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弟。”盧薇薇看著他腳下,有意提醒。
“知道。”顧晨點點頭,也清楚剛才有掉落東西,于是便蹲下身,將地上的物件拾起。
這時候,盧薇薇也趕緊湊到他身邊,顧晨手里的物件是一支體溫計,這讓兩人都很好奇。
顧晨一邊翻看著錢包內的物件,一邊查找其他線索。
黑色錢包內,除了一些現金和單據外,這支體溫計倒是引起顧晨的好奇。
“這體溫計…難得是劉醫生隨身攜帶的?”盧薇薇問。
顧晨微微點頭:“差不多吧,可是錢包內的現金為什么沒有被拿走?難道是兇手在搬運尸體的過程中,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我猜也是這樣。”盧薇薇說著,便從顧晨手里接過體溫計,拿在面前觀察一番。
要說醫生這種職業,隨身帶個體溫計也很正常,方便測量患者體溫。
但是將體溫計放在錢包內,這就很少見了,可見劉醫生平時有隨身攜帶體溫計的小習慣。
盧薇薇手持體溫計,正要隨手甩動的時候,可就在此時,顧晨忽然眼眸一怔,一把截住盧薇薇右手。
“怎么了?”盧薇薇一臉好奇的看著顧晨。
“有點問題。”
“問…問題?”盧薇薇看著手里的體溫計,不由問道:“這體溫計哪里有問題?”
“是溫度。”顧晨說。
盧薇薇整個人呆了一下,這才黛眉微蹙,開始根據顧晨的提示,觀察體溫計溫度。
顧晨則是隨手從盧薇薇手里接過體溫計,拿在手中近距離觀察,隨后直接報出此刻溫度計溫度。
“這支體溫計明顯有異常,你看,它的溫度竟然顯示為43度。”
“我的天,真的!”盧薇薇皺皺眉,也看出了現在體溫計的現時溫度,整個人不由嘖嘖兩聲問道:“難道這體溫計的刻度,不會下降嗎?怎么還保持在43度的樣子。”
“盧師姐,你物理沒學好吧?”顧晨也是見盧薇薇提出問題,不由調侃。
盧薇薇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以前是學過相關知識的,但是都多少年過去了,我現在哪里還記得。”
看了看顧晨,盧薇薇又是笑笑說道:“我又不是你顧師弟,記憶力這么好,難道體溫計的刻度不會下降的嗎?這么久竟然還保持在43度。”
“因為體溫計的主要工作物質是水銀。”顧晨說。
“這…這我也知道呀,小時候我記得我家里也買過一支,而且物理課上也有講過,體溫計的主要工作物質的確是水銀,可是…”
“可是當體溫計離開人體后,水銀會記錄曾經測量過的最高溫度,并且不會退回管底。”
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顧晨直接幫她回答。
盧薇薇聽得一愣一愣,弱弱的問顧晨:“是…是這樣的嗎?不會退回來?”
“盧師姐。”顧晨將體溫計,直接拿在她面前道:“你可能忘記了,當體溫計接觸人體后,管內的水銀受熱會膨脹上升。”
“而當水銀的溫度與人體的體溫平衡時,水銀便會停止膨脹,達到一個穩定的溫度。”
“對,是這樣的。”盧薇薇默默點頭,又道:“測量體溫不都是這樣嗎?測出的體溫往往是人體溫度的最高值,我記得是夾在胳膊下邊的。”
“沒錯。”顧晨將體溫計的刻度拿給盧薇薇看,隨后解釋說:“可是盧師姐你可能還忘記了,測量一定時間后,將體溫計抽離人體,水銀遇冷收縮,體溫計的狹窄部分會自動斷開。“
“而已經升到水銀柱里的水銀不會退下去,而是停留在原處,這樣,人們就可以根據水銀的高度來判斷人體的溫度了。”
“而使用完體溫計后,必須大力往下甩動體溫計,才能使水銀柱里的水銀下滑至液泡里,從而不影響下次繼續使用。”
盧薇薇在顧晨的說辭下,認真的像個聽講的小學生,頻頻點頭。
“我知道了顧師弟,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大力甩動溫度計,體溫計里的溫度,會一直保持最后一次測量時的溫度對嗎?”盧薇薇問。
顧晨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盧薇薇看著體溫計上43度的夸張數字,不由調侃著說道:“可是顧師弟,你有沒有想過,什么人能高燒到43度還能好好活著?難道是劉醫生最后一次看病的老太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太太豈不是完犢子了,她還能活下去嗎?這種高燒可太恐怖了。”
