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輔臣世權

　　武世權被送到了改造隊，挑糞。據這是改造當中最有前途的工作。武世權心道：挑大糞，玩大便，這怎么可能會是受重用的人才干的活？一個馬上就要受重用的人，難道不應該給個干凈又不累的活嗎？

　　但是，他轉念又一想：算了，自己是來投降的，都走投無路了，能活著就干些老爺吧，還挑三揀四？要是死了，能像管大人那樣被賜予香木雕身安葬那就是自己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自己干了那么多“壞事”，現在只是讓挑糞，有何不可？吳王殿下讓挑糞，已經很給面子了，挑吧，這活什么也得好好干。

　　武世權跟著管教來到改造的農場，其實也不遠，就在南京玄武湖邊上。管教把自己和一大批人交給駐地看守之后便走了。

　　上午沒有干活，而是先吃飯。下午的時候居然來了一個滿洲人。那頭上的金錢鼠尾辮看的他兩眼發直。這人正是薩哈林，現在是南明明李政權宣教局的官員。

　　薩哈林唾沫星子橫飛，給來改造的人上了一節“生動”的教課，希望臺下這些接受改造的人能夠認清滿清的邪惡本質，一心一意接受改造，回到大明母親的懷抱中來。

　　武世權聽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薩哈林講的什么。但是，滿清欺壓所有人，甚至連滿人也不放過的事，武世權從薩哈林的講述中是聽明白了。但是，武世權認為，滿人不就是權貴的奴才嗎？受委屈是正常的。但是，薩哈林卻一再強調“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并且還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大明吳王殿下就是要讓所有勞動者地位，那些權貴是什么“寄生蟲”，底下不勞動的不得實。這話聽起來確實很是讓武世權心動。

　　聽了宣講之后便到了傍晚，開始挑糞。其實，這些糞水是早上的時候，其俘虜從南京城內挑出來的，走到玄武湖便色將晚，他們不過是接手而已。活一直干到黑，便讓所有人洗了再吃飯。

　　吃飯的時候，武世權看到一個身影好像很熟悉，那人正瘋狂地往嘴巴里面扒飯。武世權一時之間不敢認。想了半，他大著膽子走了過去。一看，大喜。大聲道：“活呂布，果然是你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號稱“活呂布”的王輔臣。

　　王輔臣一聽有人叫他，轉過頭去看時，卻不認識。便也沒搭理，低下頭繼續吃他的飯。

　　武世權蹲在王輔臣身邊道：“王大人，我是武世權，咱們在皇上…不是，現在該叫韃子皇帝，對，韃子皇帝…那里見過。淮安之戰之前，還記得不？”

　　王輔臣抬起頭仔細看了看，沒錯，這個人看起來確實眼熟，再想了想，問道：“是管提督的副將嗎？”

　　“正是弟！”武世權驚喜地道，“沒想到大哥還記得弟啊！哎呀，弟對大哥你的敬仰可謂是…可謂是…”

　　“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王輔臣補充著問道。

　　“正是，正是！”

　　王輔臣輕哼了一聲道：“大家都這么。我是什么活呂布。可是你看看我，一身大便，腳踩黃湯，呂布是我這樣？黃河確實泛濫了，全是糞水，灑了我一身。不提也罷！”

　　此時，突然又有人湊了過來，拱手道：“方才不經意聽得二位大人對話，還望海涵，在下劉漢祚。”

　　“你？”王輔臣突然提高嗓門問道，“你是劉漢祚？福建巡撫？”

　　“正是！”劉漢祚道，“如假包換。在下正是福建巡撫。”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王輔臣問。

　　劉漢祚嘆了一口氣道：“福建兵馬馳援仙霞關，沒想到被那…”劉漢祚本想罵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處境便趕快改了口，“被趙無極趙將軍圍了。靖南王不發救兵，我軍堅持了七，終于糧絕，無奈投降。”

　　“仙霞關呢？”武世權問。

　　“被攻破了，李率泰南下了。”

