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憂思
晴雯坐在她的小床上做著針線活，具體說是給賈環用皮筋條縫制腰帶，她不時抬頭看著賈環的背影，雖然她以前曾經疑惑賈環這種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沉靜，但現在她己經恍然這是賈環智慧早開的表現。
當然，她已經習慣了賈環的這份沉靜，不過今天的感覺卻和往日有些不同，看著賈環的背影，從他的沉靜中她突然產生一種安全感，并且一種叫做驕傲的東西在她心頭泛起，不知為何，她的臉驀然紅了，從臉頰直到耳根…
而與此同時，前面王夫人的屋子里，黃銅鏡中的容顏皮膚松弛，色澤暗淡，雖然依昔可以察覺出昔日的美顏，但現在更多的卻是美人遲暮！
呆呆的望著鏡面，王夫人心里卻潮起潮落…
她真的沒想到賈環居然中榜了！原來她還想著回頭狠狠處罰賈環一下…現在她明白她差不多已經沒有機會了——以賈環的現在的身份，以前對付賈環的手段，如罰跪、抄書、打手等己經不能用了。
而如果用了，傳了出去，她便是嫉婦，定然招人非議，不僅賈、王兩家名聲受損，王家名聲受損，這決對不行，最起碼她哥哥王子騰不會愿意——他現在正青云可待，怎么會愿意被她脫累！
當然賈政更不會同意！
不過現在在王夫人看來以上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一步怎么辦，或者說怎么升級對付賈環的方法——賈政居然帶賈環在瑞萱堂見客，還大擺宴席，這讓她直接感覺到了賈環對賈寶玉地位的威脅！
更讓她產生無力感的是下午時她曾和王熙鳳商議了一下這件事，而王熙鳳只是含糊的回答此事要從長計議。
而同樣的此時林黛玉也沒能眠…白天瑞萱堂的繁喧一直刺激著賈寶玉，讓賈寶玉一直心情陰郁，她一直陪著他，也勸說了很晚。而在林黛玉心里賈環考上個秀才也沒什么，她家學淵博，父親林如海高中探花，當然看不上什么監生，只是看賈政對賈環的態度，關心則亂，敏感的她也有了一些煩亂、緊張…
隨后她又想起賈環的詩論，心中那股被侮辱的感覺在她心里再次升起，手中的王摩詰詩選卻很是再也看不下去了，“雪雁給我倒杯水來。”側臥在床上，隨手把詩選往床頭一放，林黛玉喊了一聲。
“嗯。”
雪雁痛快的答應了一聲，隨即倒了一杯水端了過去，她很想對對于說她用兩朵金花跟小鵲換了兩條皮筋，很好用，但看黛玉的臉色…
當然此時榮國府里同樣未眠的還有很多人：賈母、賈政、賈寶玉、趙姨娘，只是心情不一。
第二天早上，賈環依然早起練功，這已經成了習慣，而他剛剛打開屋子的門，就聽到一道蒼老而歡喜的聲音：“環哥兒，你真是好樣的，給賈家爭光了，原演公爺就喜歡讀書，說什么關公夜讀，夜讀什么來著，他說他也要跟著學。”
“春秋”看著從夜色里走來的焦大，賈環笑著回了聲。
“哈哈，對對，春秋，那時候南邊蠻王作亂…”
隨后焦大打開了記憶的大門…而當兩人來到演武堂時李紈和賈蘭早已等在那里，母女都穿著一身淡藍色衣裝，素雅如一對清蓮。
看到賈環和焦大，賈蘭迎面跑了過去，到了賈環跟前，揚起小臉，雙眼精光：“三叔你真厲害！”
原來紅樓夢里的賈蘭是個心性薄涼的人，但這何嘗不是沒人關心的緣故，現在他天天跟著賈環練武，焦大有對他親切有加，他的性子倒是改變了許多。
“你也可以，以后你會比三叔還厲害。”賈環笑著摸了摸賈蘭的小腦袋。
“真的，為什么？”雀躍了一下，賈蘭問道。
“因為你娘厲害。要不是你娘教我，我也考不上。”
而這時李紈也而走到了賈環身邊，聞言貝齒微啟，微笑道：“恭喜環弟高中！這功勞我可不敢當，我只不過點撥了兩句，你這高中還是因為你聰明、用心的緣故，以后你可要好好教導下你侄兒。”
實際上李紈比其他人更不相信賈環能考上秀才，因為賈環一個多月前才向她討教八股文的事情，而現在賈環居然中了！“難道我的指導真的這么有用？！”李紈一邊說著，一邊自疑，臉上的笑意卻漸漸的濃了…
練完武之后，賈環和焦大一起回去了，路過墻邊之時，秦可卿的聲音突然從墻里傳了過來：“是三叔嗎？”
“是。”
“侄媳恭喜三叔高中。”說著一壇酒冒出了墻頭，隨之是秦可卿淺笑盈盈的花容月貌。
賈環：“…”
和焦大一起吃過早點之后，在晴雯的服侍下賈環換了衣服，去了順天府國子監——報名！
這個時代監生都貴國子監管理。監生也要在國子監學習，成績優異者方能參加下一步的鄉試，考核成績的方法是月考，不過監生中有一類人不需要月考，可以直接參加下一步的鄉試，那就是廩生，前十名的廩生！監生分廩生、增生和附生，賈環屬于廩生，卻不在免考之類，不過每月有官府的錢糧，至于附生，花錢買的生員，要個名聲而已，比如賈蓉就是附生，自然不在此列。
不過在國子監學習到現在已經是名存實亡，院試題量那么大，能過的四書五經幾乎都是滾瓜爛熟，因此國子監的教諭實際上沒什么東西可講，只是在月底出題進行月考就行了，而為了學問精進，國子監的生員大多投到大儒的門下，一來聆聽真言；二來也能互相討教，順天府最出名的大儒聚集地就是青云書院，也就是說賈環在卻國子監報名后，還要到青云書院報個名。
馬車蕭蕭，滿眼的古色古香里，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中，想到要和古人坐而論道，賈環的心突然有些激動，也有些惶恐…
而在此時，‘香綾記’的內衣也大規模流行了起來，當然這也與季節有關，這個季節在家里自然是穿的越涼快越好，褲衩出現的正當其時。
只是還有一個遺憾，此時能買的起內衣的大多都是富貴人家，富貴子弟一般都愛顯擺，這種潮頭的事他們也想顯擺，但卻不能——禮節之下，總不能穿著內衣外出或見客吧！
因此他們心中隱隱有憾矣！當然這里面的人就有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