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陰謀
骷髏戰馬風馳電掣地全速疾奔，而且它不會感到疲累。馬背上騎手的身后只有寥寥幾人的追隨者。
再多的人也沒用，到時候他們幫不上忙。納薩諾斯有些惱怒地想著。他正邁入一個必須去面對的陷阱。
得知他的到來，影蹤派愿意派出一名施法者，為他打開通向白虎寺的傳送門。但是納薩諾斯堅持騎行前往，趕路的過程，他還有時間去想應對之策。
最讓納薩諾斯擔心的問題，就是綁走希爾瓦娜斯的人會用女精靈來威脅他。這是他的軟肋。
“陛下！”
一定會發生戰斗，可戰斗的過程中，他不能保證希爾瓦娜斯不會受到傷害，萬一…迷失在自己的擔憂中，納薩諾斯被這一聲叫喊猛然驚醒，急忙瘋狂地向身后望去。
“什么事，馬爾科姆？”看到呼喚的人，他恢復了鎮靜。
“我們快到了。”亡靈衛兵指著前方高處。
納薩諾斯轉移回視線。遠處山峰上，白虎寺的輪廓清晰可見。這段路途比納薩諾斯想象的還要短。
“你們等會兒留在山下，發生任何事都不要上來。”
另一位亡靈衛兵珊莎的眼里充滿了困惑：“陛下，如果真出了意外，您孤立無援。”
“服從命令！”納薩諾斯猛踢了胯下的坐騎，極速飛馳。
審判的最后一天，空氣出現了許多歡聲笑語。納薩諾斯以為山腳下沒有幾個人，但他大錯特錯。地精、土地精、還有其他種族的商人都知道‘人多的地方就有生意可做’的道理。幾天不見，白虎寺的山腳下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個集市。納薩諾斯很想知道，為什么祝踏嵐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因為這完全破壞了法庭審判的嚴肅性。
骷髏戰馬發出一聲長鳴。不少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它背后這位姍姍來遲的被遺忘者國王的身上。
納薩諾斯翻身下馬，抬起一只手，集中精神。片刻之后，一小團煙霧籠罩住了他的坐騎，風一吹，骷髏戰馬便消失不見了。
“你們找一個僻靜點的地方扎營，不要混入這里的人群。”
馬爾科姆和珊莎點頭從命，帶領著余下被遺忘者護衛轉身離開。
一會兒這里會死很多人。
納薩諾斯經過了一個地精的攤位，原本他沒有注意，是綠皮小家伙叫停了他。
“嗨，這位先生。”
這語氣說明對方不認識自己。納薩諾斯停下腳步，眼睛往斜下方瞥了一眼。
攤位上沒有琳瑯滿目的東西，倒是有不少錢和骨牌。
地精的頭上戴了頂帽子，身上也穿著頗為正式的西裝，“今天是審判的最后一天，就像玩兒骰子公布結果一樣，你不想抓住機會撈上一筆嗎？”
這是個比喻很形象，所以這是個賭博攤位。納薩諾斯的神色一變。他這一生都像是在賭博。各種各樣危險的經歷，賭注就是他的命。今天也不例外。他的命，還有希爾瓦娜斯的…
“賭什么？”納薩諾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停下了和這個騙子說話。他的疑問不受控制般的從嘴里發出。
“當然是加爾魯什的審判結果，他會迎來什么樣的命運。”地精咧嘴笑道，有一顆牙齒還是用黃金鑲上去的。他以為納薩諾斯對這個賭局很感興趣，于是繼續介紹道：“這里有各種可能的結果，很全面，比如：執行死刑。當然，很多人壓這個，所以沒有賠率…”
參加這種賭局的人都沒想過這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花錢的機會。納薩諾斯趁著地精還在端詳他手里的小本子，無聲無息地踏上通向白虎寺的階梯。
今天，在最終辯論結束之后，天神將進行商議，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結果。貝洛瑞爾已經確認過這一點。
仔細回憶這幾天泰蘭德和貝恩之間的爭鋒相對，有太多的意外讓人大跌眼鏡。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泰蘭德讓大德魯伊哈繆爾·符文圖騰出庭坐證。
當凱恩·血蹄死于陰謀，雷霆崖陷入內亂之時，加爾魯什作為酋長并沒有站出來支持貝恩。泰蘭德想要借此證明地獄咆哮內心推崇的是‘種族主義’，對部落其他成員毫不在意。
