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相上的兩條小青銅龍雕刻醒了過來,發出龍吟。沙粒在沙漏中開始發光旋轉,傳出柔和的樂韻之聲,從中爆發的能量如同金色的龍卷風,頃刻間便覆蓋了所有人。
時間被停止了。
人們的表情被定格,有的憤怒、有的焦躁、還有的困惑。在場只有三個人未受到沙漏能量的波及。
“看啊,看啊,自詡強大的天神也逃不過時間的束縛。”凱諾茲的表情顯得格外喜悅。那四位天神無一例外受到了時間的控制,全身上下附著上金色,活像一尊雕像。而后,凱諾茲把目光鎖定在納薩諾斯身上。“該是時候道別了,凋零者。”
“你?”納薩諾斯的視線來回在凱諾茲和加爾魯什二人之間切換。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最應該關注的不是我們,而是…”
一切事情都發生得那么快。艾澤拉斯之心的轟鳴聲向他發出示警。納薩諾斯喚出他的戰刃,轉身舉過頭頂,擋住突然而來的偷襲。襲擊者把自己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下。納薩諾斯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力量不相上下。
他回過頭來時,加爾魯什和凱諾茲的背后已經出現巨大的傳送門。納薩諾斯透過那傳送門看見了一片富饒肥沃的土地。青銅龍要把地獄咆哮帶去什么地方?
“你好啊,凋零者。”
這個聲音?納薩諾斯猛然回頭。凱諾茲說得對,他要關注的人應該是這個家伙。
“希爾瓦娜斯在哪兒?”他怒吼出聲,憤怒帶給他力量。襲擊者被他用力擊退。這時他才看到,對方手里的武器也是一把戰刃。戰刃上閃爍著紅色的魔法符文。
“你很在乎她。”那人用一種極其輕松的語氣對他調侃。
納薩諾斯感覺不到這人體內的力量,也無法判斷他的來歷。但是艾澤拉斯不會欺騙他。這個人就是讓世界陷入恐慌的存在。前不久在菲拉斯,突然陷入虛弱的狀況仍讓納薩諾斯心有余悸。
“你…是誰?”
“如果你想找到那個女人,那就跟我來。”
黑袍襲擊者身后,一道巨大且流動的灰黑色裂縫打開了,像危險的泥潭。他走了進去。裂縫沒有關閉,還在等待著納薩諾斯作出決定。
艾澤拉斯之心在阻止他邁出腳步,那里面有危險。然而凋零者沒有作任何的思想掙扎,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耳旁越來越響,顯得有些飄忽的聲音,其中還有帆布鼓風的聲音。
翅膀和飛艇!龍喉氏族的人已經來了。
納薩諾斯看向奧蕾莉亞和貝洛瑞爾的位置。那兩名精靈也被定格在原地,她們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們能保護好自己。納薩諾斯壓制住了艾澤拉斯之心的能量,大步靠近那道裂縫。他不知道裂縫后面有什么,但如果希爾瓦娜斯就在里面,無論有多危險他也要去。
踏入裂縫的一瞬間,他釋放出一股解除時間束縛的力量。
裂縫內部就像在外面看時一樣黑。納薩諾斯一直向前走,身體仿佛處于冰流之中。身后的開口也消失了。腳下站立的地方發生了波動,納薩諾斯的意識一晃蕩,向前翻滾。身體觸碰堅硬地面的感覺讓他明白自己已經抵達了另一頭。他抬起頭四下張望,看看眼前是什么地方。
這里應該是某種建筑的內部大廳,和曾經的冰冠堡壘很像,但納薩諾斯沒有來過這里。支撐大廳空間的石柱棱角分明,材質像是薩隆邪鐵,卻又不像。設施很簡單,有許多被懸掛著的囚籠和束縛人雙手的鐵鏈。
一座監獄?納薩諾斯思考著,然后想到了什么,他嘗試了一下。果然,艾澤拉斯之心不再響應他的召喚。能夠切斷他和艾澤拉斯的聯系,這是個兇險無比的陷阱。
周圍是如此安靜——沒有一丁點兒聲音。這樣的寂靜令人不安。
“納薩諾斯?”
