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相
牛頭人和巨魔被要求作為先鋒軍進攻北方城堡。地獄咆哮的指示是，大部隊會跟在他們身后。拂曉隱蔽，夜晚趕路，貝恩和沃金對進攻聯盟這一決策上有些懷疑，但事情往往有好的一面，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說話，談及部落的現狀。
“我們已經避開了聯盟的前線指揮所。”沃金用雙刃刀在地上刻畫著簡陋的地圖。“目前雖然沒有遇到什么抵抗，但聯盟在貧瘠之地上有不少廢棄的營地，有些營地的營火依然溫熱，說明時常有人來回游蕩。他們是北方城堡的眼睛，想要躲避他們并不容易。”
貝恩點了點頭，“我也在想我們的行動是否仍然不為人知？”
“想要隱瞞下去是不可能的，一旦有一處起火，其他地方就會受到警告。”沃金笑了笑。
貝恩知道他在笑地獄咆哮，大酋長占領卡利姆多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聯盟并不軟弱，部落也并不強大。至少貝恩的父親凱恩是這么認為的。他扭頭去看正在休息的戰士們。有的摩拳擦掌，有的坐在地上苦思冥想。牛頭人與巨魔們心中交織著對激烈戰斗的渴望與不安，他們的領袖心中也同樣做著斗爭。
過了一會之后，當天色漸漸暗下來，貝恩他們繼續前進，沿著蜿蜒的小路靠近北方城堡。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北方城堡的斥候沒有發現我們。”沃金說道。
“那么聯盟也許就沒有察覺到我們的意圖。”貝恩說。
沃金瞇起了眼睛，多問了一句。“城堡內有平民嗎？”
“我想應該沒有。”貝恩不確定地回答。他開始有些慶幸加爾魯什沒有親臨戰場，否則也許獸人會命令處決抓到的所有戰俘。
“那我們就快點結束吧。”沃金跳下他的迅猛龍。“如果可以的話…”巨魔酋長欲言又止，“反正地獄咆哮沒有說要殺光所有人，不是嗎？”
貝恩心里有一絲轉瞬即逝的希望，可很快他又嘆了口氣道：“聯盟的人也不會輕易選擇逃跑。”
北方城堡塔樓上灰白色的條石后都有巡邏士兵。貝恩舉起手準備下令進攻。手停在半空中，牛頭人回過頭去看沃金。暗矛巨魔和他一樣糾結，只是沃金最終還是對他點了下頭。貝恩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的手落下。貧瘠之地的寧靜頃刻間被沖鋒的怒吼聲打破了，巨魔和牛頭人們朝著聯盟的軍事堡壘發起突襲。
“前進！”貝恩高喊道，嘹亮的聲音中充滿了力量。“攻破城門”
一片混亂當中，北方城堡的守軍被打得措手不及，防御組織十分松散。部落方的牛頭人和巨魔則迅速地沖到城堡下方，攀巖鎖和爆破炸藥已經準備就緒。薩滿們召喚巨大的石塊擊打在城堡的墻垣上。
“加固各處城門！”城堡守軍中有人大喊道。
貝恩和沃金不打算給敵人喘息之機，時間拖得越久，他們的族人就會倒下越多。牛頭人酋長振臂高呼，聯盟的城門被受到鼓舞的士兵們硬生生推開了。看見眼前此景，貝恩知道勝利是遲早的事。
牛頭人和巨魔們如洪水般涌過城門。貝恩緊隨其后，一名人類衛兵端著長矛沖向他。貝恩健壯而靈巧，也熟悉對方手中的武器，他發出戰吼，用戰錘猛擊著人類身上的鎧甲，一下就讓金屬凹陷了下去。那個衛兵頹然倒地。接著貝恩揮動戰錘應付另外兩名拿著長矛的士兵。各種聲音充斥在他身邊：火槍的驟響、大炮的轟鳴、箭矢的尖嘯，還有另一種響徹戰場的金屬碰撞聲，那是部落與聯盟士兵戰斗、殺戮和死亡時的叫喊聲。
其中一名士兵朝他沖了過來。然而貝恩壯碩的身軀并沒有影響他的速度。長矛所刺中的只是空氣而已。趁著對手未緩過神，貝恩一錘將那個人類砸倒在地。另一名北衛軍士兵以為自己抓住了對方的空隙，然而貝恩揮動戰錘將矛桿打斷，然后反手一擊把那士兵的腦袋如椰子般砸碎了。貝恩搖了搖頭，心中滿是遺憾。對方死得很直接，很痛快。