作為貝恩的高級顧問，又是塞納里奧議會的重要成員，哈繆爾被泰蘭德選為證人。大德魯伊也同意出庭，可沒想到的是，當被問及牛頭人是如何度過那場內亂危機的時候，話題竟然出人意料的指向了塞拉摩的統治者吉安娜。其中細節貝洛瑞爾不太清楚，簡單概括就是吉安娜幫了貝恩，還是在聯盟其他成員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回憶到這兒，貝洛瑞爾的視線不由得飄向對面的吉安娜。那位女士看上去很不自在。而另一邊，同樣坐在位置上的瓦里安國王也是異常煩躁。盡管他們依然坐在同一排座位上，但現在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關系緊張得讓人窒息。
貝洛瑞爾突然有些同情吉安娜。女法師不止好幾次環視四周，似乎在尋找一位可以說話的人。或許，她在尋找的那個人正好是他的阿姨希爾瓦娜斯。
目前來看，這場審判有些過于‘精彩’，所以無論今天發生了什么，貝洛瑞爾都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將會是載入史冊的一天。他很榮幸能夠親眼見證。
大殿內過于吵鬧，天神們還沒有作出裁決，就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擔憂、爭論、焦急。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被狠狠捏了一下。貝洛瑞爾反應過來，是母親。她就站在他身邊，鼻翼浮動，發出急速的吸氣聲，年輕的精靈轉過頭，順著奧蕾莉亞的目光望了過去。
納薩諾斯獨自走進了大殿。整個審判過程，他是第二次出席。
與第一次不同，貝洛瑞爾驚訝的發現，他的父親換上了防御和靈巧完美融合的游俠服飾。看上去很尚武，充滿了壓迫力。貝洛瑞爾不喜歡這個感覺，直覺告訴他，父親的到來不是什么好事。
納薩諾斯行色匆匆地向部落和聯盟的人點頭示意，就連對他的妻兒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照顧。倒是吉安娜，在看到納薩諾斯對她致敬后，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容。
被遺忘者國王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不，也不是隨便。那個位置有良好的視野，可以觀察到大殿內的每一個角落。
父親…
貝洛瑞爾真想上去和納薩諾斯搭話，可他的手一直被奧蕾莉亞死死抓住。母親的眼神也落在父親的后背，一刻不曾挪開。那只緊握住自己的手上滲出了汗珠，貝洛瑞爾體會到了身旁至親的無奈，如此沉重。
他想要吸引納薩諾斯的注意力，幫助奧蕾莉亞邁出第一步，可是父親的眼睛一直在搜尋著什么。順著他的視線，貝洛瑞爾無意間看到了一個人。
青銅龍凱諾茲站在放有時光之相的桌子旁邊，擺弄著他的法器。
很奇怪，上一次庭審結束后，泰蘭德和貝恩都表示自己已經沒有要請出的證人了。也就是說，這里已經用不到青銅龍的玩意兒了。為什么凱諾茲還把它帶了過來？而且為什么他的同伴克羅米不見了？
貝洛瑞爾希望那個侏儒形態的青銅龍能夠趕快出現，然后告訴她的同伴，讓他把時光之相搬走。這兩位在審判中扮演了關鍵角色的青銅龍功不可沒，但不是所有人都對他們心懷感激，而且想要感謝他們的人應該很少。時光之相讓人見證了不少關于加爾魯什的往事，但也揭示了許多本該被徹底埋沒的真相。有些甚至不應該被提及。比如吉安娜幫助貝恩，還有沃金遭受部落內部的刺殺。
為了壓制大殿中的喧囂，祝踏嵐敲響了銅鑼。他大聲宣布：“今天將是對加爾魯什·地獄咆哮進行審判的最后一日。所有的證人已經出庭。現在，控訴人和辯護人各有一次機會作最后的申辯。”熊貓人先后看了一眼泰蘭德和貝恩。
暗夜精靈領袖今天穿了一件正式的白色長袍。毫無疑問，她認為自己穩操勝券。而貝恩的額頭和手臂則多了一些顏料。來此之前，牛頭人薩滿們一定為他進行了祝福儀式。
“控訴人，你將說明被告應該被執行死刑的原因。辯護人也一樣，必須給出被告判決終身監禁的理由。隨后，被告將進行自己的陳述。無論是懺悔，還是執迷不悟。”說著，祝踏嵐瞥了一眼加爾魯什，“而天神會在這一過程結束后給出最終的裁決。”