盧薇薇當然知道,人體正常溫度通常是在37度左右,高燒四十度已經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了。
可高燒43度?這樣的人,盧薇薇至今還沒見過。
顧晨安靜的思考幾秒后,說道:“要不問問何警官,讓他聯系一下病患家,看看當晚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病患到底有沒有發燒。”
“我看行,那我打電話給老王。”盧薇薇也沒多想,直接掏出電話開始聯系王警官。
而顧晨則是繼續在現場周圍進行搜索。
沒過多久時間,盧薇薇便接到王警官回電,在相互溝通一番后,盧薇薇這才掛斷電話。
“顧師弟,已經跟病人那頭詢問過,病人當晚有點小燒,差不多39度左右的樣子,是劉醫生測量過的。”
“而且,我也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大概跟他們說明了一下。”
聽著盧薇薇的說辭,顧晨更是感覺好奇,不由搖了搖頭。
“不對啊,39度的燒,怎么體溫計會出現43度?”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來看,醫生在測量體溫后,通常都會大力甩動,還讓體溫計保持歸位狀態。”
“可是劉醫生給老太太測量出的溫度是39度,而且這是劉醫生看過的最后一個病人,之后劉醫生變消失不見。”
“對啊,老太太的確是劉醫生看過的最后一個病人。”盧薇薇也是狠狠點頭,猶豫再三后,盧薇薇弱弱的問顧晨:
“顧師弟,會不會…劉醫生在給老太太看過病,測量過體溫之后,又去幫其他病人看病?”
“不會的。”顧晨直接反駁了盧薇薇說辭:“你想啊,我們根據當時現場情況來看,劉醫生的確是看完病之后,直接騎著電瓶車離開的。”
“而與此同時,沒過幾分鐘,那輛汽車就經過了患者家,五六分鐘之后,車禍發生。”
“從剛才我們在那邊的現場發現的血跡,還有電瓶車都可以斷定,這場車禍是必然發生的。”
“而且我已經從現場提取到相關血跡,不出所料的話,拿給技術科鑒定,那血跡應該就是劉醫生的沒錯了。”
“是啊。”也是被顧晨一說,盧薇薇又曾剛才的推理中回過神,這才嗯道:“的確,如果路上的血跡是劉醫生的,那說明劉醫生從患者家出來,就再也沒給其他人看病過。”
“所以,如果按照劉醫生測量體溫沒甩體溫計來說,那體溫計的溫度應該是39度,而絕不是夸張的43度。”
顧晨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這個溫度,絕對是不正常,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想到這里,顧晨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剛開始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可現在卻越來越感覺,汽油味道就在周邊。
“怎么了?”盧薇薇見顧晨一直在吸鼻子,不由問他。
顧晨沒有回答,而是目光投向了手里的黑色錢包。
他立馬將錢包拿到面前,左右翻看幾下后,發現黑色錢包的一角位置,明顯有烤焦的痕跡。
放到鼻尖嗅了嗅,的確有一股汽油的味道。
“就是這個味。”顧晨喜出望外,不由打了記響指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體溫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也是見顧晨過度興奮,感覺像是中彩票一樣,于是趕緊問他:“顧師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火,是火啊盧師姐,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我跟高川楓都會判斷失誤,原因就在這里。”
顧晨在盧薇薇面前來回走動兩圈,左手錢包右手體溫計,感覺這兩樣東西,才是他找到的關鍵線索。
“不是你等會。”盧薇薇被顧晨說懵了,趕緊撓了撓腦袋,平復下心情后這才又問:“你是說,尸體被火烘烤過對嗎?”
“對,就是這樣。”顧晨將黑色錢包拿到盧薇薇面前:“盧師姐你看,黑色錢包的這個位置,有沒有什么發現?”
“呃!好像是被烤焦了,皮革面有點燒焦的樣子。”
“你再聞聞。”顧晨將黑色錢包靠近了些。
盧薇薇伸長脖子嗅了嗅:“咦?怎么有股汽油的味道?難道被汽油烘烤過?”