絕大部分人都沖到了城堡里，只有少數人留在這里，在戰場的外圍清理那些試圖救援在城堡內戰斗的衛兵。
攻擊進行得非常順利，貝恩沖上一處塔樓以便縱觀全局。沃金也在那兒，只不過他一個人正面對著三個聯盟戰士。暗矛酋長是一名強大的巫醫，使用的是一把雖小卻極其輕巧的雙刃刀。當三人朝他沖來，想要圍成一圈將他包圍的時候，沃金露出冷厲的目光。他后仰身子，躲過了橫掃過來的長矛，然后猝然暴起，速度遠遠超出敵人所料。他的雙刃刀也快得令人難以看清，好像前后兩道閃亮的死亡之光。那名首先進攻的人類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便倒在了地上。沃金猛地轉過身來，順著前刃劃過的弧線又揮動出后刃。“鐺”的一聲將另一個聯盟士兵的長矛折斷。巨魔順勢舉起武器，朝著士兵脖頸與肩膀之間的位置深深砍了下去，對方轟然倒地。剩下的士兵被嚇壞了，他雙手和雙腿幾乎都顫抖了起來。沃金知道他害怕了，他想要活下去，于是巨魔酋長用純粹的人類語言說道：“滾！”
讓他和貝恩意想不到的是，這個人類扔掉了武器，并沒有朝著樓梯方向跑，而是直接跳下了塔樓。沃金來不及拉住他。這最后一個士兵也粉身碎骨了。巨魔酋長和牛頭人酋長都茫然失色的站在塔樓頂，兩個人并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就在貝恩注目觀看的時候，一道城墻轟然倒塌，更多長著棕色皮毛，以及藍色皮膚的戰士按照計劃蜂擁上前。聯盟的防線節節敗退，甚至已經崩潰。
“加爾魯什的戰略目標從來就不是北方城堡。”沃金雙手撫在冰冷的塔樓墻上，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貝恩同意他的說法，地獄咆哮的真正目標是塞拉摩。從地圖上看，塞拉摩只是一處彈丸之地，但那里駐扎有大量的聯盟士兵和艦船。防御能力也比北方城堡強大許多。可是貝恩知道，加爾魯什的大軍也比他和沃金領導的士兵多出百倍不止。
“攻擊塞拉摩…”沃金繼續說，他的聲音蒼老了許多，“意味著部落和聯盟之間再無和平可言。”
怦然一聲，貝恩的戰錘落在地上。沃金回頭吃驚地看著他。牛頭人酋長的耳朵低垂著，呼吸急促：“還有更多的戰爭。大地母親會遭受可怕的創傷。”
這句話也觸動了沃金的心，與牛頭人不同，他信奉萬靈，在戰爭中，萬靈們也會受到傷害。
北方城堡已經淪陷，仍有不少聯盟士兵還在負隅頑抗，但有一些已經知道大勢已去，正想方設法逃離這里。貝恩驚訝的發現，有些牛頭人和巨魔戰士正不斷地沖向那些試圖逃跑的聯盟士兵。他們已經心驚膽裂無力戰斗，卻還是被殺掉。片刻之后，一個巨魔獵手跑了上來，對沃金說道：“我們勝利了，沃金。敵人正在潰逃。”
巨魔領袖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獵手的臂膀，“離了結束戰斗。”他吼道，“把聯盟都趕走，趕走！聽到了嗎？是趕走！”
獵手驚訝地看著領袖，連忙點頭去傳達命令。
“也許我們小看了地獄咆哮的影響力。”貝恩站在他身旁說：“他的殘暴與嗜血，讓我們的部分族人都同化了。”
“所以我才會下這道命令。”沃金觀察著地面上的局勢，“我們已經遵守承諾率領各自的勇衛們投身戰場。他們已經英勇地戰斗過了，已經對加爾魯什盡到了義務。不能坐視任何一位族人變得和大酋長一樣。”
事與愿違，沃金很快瞥見一名巨魔站在一個矮人的尸體旁。那矮人的左臂被斬斷，落在一碼遠的地方，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而那個暗矛巨魔，沃金此刻感覺他更像森林巨魔或者沙地巨魔，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濺滿鮮血，呲著獠牙露出兇狠的笑容。仰起頭張開雙臂發出一聲勝利的高呼。“部落勝利了！部落勝利了！”