沒有人會對此抱有異議，加爾魯什的命運即將在眾人面前被決定。而過了這么多天的審判，人們也很好奇獸人的想法。他到底有沒有哪怕一絲的后悔？或者他稍微表現出自己對審判的不滿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而不是一直保持平靜的神情，沉默不語。
“語風女士，我們已經準備好聽取你的陳詞了。”
貝洛瑞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泰蘭德站起身。她的優雅從容反而更加表明她一直在等待這一刻。走向法庭中央位置的過程中，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加爾魯什的身上。
“早在第一次庭審時我就說過，這場審判的意義旨在告訴世人，加爾魯什的確是有罪的，他不是無辜的。”泰蘭德的嗓音傳遍了整座大殿，讓貝洛瑞爾誤以為她是喊出這句話。
“作為控訴人，我的工作就是提出證據，證明加爾魯什·地獄咆哮的罪行。同時告訴所有人，他不應該活下去，更無資格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必須承認，幾天前在場沒人同情他，但是幾天下來，他的辯護人為他博取到了不少的同情。”
說到這里，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貝恩。
“但是，同情不代表加爾魯什就可以被原諒。他發動的戰爭，還有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他被指控的所有罪名不是一句道歉或者懺悔就能洗脫干凈的。”她面向天神，那才是她最想要說服的人。“我毫不懷疑，天神們都記得錦繡谷。那片美麗的土地繁榮了上萬年，而加爾魯什卻在一夕之間就將其毀于一旦。為的是，他個人的私欲。所以，至尊天神們，我懇求你們，宣判加爾魯什·地獄咆哮死刑。這是最公正的審判。”
泰蘭德說完，便高昂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整座大殿都因為她的話而陷入沉默。
貝洛瑞爾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他知道泰蘭德贏得了多數人的贊同。多數人！他也很好奇父親是否和暗夜精靈有一樣的看法。
可是那個黑色的背影完全像個事外之人，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凱諾茲身上，全然沒有聽到剛才泰蘭德說了些什么，或許泰蘭德有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在意。貝洛瑞爾很好奇那個青銅龍有什么特別之處，值得父親這般關注。
受此影響，接下來貝恩發言的時候，貝洛瑞爾也沒有仔細聽到什么。他一直在觀察納薩諾斯。直到大殿內驟然爆發了爭吵和謾罵，才讓他回過神來。他被嚇了一跳。
眼前的一切讓人困惑不已。只見加爾魯什咆哮著，他那雙手被鐐銬束縛著，但他卻擺出了勝利的姿態。貝洛瑞爾大驚，自己愣神了多久？難道天神們已經給出了裁決結果？難道加爾魯什能夠活下來了嗎？就在他還未弄清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他看見納薩諾斯突然起身。
旁聽者們有不少人都站了起來，對著加爾魯什發出怒吼。貝洛瑞爾以為納薩諾斯成了他們其中一員，但是父親離開了座位，在人群中穿梭，快速逼近他眼里的獵物。
凱諾茲靜靜地站在時光之相的桌旁，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貝洛瑞爾看清了，青銅龍伸出了手，啟動時光之相。
陰謀！貝洛瑞爾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想示警，想要提醒周圍的人，但他猛然發現已經太晚了，他連身邊的母親都來不及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