“希爾瓦娜斯?”他回應自己聽到的呼喊。他的聲音很高,卻奇怪地沒有任何回響,甚至沒有半點余音。真是見鬼,大廳兩側各有一道長廊入口,他分辨不清那個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
隨后,寂靜再一次被打破,只不過這次發出聲音的不是他,也不是希爾瓦娜斯。“她的時間不多,凋零者。你能找到她嗎?”
“別在我面前玩兒這種愚蠢的游戲。”他朝著左側通道跑去。那個聲音還在嘲笑他。沒有風就感受不到空氣的流動,也無法為他指明方向。他只能憑借感覺行動。
走廊盡頭有一道螺旋階梯。納薩諾斯登了上去,一路上暢通無阻,也沒有敵人出現。階梯上又是一座和剛才類似的大廳。眼見此景,納薩諾斯眨了下眼,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這也不是某種幻境,他用手指去觸碰戰刃,刺痛的感覺打破了他的懷疑。
“你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很近很近。”那個人的聲音透過了墻壁低沉的傳了過來。“很近很近了,凋零者。”
“我會找到她的。”納薩諾斯喃喃自語,“我不會拋棄她。”
“那你還在磨蹭什么?”
“希爾瓦娜斯!”他繼續搜尋,希望女精靈能夠聽到他的聲音,然后回應他。
“你當真以為你能掌握一切,凋零者?”那個聲音發出了嘲笑,“在這里,艾澤拉斯幫不了你,虛空也幫不了你?”
沒過多久,他開始對那聲音的譏諷產生了厭倦。因為他又來到了剛才的那座大廳,所有的陳設和布局都一模一樣。他很奇怪,明明來到了不同的樓層,但自己卻在繞圈子。
除非,這只是障眼法。納薩諾斯瞪視著地面,高舉起戰刃,猛地向下砸去,留下一道清晰的標記。然后,他繼續前進,祈禱著結果和自己預想的一樣。
又是一條長廊,一段階梯,還有一座大廳。而大廳內的地面上沒有他剛才造成的創痕。
果然如此,納薩諾斯松了口氣。他并不是在同一個地方往復來回,而是這個地方的每一層空間都一模一樣。
“所以,這里是…一座高塔?”
那個人說的也許沒錯,他離希爾瓦娜斯越來越近了。女精靈說不定就在塔樓中的某一層,或者在最頂部。他只能繼續攀爬,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納薩諾斯從來都不會感謝死亡帶給他不竭的體力,但現在,他深深體會到了這個‘優勢’,如果是活人,可能早就被這詭異探索逼瘋了。
沒過多久,他感覺到了風,這讓他欣喜若狂。場景即將發生轉變。他快要抵達這座塔樓的外部。三兩下通過最后一層階梯。最后是一扇敞開的拱門…
視線頓時豁然開朗。外面的場景并不樂觀,糟糕至極,好似地獄。一切都被籠罩在昏暗陰沉的烏云之中。四面八方吹來的慟哭狂風如合唱般的哀號,高昂而尖銳。狂風不斷撕扯著納薩諾斯的皮膚和衣服。
前方的混沌之中,有一個巨大的影子,那是座隱約可見的尖塔。納薩諾斯這才知道自己剛才深處的塔樓只不過是這宏偉建筑的冰山一角。就連冰冠堡壘的規模也不及這里。前方的道路只有一條,就是他腳下這座長而寬的石橋,一直連通到那座尖塔的底部。
但他來不及去管這些,既然只有一條路,那他的眼睛就不會在關注別的地方。而且自己不必順著腳下的路一直走下去,因為他看見了,石橋中間有一處寬闊圓形平臺,他苦苦尋找的人就在那兒。
“希爾瓦娜斯!”