這個喊聲隨即被多數人應和并重復著，仿佛野火般蔓延開來。可是沃金和貝恩感受不到任何勝利的欣喜，他們只有擔憂，越來越深沉的擔憂。
北方城堡只剩下尸體、掉落的武器，還有被摧毀的要塞留下的一片瓦礫。
多數人沉醉于喜悅中，身上盡是戰爭留下的風采。鮮血為他們的臉上涂繪戰紋，戰甲上也濺滿紅色的液體。
貝恩感覺自己心中快要被憤怒熔化了。他費盡全力才沒有當場爆發出怒氣，熱愛和平、尤其是追隨他的族人中也有不少在吶喊。這場戰斗可以算得上光彩，但那些追殺逃兵，或者處決投降者的人呢？他們和地獄咆哮一樣喪心病狂。現在酋長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北方城堡不再出現在地圖上，加爾魯什的威望只會越來越盛。到那時候，他的族人會怎么樣呢？會有更多的人拋棄和平之道和牛頭人的傳統，轉而聽從大酋長的命令，成為他的武器，投身下一場殺戮。
不。貝恩發誓這樣的事絕不能發生，必須保持冷靜頭腦，總要有人來收拾殘局保護部落。至少，是加爾魯什失敗后，剩下的部落。
沃金已經下令收殮死者的尸體。他們會得到妥善地安葬。巨魔領袖同時還命令士兵們不要褻瀆聯盟的尸體。這種輕蔑的行徑是毫無榮耀，為人不恥的。
“我們已經做到最好了。”沃金說，“想想看貝恩，接下來的戰斗是加爾魯什親自指揮。”
“他會徹底摧毀塞拉摩的，就像他當初保證的那樣。”牛頭人悄聲道。沃金更多的是聽出其中言語的后怕意味。
“聽我說，伙計。”沃金面向貝恩，同時確保沒有人在偷聽他們的對話。“加爾魯什的眼線無處不在，我們這里的戰況恐怕早就傳到他的耳朵里了。明天，也許就是現在，他已經下令向沉泥沼澤進軍了。”
“那的確符合他的風格。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的，沃金。”
巨魔酋長盯著貝恩的臉看了幾秒，“你知道那個獸人打算如何進攻塞拉摩嗎？”
牛頭人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直覺告訴他地獄咆哮一定有什么陰謀要對塞拉摩施展，他不想知道其中細節，也不希望沃金知道，但暗矛酋長的眼神摧毀了他的希望。
貝恩心底一沉，“你知道？你在監視他？”
“我只是在搜集情報，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還記得洛坎嗎？”
貝恩點點頭，這個名字他永遠不會忘記。很多年前，部落酋長還是薩爾，奧格瑞瑪剛剛建立之初，洛坎和部落勇士雷克薩曾在一群半人馬的手里救過他。“我記得。”
“他是暗矛部族內最頂尖暗影獵手，我派他調查地獄咆哮的秘密，結果發現，在石爪山，有一顆巨型炸彈正在組裝…”
沃金的話并沒有說話，但他相信貝恩已經能夠理解其中深意了。牛頭人酋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沃金，后者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是真的。
怒火在貝恩心中徹底翻涌了起來，幾乎下一秒就要爆發了。他實在無法想象，當初那個在石爪山上處決克羅姆加的酋長會做出和那位大王同樣的行徑。貝恩曾以為，就算地獄咆哮再怎么渴望戰爭，再怎么期待能夠擊敗聯盟，他至少都會用充滿榮耀的方式取得勝利。而現在，得知一切真相后的牛頭人不得不開始懷疑加爾魯什的領導地位。
巨魔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目睹暗矛酋長的背影，貝恩知道為什么他要告訴自己這件事的真相，有些事必須由他來做，即便可能會讓他背負部落叛徒的罪名。他相信父親凱恩會支持自己的。
“去吧哈繆爾叫來，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