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屋敷府邸內,產屋敷耀哉雙目皆盲,兩眼無法視物,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比旁人出色許多的聽力。
相隔幾百米的距離,他能清晰地聽到外面的戰斗聲,日輪刀與的割裂,骨骼的咔嚓碎響,鮮血噴灑的沉悶。
起初,煉獄慎壽郎的心臟,如高強度水泵源源不斷地擠壓輸送著力量,發出如同銅鐘大呂的聲響。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聲音越來越弱,直到現在,已然完全消失,
“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產屋敷耀哉仰起頭,似乎能夠沖破被詛咒的盲目,看到漫天星辰,以及那上面無數顆注視著自己的星星。
“聽說,人死后會化作繁星,注視著自己的后人,朋友,任何相識親近之人。”
“產屋敷的先祖們,此刻也在看著我吧。”
“不知道他們對我這一生的所作所為,是滿意欣慰,還是唾棄斥責。”
“還有我的孩子們,我離去后,不知道他們能否堅守本心,不為所動。”
想起與劍士們相處的一幕幕場景,產屋敷耀哉嘴角微微揚起,對死亡沒有任何恐懼,只是有些許的留戀。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先祖們肯定會為你感到自豪。”產屋敷天音輕輕撫著產屋敷耀哉的背,幫助他打理氣息。
此刻的產屋敷耀哉,光是從氣息上感受,已經孱弱的如同七八十歲,風中殘燭的老人一般,一身的死氣沉沉,沒有任何屬于青年人的鮮活活力。
要知道,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三歲,正是普通人鮮衣怒馬,享受青春與生命的時候。
而產屋敷族人深受詛咒,最多能夠活到三十歲,以前的當主之中,活到二十六七的很多。
產屋敷耀哉因為日夜處理事務,不給虛弱的身體以休息,二十三歲的他幾乎是個死人了,全憑信念支撐著最后的生命燭火。
鬼舞辻無慘不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時,聽著緩慢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產屋敷耀哉面對著正門,抬起了頭。
月色美麗且清涼,在照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有一種舒適之感。
“我們鬼殺隊,追尋了千年之鬼,也是產屋敷同血脈的先祖,鬼舞辻無慘…”
“天音,他相貌如何?”
此刻的鬼舞辻無慘,是白發狂亂,渾身上下布滿血口獠牙,和血色四肢的完全體,著上半身,身上有不少的刀痕轉眼間愈合消失。
這個樣子,猙獰可怕,并不俊美。
皮鞋踏著光滑地木質地板,在踢嗒踢嗒的聲響下,鬼舞辻無慘背對著月光,進入了產屋敷耀哉屋內。
因為背光,他的臉色隱藏在黑暗中,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不過在踏進門口的瞬間,鬼舞辻無慘變化回人類模樣,靜靜地站著,沒有直接動手。
產屋敷天音觀察著鬼舞辻無慘,如實道:“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模樣,面目俊美優雅,只是有些蒼白,”
“眼睛如同血鉆,其中瞳孔像貓像蛇那般狹長,異于人類。”
產屋敷耀哉點點頭,腦中大概勾勒出了鬼舞辻無慘的樣貌。
“原來是這般模樣…”
旋即,他正襟危坐,開口道:“我名為產屋敷耀哉,這一代的產屋敷當主。”
“鬼舞辻無慘,千年前的先祖…我一直覺得,你會親自來殺我。”
“果然,今天你來了。”
“你對我們鬼殺隊一定深惡痛絕吧,我…”
鬼舞辻無慘突然出聲打斷,道:“見到現在的你,我已經沒興趣了。”
“不知天高地厚,千年來一直對我百般阻撓的產屋敷一族之首,卻是這般下場。
“你的這個樣子,真是丑陋至極。”
“滿目瘡痍,像是一具死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腐爛的尸臭味,何其丑陋惡臭。”
鬼舞辻無慘是個對相貌有所介意的人,產屋敷當主,本應英明神武的人,卻是滿目猙獰扭曲的丑陋疤痕,身體內部也早就腐朽。
這樣的產屋敷耀哉,鬼舞辻無慘對他沒有半點興趣與食欲,興致缺缺。
產屋敷耀哉聲音變得大了幾分,道:“是啊,這樣的身體,我早就該死去了。”
“可是我沒有死,一直活著,因為有必須打敗的你。”
“而且這幅樣貌,還不是拜先祖你所賜,哪怕你是千年前的人,我們的血脈可能已經相差甚遠…”
話未說完,鬼舞辻無慘上前幾步,距離產屋敷耀哉與產屋敷天音不過三米位置。
那暴虐,嗜血,狂暴的氣勢撲面而來,讓產屋敷耀哉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出大片大片的血漬,染紅了胸膛衣襟。
產屋敷天音急忙取出手帕幫他擦拭,被產屋敷耀哉輕柔推開。
看著病殃殃的產屋敷耀哉,鬼舞辻無慘目露憐憫之色。
“拜我所賜?與我何干?”
“你想說些什么?”
“我不急著殺你,有什么話,都說出來吧。”
產屋敷耀哉已經難以維持端坐的樣子,斜靠在產屋敷天音懷里,悲哀道:“因為,我們這一族中,出了個你這種怪物。”
“我們一族被詛咒了,男孩們生來便身體孱弱,活的小心翼翼也最多活不過三十歲。”
“族人們越來越少,滅族危機近在眼前只有除掉你,這詛咒才會消失。”
“而這千年來,不知道多少可憐的孩子因此夭折,他們還從未見過這世間的美好,沒有領略生命的繽紛多彩,卻無辜地被詛咒死去。”
“有著同樣的血脈,也算是你的后輩們,因你慘死,你可曾心有愧疚?”
這個詛咒,不是鬼舞辻無慘下給產屋敷一族,而是莫名其妙,在鬼舞辻無慘變成鬼肆虐橫行后突兀出現,像是一種來自上蒼的懲罰。
這種事情,鬼舞辻無慘第一次聽說。
他并不知道產屋敷一族原來還身中詛咒,此時目露驚訝,而后突然嗤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一直追尋我,追殺我,原來也只不過是為了家族的繁衍延續。”
“我一直以為,你們帶領鬼殺隊是為人類為戰,為所謂的光明正義而戰,到頭來卻是為了一己私欲。”
說到此處,鬼舞辻無慘緊緊地盯著產屋敷耀哉,一字一句重重道:“產屋敷耀哉,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私欲,終究是一類人。”
“你手底下的劍士們,若是知道他們出生入死,自以為為了人類戰斗,實際上卻是任由你們產屋敷擺布的棋子,只是為你們的私欲而戰,會露出怎樣有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