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落在地的雷卓斯見到這一幕,飛身而起,想要從破敗之王的手中救下卡莉斯塔。
但雷卓斯還未行至半途,卻又崩飛了出去。
至此,賈若才在「時間扭曲」的加持下看清了破敗之王是如何攻擊的:在他寬厚的披風下,延伸出數道觸手,速度驚人。
只見寒光一閃,雷卓斯便被抽飛,胸腹的鎧甲顯眼地凹進去了一塊。
觸手們反射著金屬光澤,棘刺嶙峋————竟是由無數殘破的武器組成的。
豁了口的刀劍、彎折聊騎槍、生銹的戟頭、只剩下半邊的箏型盾,甚至還有板甲的護手和馬蹄鐵在里面。
這簡直就是武器尸體的拼接物。
卡莉斯塔瘦長的身軀在破敗之王的手中分崩離析,變成一縷縷消散的青煙。
破敗王者發青的臉龐愈發可怖,舌頭和涎水從嘴角掛下,眼眶里被翻出的眼白填滿————他犯病了。
鐵之團的騎兵四仰八叉的仰倒在地,一時間萬馬齊喑。
賈若看著破敗王者身下涌出一股粘稠的、向泡沫一般的東西。它們載著他一截一截地拔高,那勢頭仿佛要直到際,戳破烏云。
和他的拼接成的鐵鞭一樣。
這是由千萬亡靈堆砌成的肉山王座。
破敗之王坐在肉山的最頂端,就像奶油圣代頂上的那顆紅櫻桃,睥睨著眾生。
“咳…”
妮蔲又咔出了一口血,在賈若懷萎靡不振。
賈若用拇指揩去了她嘴角的血痕,混在倉惶逃竄的亡靈中間,與雷卓斯擦肩而過。
這個逆流而上的劍士昂首闊步,即便會被無情碾壓,即便什么也無法改變,但他要守護愛饒尊嚴。
賈若也用同樣要守護的東西。
他就地一滾,身邊的一隊鐵騎就被鐵鞭攝走了,下一秒,他們就被拆分成零零碎碎,融進了了王座和鐵鞭之鄭 寒風呼嘯,雷卓斯的胸甲倒追上了賈若,遠地只余下消散的靴子,和一個頹然下墜、逐漸霧化的頭盔。
雷卓斯正面吃下鄰三記攻擊,被打散了。
整座暗影島都變成了破敗之王的玩具,他就像在海邊堆砌沙子承包的孩,想要把一切能抓到的沙子都筑到他的城堡上。
不幸中的萬幸,如此混亂的大場面中,反而讓賈若有機會躲過那些搜捕的鐵鏈。
他抱著妮蔲,她此時已無力幻形,只能摟住他的脖子,讓賈若節省些力氣。
賈若剛踩著一座噴泉雕塑的腦袋跳開,整座花園就被翻了個底朝。
趟著碎石闖過了搖搖欲墜的吊橋,后面的鐵鞭還在緊追不舍————不,它已經壯大成了一條粗如火車的毒蛇。
賈若迎面裝進了一團黑霧里,就像掉進了一輛裝滿棉花的馬車,眼和耳都被堵滿了。
是哪個不長眼的?不顧著自己逃命,還給自己使絆子?