　　“仙霞關乃是如入鎖鑰，這么一來…嘿嘿…福建怕是要落入吳王的手里了。”王輔臣道。

　　“這是好事啊！”武世權道，“我等如今在這里改造，終有出去的一。到時候，便又是大明的下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這不就是吳殿下的嗎？”

　　劉漢祚道：“正是！我方才聽到王將軍似乎有些氣餒，便倚仗自己年長想幾句。我聽當年夏景梅、趙國祚、折光秋等人都在改造隊改造。想來是能挑糞的都有大用是真的。這就是鍛煉心性，若是能忍得住，便被吳殿下看得起了。”

　　王輔臣道：“你得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什么活呂布，那名字我也不稀罕。只是…”

　　到這里，王輔臣神色黯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道：“被吳王看得起又如何？想當年我也是被順治皇上看得起的…”

　　“該叫韃子皇帝！”武世權提醒。

　　王輔臣也不搭理他，繼續道：“順治皇上對我王輔臣也是有知遇之恩的啊！我的槍、馬、鎧甲都是皇上送的…沒想到他…居然殞命感恩寺…豈非我等之罪？唉…我王輔臣雖然是漢人，但是畢竟受過恩惠，竟然也沒去順治皇上的墳頭磕一個頭，聊表心意，卻要在這里談將來，我心中有愧啊！”

　　劉漢祚卻：“王將軍你沒聽過大丈夫相時而動，趨利避害者是君子的話嗎？看如今的下，不久之后必然為吳王所得。你卻還要去想那死皇帝干什么？”

　　王輔臣道：“下若是有十分，大清已經得了九成九了，可就是這個時候卻出來個李存真，要把翻過來。如此看來，焉能知道將來如何？誰知道大清的新皇帝會不會又是一個皇太極呢？不準又把再翻過來呢？”

　　劉漢祚卻：“那不一樣…下本來就是漢饒。滿人硬要搶了去，把下當成奴才，這豈是正道？不是正道者不能長久。下若是沒有吳王，也還會有別人能夠力挽狂瀾，滿清敗亡是必然的。就算沒有人力挽狂瀾，滿清成功定鼎下，你以為下就永遠都是滿饒了嗎？用不了多久，滿清還會傾覆。新王朝再起，又會如何看待滿清，看待順治，看待你我？某不才，讀過幾年書，想來新王朝定然會稱滿清為胡虜，我等是漢奸奴才。下終究會回到正道，不過早晚而已。王將軍，如今在這里還想著那皇帝作甚？”

　　武世權道：“就是！給你槍，給你馬，還不是為了讓你給他拼命。還是把你當奴才。你以為順治南下全是為了下人，其實…其實是為了董鄂妃。”

　　此時圍攏過來好多滿清將校，眾人聽順治南下是為了董鄂妃，都要武世權詳細給。武世權一看人多便來了精神，想了想還是把順治南下為了復活董鄂妃的這個事情出來了。

　　“這不可能！”王輔臣叫喊道，“按照你這么，順治皇上豈不是昏君？”

　　“誰他是明君了？”武世權道，“什么首崇滿洲，什么剃發易服，底下那個正兒八經的皇帝會么干？聽過李世民吧，人家也沒讓下所有的人都穿漢饒衣服梳漢饒發髻啊。順治這家伙，就會把缺奴才，不管曾經為大清立下多少功勞，流過多少血汗，不要就不要了。這一點我和管效忠大人最有體會，你們這些人也全都該有這體會吧？順治愛江山，更愛美人。王將軍，王大人，你我不過就是皇帝身邊的狗罷了。你這條狗吃的好，我這條狗吃的差。讓你吃好，不過是想讓你去更好的咬人罷了。你還真當他愛上你了？哪你沒用了，一腳踢開你，如同扔掉一只破鞋。”

　　王輔臣聽罷呆呆地坐在那里，低頭不語，半晌也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