圓形平臺上,女精靈被兩條鐵鏈鎖住手臂,懸在空中。納薩諾斯沖了過去。希爾瓦娜斯已經昏迷,她的身上沒有傷痕。
剛一踏上平臺,突然在面前的卷起的黑霧讓他猛地剎住腳步。
“你終于來了。”那個白虎寺內襲擊他的人出現在黑霧內,擋在他的面前。
“是你把她帶到了這兒?”納薩諾斯質問道。雖然答案已經相當明顯。
黑袍家伙發出凄厲的笑聲,用手里的戰刃指著希爾瓦娜斯。“沒有她的話,想把你引到這兒來可不容易。”
這是個簡單卻十分有效的策略。納薩諾斯必須承認,他別無選擇。
“如果你是想要對付我,那么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現在放了她!”
又是一陣嘲笑,凋零者對這個答復很失望,也很憤怒。直到那個人摘下了兜帽,讓納薩諾斯能見證他的真面目。
“什么?”凋零者一驚,差點以為自己的面前擺放著一面鏡子。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很意外,對嗎?”弒罪者很享受他的表情。“希爾瓦娜斯看到我這張臉時,也是你現在這個表情。”
“你…是另一個我?”納薩諾斯端詳著弒罪者,想要找出這是個低級騙術的破綻,但對方無論是言辭,還是行為舉止都和他大相徑庭。
“是凱諾茲把你從某個時空帶過來的嗎?”凋零者很快想到了青銅龍,這一切都與他有關。
“你說那頭龍?”弒罪者意味深長地摸索著自己的下巴。這個動作凋零者也經常做。“你猜的沒錯,是他找的我,但那也在我的計算之中。他自以為可以利用我。不過,他才是棋子,我宏偉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艾澤拉斯之心的警告!那頭愚蠢的龍到底引來了什么?凋零者不知不覺咬緊了牙關。
“我不清楚你的計劃是什么,我也沒興趣。但你做了一件蠢事,就是傷害我在乎的人?你知道自己將要付出和何種代價嗎?”
“你在乎的人?”弒罪者沒有機會凋零者后半句話的威脅,轉過頭去看希爾瓦娜斯。他的神情突然有些落寞,但馬上恢復了平靜。
“我不喜歡這個女人現在的樣子。她死了之后,會變得更美。你見過她死后的樣子嗎?”
“夠了!”凋零者發出一聲怒吼,立刻沖向弒罪者。戰刃呼嘯的聲音令人膽寒。
而弒罪者并不畏懼,他打算從正面和凋零者硬碰硬。
兩把戰刃的碰撞讓他們的主人都雙手一顫。紅色和黑色的光影此起彼伏。凋零者和弒罪者的臉貼得很近,只有指尖距離。
僵持沒耗費太長時間,他們幾乎同時向前用力。反沖的力量逼迫他們后退。在這空隙間,弒罪者的拳頭猛擊凋零者的胸口。凋零者悶哼了一聲,不甘落后地用力踹向弒罪者的腹部。雙方互相后退。他們的攻勢得以減緩,最后停了下來。
這場戰斗的艱難遠勝于打敗吸收了煞能的加爾魯什。他自己也不如那時候的強大。這里不是艾澤拉斯,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環境,而且希爾瓦娜斯還在他的手里。如果不能盡快掌握主動壓抑對手,他更難取勝。
所以他必須…一陣突如其來的戰栗晃動著凋零者。希爾瓦娜斯的脖子抵上了血紅戰刃的一端。他瞬間忘掉了內心所有的謀劃,下意識伸出手掌,表情正在祈求弒罪者不要這么做。
“你的感情毫無疑問已經成了你的弱點,凋零者。”弒罪者喃喃地說道。他像是在對凋零者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你呢?你就沒有自己在乎,或者心愛的人嗎?”
凋零者的問題實在是觸動人心。弒罪者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他的腳下一頓,臉上也沒了任何笑意和輕松,凝結的眉頭內,仿佛有各種情緒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交戰。
“有趣的話題。”弒罪者將戰刃從希爾瓦娜斯脖子上拿開,說道:“我只是在試探你。我也不會用這種卑鄙的伎倆打敗你。相反,你現在有一個機會。一個和我公平單挑的機會。”
他明明占據了優勢,卻要來一場公平的對決?凋零者有些不解這是為什么,但這顯然減少了他的不利局面。
“怎樣才算公平?”
“就在這個場地。只靠我們手中的武器。不會有任何外界力量的干擾。而戰利品,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