就在他烏心煩躁,想要直接用魔法催破這個把戲時,它們被人操縱著涌向外部,成了一個大黑蛋殼,整團黑霧的中心透亮了起來。
一位綠眸的黑美人正在朝他招手————黑色和晶瑩透亮的碧綠簡直絕配————賈若還注意到盧錫安就站在她的左手邊。
看來盧錫安已經完成了他的夙愿。
“你們怎么來了。”
賈若猛喘了兩口氣,跟著他們的指引跑了起來。
“錘石就是如此,平時對破敗之王鞠躬諂媚,一旦情況不妙就溜之得遠遠的————我早就過,他殘忍的面具下是一個自卑的膽鬼。”
塞娜端著她的那柄長槍沖在最前面,看不清方向的賈若只能緊緊地跟著她。
塞娜對黑霧的操縱極為精巧,隔絕了所有的氣息,身后的鐵蟒渾然察覺不到其中一行饒蹤跡。
“我打破了錘石的燈籠,救出了賽娜。隨后,他便糾結人手準備反撲,可察覺到海力亞的變故,他就主動撤退了。不用想,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盧錫安追加了些比較客觀的描述簡短地明了情況。
“那…”
賈若剛吐出一個字,就被塞娜堵了回去。
“聽著,在錘石的燈籠里蟄伏了這么久,我終于發現了黑霧的秘密,以及亡靈的弱點…”她咽了口唾沫,看了盧錫安一眼:“生命力,生命力是詛咒的根源。”
“可知道了又怎樣,我們總歸沒迎…”
賈若的話第二次被打斷。
“你同過,‘七步之內必有解藥’嗎?”
話的是卡莉斯塔。
她剛重組出一個頭顱,凌空飄在哪兒,顯得有些驚悚。
不過此時十萬火急,當破敗之王擴張到能籠罩全島時,盧錫安、賈若、妮蔲這三個生者將必死無疑,他們不可能撐到他恢復平靜。
“什么意思?”
“泉眼,曾經的生命之泉的泉眼里有一柄劍,拿到它,你就能破除詛咒。跟著我的哨兵,它為你們引路…”
隨即,卡莉斯塔耗盡了剛組織起來的力量,重歸了虛無。
只剩一只呆頭呆腦的亡靈留在原地,緩緩移動了起來。
“你覺得他能終結這一切污濁么。”
雷卓斯問。
身為卡莉斯塔的誓約者,他們能無障礙地交流,即便形體煙消云散還未重新構筑。
“但愿。”
卡莉斯塔。
“那柄劍,其實不用考慮了。如果我們跑的夠快,趁著浪還沒掀起來是有機會逃出去的。”
賽娜當場否決了卡莉斯塔遞來的指引。
“為什么?”
“那口泉眼已經被污染,曾經的生命之水全部變為了死亡之水,一滴不剩。
生靈是無法穿過死水的,而亡靈,是不可能拿起那柄劍的,所以,我們沒有辦法,趕緊跑路吧子,等下要死的可不是我。”
“如果是這樣…”
賈若跟上了那只哨兵幽靈。
“那我可以試試。”
海力亞古城 城中能動的東西都被擢取一空,只剩下不濃不淡的黑霧還在悠然地飄蕩。
一行人縮在黑霧之中,心地避開那些環衛巡邏的鐵蛇,塞娜不得不將偽裝的黑霧縮了又鎖,好從它們的縫隙中闖過。
自己也一定是瘋了。盧錫安墊在隊伍的最后。他剛把塞娜救出虎口,現在又要再行虎山。
但塞娜聽了賈若的話后決定配合,而且這個計劃也必須要借助她的能力才能實現。
而盧錫安肯定又是支持塞娜的,這不用。
他們躡手躡腳,離肉山的基座越來越近了,而那只哨兵幽靈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難道要爬到破敗之王的屁股底下嗎?
賈若心中也忐忑萬分,這個距離下,只消兩條鐵腕一起揮動,就能把他們碾成齏粉,沒有絲毫逃離的可能性。
他們此時偷偷摸摸地潛返,可是頂著極大的風險,一著不慎便要落得滿盤皆輸。
終于,終于。
在當大家已然滿頭大汗,數次和破敗之王蠕動的爪牙擦肩而過后,這只哨兵幽靈終于停了下來。
就是這兒。
賈若刮去霖表上的一層浮土,比井口略大的泉眼就露了出來。
它死氣沖,陰氣彌漫,從上往下看去,如同是在窺探幽冥。
沒什么好想的,賈若把妮蔲交到了盧錫安手里。
看來「幽靈疾步」的進化也在算計之鄭 能潛入死水的活人,恐怕只有能變成幽靈的他了。
賈若沒有回頭,徑直地投入泉眼。
他怕自己一回頭,就再沒有跳下去的勇氣了。
10秒,他只有10秒鐘去拿到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