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黑衣男子相互對視一眼,知道此時已是機不可失,然后便在不猶豫,直接用各自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
陳稼在聽到府中護衛的聲音之后,心中微定,然而隨后便聽到了身后的那些急促腳步聲。
如果腿上沒傷的話,陳稼自認可以在他們追上自己之前,與馬三郎他們會合。但是現在卻是不一定了,自己只要稍微一用力,傷口那兒就會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那些剛提起來的力氣便會化為無形。
一城之文絕在獨自面對這些寒光四射的刀劍時,那些品行德望,那些才學機敏,全都沒有半點兒用武之地。
不過陳稼倒是沒有選擇就此放棄,拋開那些所有的理想與責任,單說這生命就是足夠的美好的了。張錦和劉風甘愿舍棄這些美好來護衛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就這么輕言放棄?
陳稼將身前的袍子撩起,然后將那衣角直接塞入嘴中,他將心一橫,整齊的牙齒狠狠的咬在那些布料之上,周圍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包括他腿上的那些傷口。
沖出這個巷子,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
文人的狠勁此時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在不涉及風骨的時候,這些兇狠和那些武人似乎并沒有多少區別。
他右腿上的傷口,在每跑出一步的時候都會滲出許多血水,然后陳稼卻是不管不顧,此時的他好像早已經感覺不到那些疼痛。
然而黑衣男子手中的寒光還是愈發的近了。
巷子狹窄,所以黑衣男子能保持在前的只有前面的兩個,眼前陳稼的要害已經近在咫尺,一處后心,另外一處則是存放了萬千學問的頭顱。
就在此時,巷口也已經出現在三人眼前,兩名黑衣男子一人執刀,一人持锏,時間已經萬分緊迫,他們出手了。
單刀直直的刺向陳稼的后心,而那柄鐵锏,則是在黑衣男子手中脫手而出,直接砸向陳稼的太陽穴。
前面的陳稼依然毫無知覺,此時在他所有的意識中,只有前方的巷口。
那柄單刀已經刺開陳稼身后的袍子,然而就在此時,“嘭”的一聲,陳稼的身形被一黑影直直的撞向另外一邊。
單刀在陳稼的身后劃出一道口子,緊接著又劃到了那黑影的肋部。
被撞開的陳稼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然而腦袋還是撞到旁邊飛來的鐵锏,好在他的身子在黑影的撞擊下稍微一矮,讓這鐵锏并沒有按照原來的方向打在太陽穴上。
隨后,當陳稼的身子剛要飛出的時候,那道黑影順手將他拉住,然后微一用力,就將陳稼護在自己的身后。
“大公子!”
那黑影大喊一聲,然后轉過頭對著前方低吼道:“都給我聽著,這七個畜生但凡跑掉一個,你們就他媽提頭來見!”
說這話的自然就是馬三郎,在聽到陳稼的聲音之后,他已經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看到已經昏倒了的陳稼之后,他的滿腔怒火已經寫在了臉上。
給那些護衛下了命令之后,馬三郎抱起陳稼就往旁邊街上的醫館跑去,他自然想親手將這些黑衣男子碎尸萬段,但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救治大公子。
在這之前,他是沒有聽到張錦劉風那兩聲呼叫的,之所以能率領眾多護衛趕過來只是因為聽到了這邊嘈雜的雞犬之聲,在府里的馬三郎知道這個方向是大公子回來的必經之地,而且一般在這個時間,正是大公子要回府的時候。
他的感覺一向敏銳,所以二話不說便帶著眾人趕了出來。
陳稼依然昏迷不醒,他的身上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不過馬三郎擔心的倒不是這些傷口,而是最后那鐵锏在他頭上砸的那一下,那也是導致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多半個時辰之后,江寧城的夜晚進入到了最熱鬧的階段。
皇宮的西門緩緩打開,一名老者一青年同時進入,他們凝重的面色之中似有不少怒意,都是一言不發。
經過小黃門的通報,他們進入到某個房間,然后躬身施禮:“圣上!”
在房間主坐上的那個年輕男子,正是武周的順天皇帝武嗣源,長得儀表堂堂,貴氣十足。
“二位來的可太慢了些。”
武嗣源本來的臉上同樣凝重,只不過看到二人進來之后,還是將那些凝重放下,然后語氣輕松的說道。
那一老一青互相對視一眼,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疑惑,然后那老者便接著回道:“還請圣上恕罪,只是因為…”
“說笑而已,坐下說話。”
武嗣源的臉上依舊輕松,此時房間里的近侍也將茶水奉好。
一老一青相繼坐下,然后就聽那老者這才又試探性的問道:“陳景徽方才遇襲之事,圣上也是剛剛知曉?”
武嗣源點了點頭:“是啊,所以這才讓二位過來商議此事么。”
下面的一老一青這才同時舒了口氣,那青年比武嗣源看起來大個四五歲,此時終于忍受不住說道:“那究竟是誰做出的這等打草驚蛇的蠢事,這不是誠心破壞圣上的大事?”
武嗣源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這才冷笑一聲道:“問題不在這里,你們幾人都不會做出此事,這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的。”
那老者微微一怔,隨之便恢復了神色然后拱手道:“圣上圣明,只是如果是他人所做的話,這目的…可就有些不妙了。”
那青年畢竟也是心思活絡之人,在聽到老者的話后,也在瞬間想到了什么,然后下意識道:“有人故意在挑撥離間?”
就在此時,門外黃門的聲音響起:“啟稟圣上,巡檢司鄭晁求見。”
“嗯,讓他進來吧。”
武嗣源應了一聲,然后對著一老一青道:“那些事情稍后再議,現在還是想想給武陵王一個什么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