這兩人一口一個女俠,聽的她是渾身難受。
“只不過是湊巧都為武陵王做事,之前并無深交。至于讓我過來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這把劍還算鋒利吧。”
陳積望著前方那順手開始撫摸自己長劍的衛行,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這到不是說他現在的腔調不好,只是如果把這兒的換成黃沙漫天的某塊峭壁上,或者是某個寒光閃爍的邊陲客棧里,那一點問題都沒有,說不定還能迷倒不少迷途的少女,但是現在,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另外一旁沈卿的眼神和陳積差不太多,只不過也沒繼續說些什么。
顯然,他們之前也確實是沒有什么關系。
修養了一天之后,陳積的身體又已經是生龍活虎,他倒沒有讓衛行和沈卿手下留情,而是繼續以上次一樣對練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是臘月二十二。
即使是在最冷的時候,秦淮河上的燈火依舊沒有斷過一個片刻。畫舫之上,勾欄之中,只要有女人和酒的地方,就會有著無限的風流。
入夜不久,陳稼從這風流中慢慢走出。
他的身形有些搖晃,如同河水里映照著的那些燈光。身邊的兩個仆人想要過來攙扶,不過被他擺手拒絕。
行到橋上之時一陣冷風吹過,陳稼頓時清醒了許多,剛才虛浮的腳步也踏實了不少。
他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里,多半日的觥籌交際讓不善飲酒的他在此時顯得頗為難受。
當然,酒量這種東西都是練出來的。和三個月前相比,陳稼已經好了太多。
沒有了世子之位后,經過徐家有意無意的提攜幫助,再加上自己那也并非浪得虛名的本事,他很輕松的就坐進了審官院,手上帶著十來個人,主要負責考核官員守令中的“四善”,即德義有聞、清謹明著、公平可稱、恪勤匪懈。
當然,他文絕的名氣雖大,但畢竟實際管事的時間也沒多久,在這種情況下,對被核查官員的升黜自然也不歸他管,而是還需再次上報。
不過陳稼這里畢竟算是一道坎,那些官員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話,除了那些監司課稅,農桑刑事等等硬性標準之外,總得需要經過陳稼這里的。
入了公職之后,就算是個一個負責民事的小小吏員都會有著各種各樣的交際應酬,那就更別提在這中位子上的陳稼了。陳稼自然早就意識到了這點,所以從河水這邊的學宮走到河水那邊的畫舫的時候,他沒有半點兒矯情。
今日是臘月二十二,明日就是三弟大婚的日子,雖說他上半年有過一段時間的荒唐,但最近總歸是歸于平靜,而且這又是人生難得的大事,按理來說,作為三弟陳積的長兄,他自然應該是回去一趟的,只是陳稼卻不能回去。
他是個被人奪了世子位的人,在爵位已經無望的情況下,此時正在憑借著各種力量往仕途的方向走。現在那個奪他世子之位的人要結婚了,他不咒他斷子絕孫已經算是好了的,還能過去慶賀?
想到這里之后,陳稼便下了木橋,繼續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略帶無奈,自己在不能過去的情況下,好友徐六神倒是樂意替自己跑上一趟。雖然現在徐家和洛州城的陳家頗有微詞,但畢竟是互為秦晉,在這個時候過去個人也算是理所應當。
只是這徐六神的脾性實在有點不太穩當,過去之后不知道會弄出些什么動靜,好在有父親在那鎮著,應該也出不了什么事。
穿過寬敞的街道之后,一主二仆進入巷子之中。這里就沒什么冷風,陳稼那昏昏沉沉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心中只是想著,自己的妻子徐氏在現在應該準備好了姜湯,在這個時候既能戒酒又能驅寒。當然,如果她的那些盤問與叮囑再稍微少那么一些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