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輝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相信自己的優秀,也從未質疑過自己的能力,只是社會太現實太操蛋,別說是周圍充斥著見錢眼開的人,就連知識學問也能攤開了論斤稱兩地賣,他感到糟心透頂,甚至是惡心。可事實卻是,不管他再怎么憤慨不滿,也改變不了他眼中荒謬的現狀。
或許是父母跟孩子之間天生就存在代溝,沈孟輝的種種無奈與不甘,在沈初言看來就是心高氣傲、眼高手低。他就是一個自私懦弱的男人。
父子倆第一次爆發爭吵,起因是沈孟輝同前妻在客廳拌嘴,后面越說越激動,干脆吵了起來,夫妻二人似乎都忘了兒子也在家,最后初言被母親的哭聲驚醒,嚇得趕緊跳下床,光腳從房間跑去客廳。看到母親邊哭邊用手捶打父親,父親沉默站著,但也僅僅只忍了幾秒,他便煩躁地伸手推了她一把,力氣大約有點重,母親往后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初言當即火大,疾步沖過去護在母親前面。
那時候初言剛上初一,他個子長得快,往沈孟輝跟前一站挺有氣勢,不過沈孟輝仍然把他當做屁事不懂的孩子,看到他出現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要趕他回房睡覺。初言大力掙脫開,指著哭哭啼啼的母親大聲質問:“你把我媽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這是你該管的事嗎?趕緊回你房間…”
“我親媽我還不能管了?你們是不知道自己鬧出的動靜有多大是吧?你們一直這么吵我怎么睡?”
他猛然一聲吼倒把沈孟輝嚇了一跳,登時沈孟輝就變了臉,拽著他的胳膊就往房間里拖,初言不住反抗,母親試圖分開他們但沒成功,初言脾氣上來了誰勸也不聽,他讓母親去睡覺,自己則認認真真地跟沈孟輝吵架。
從那次吵過之后,沈孟輝似乎有點怕他,晚上家里也清凈了許多。
但清凈也只是暫時的,以至于第二次爆發的時候,初言煩躁歸煩躁,整個人居然要比之前平靜一些,他依然護著他媽。
到了第四次…第十次,初言會重重摔上房門,朝外面丟一句:“我作業還沒做完,你們再吵二十分鐘得了,超過時間我就罵人了啊!”
等到了記不清多少次的時候,初言拿掉耳塞,把桌上的試卷本子胡亂收拾了一下,木著一張臉走去客廳,面對滿屋子的狼藉,他看著他媽,聲調平靜地問:“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離婚?”
夏柯是在上課鈴響起的同時飛速跑回來的,走廊的學生抬腳往教室里走,只有沈初言仍一動不動倚靠在欄桿邊,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言哥、言哥——”夏柯沒留意太多,張嘴笑著沖到沈初言旁邊,不用人多問,便興沖沖說道,“好在你提醒及時,我飛到樓道口堵住了我爸,他當然沒好臉色給我,但是呢…他說他要面子,不會在學校里揍我,讓我滾回教室上課。”
沈初言聽著好笑:“那你做好回家后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吧。”
“家里關起門來外人看不見,沒事兒。這會兒我爸正在氣頭上,一拳頭下來把我打死都有可能,等我晚上回去,都過了十幾個小時,他老人家也應該消了點火,下手也知道輕重,嘿嘿。”
沈初言豎起大拇指,依然在笑:“看不出來啊…柯基,你這點聰明才智都用到你爸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