顧晨笑笑,先是將錢包裝進一個取證袋,隨后再把體溫計裝在另一個取證袋后,這才問道:“現在你應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知道了。”盧薇薇笑孜孜道:“尸體被兇手用汽油烘烤過,所以加快了腐爛速度。”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顧師弟還有高川楓,都判定死者死亡時間的一周左右,因為你們是按照正常的尸體腐爛速度來判斷。”
“沒錯,所以當時才跟何警官得到的線索產生矛盾。”顧晨說。
盧薇薇笑著搖了搖頭:“我說呢,你們兩個都師從劉法醫,怎么也會出現這種較大的失誤?”
“因為尸體是被兇手刻意烘烤過,所以在死亡時間問題上,兇手動了一個漂亮的手腳,以此想給警方造成麻煩,讓警方查不到劉醫生的死亡時間。”
“而兇手利用這點,將烘烤過的劉醫生尸體,拋棄在荒郊野外,與案發第一現場拆分開來。”
“這樣一來,我們警方要想調查出兇手是誰,肯定是難上加難。”
“而體溫計的溫度高達43度,也就能解釋,因為體溫計上顯示的溫度,根本就不是病人的溫度,而是尸體被烘烤過的溫度。”
“對。”見盧薇薇此刻根據自己的引導,已經能夠將整個案件的疑點梳理清楚,顧晨非常欣慰。
但同時,顧晨也已經能夠鎖定兇手的幾個特征。
兇手首先必定是個酒駕司機,非常喜歡喝酒。
而且在發生車禍后,發現劉醫生當場死亡,為了逃避責任,才將劉醫生的電瓶車偷偷藏好。
之后再將劉醫生的尸體,用汽油烘烤,以加速劉醫生尸體腐化的速度。
就這樣看來,兇手必定是一個具有一定知識水平的人,再加上車禍事件,要想將整條線索梳理起來,也并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
想到這里,顧晨趕緊又道:“盧師姐,咱們現在應該馬上跟王師兄還有何師兄匯合,看來這個兇手應該是可以找到的。”
“那還等什么?”盧薇薇現在也是迫不及待,立馬回應道:“上車,這次我來開車。”
沒過多久,盧薇薇駕車回到剛才的案發地點。
王警官跟何警官已經在路邊等候,身邊還多了一輛警車。
大家在相互交談著情況,準備聯系車輛,將劉醫生的電瓶車裝載回去。
也是見顧晨和盧薇薇帶著線索回來,王警官趕緊跟二人詢問相關情況。
顧晨也是將自己在現場周圍,找到的黑色錢包和體溫計的情況,跟王警官還有何警官簡單的匯報。
兩人都沒想到,顧晨竟然能在尸體被發現的現場周圍,找到這種關鍵線索。
何警官想到之前自己錯怪顧晨跟高川楓,這才有些勉為其難的道:“顧晨,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懷疑你的,我只是感覺你們當時所鑒定的情況,跟我所掌握的情況相差很大,這才會說道幾句的。”
他看了看身邊的王警官,也是笑了笑說:“老王是知道我脾氣的,我這人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性子直。”
“有時候就是市局領導來下邊視察視察工作,他們如果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也會心直口快的指出來。”
“至于面子什么的,那都是靠實力說話,我這人就認實力。”
也是見何警官跟自己掏心窩子,顧晨剛想開口,結果卻被盧薇薇直接插話打斷了。
“那何師兄,你覺得我顧師弟實力怎樣?”
“這…”何警官看看身邊的老王同志,不由干笑兩聲道:“實力當然是有的,但如果你能幫我抓到真兇,那我老何就真心佩服你顧晨。”
“好說。”顧晨向來就不喜歡別人客套自己,抓捕兇手那是自己的本職工作。
但是既然何警官如此一說,自己便隨口答應了。
按照現在的線索來搜捕,其實范圍已經可以縮小很多,比之前毫無線索來說,可以說是跨進了一大步。
“何師兄,我需要你們派出所同事的協助。”顧晨說。
何警官笑笑:“這是當然的,你說吧,讓我們怎么協助你?”
“第一。”顧晨轉過身,淡淡說道:“就是調查涉事車輛,雖然第一現場沒有監控,但是何師兄也說過,這條路并不是主干道,比較單一。”
“那么我們可以根據當時零點零三分來計算,推算出各處有監控的路口到案發地點的時間。”
“將時間范圍圈出來,尋找在這期間通過的車輛,將所有可能肇事的車輛都找出來。”
“這個沒問題,這條路上,還是有部分路段有監控的,有了案發時間,我們完全可以做到的。”何警官說。
“很好。”顧晨點點頭,又道:“另外,在這些可能是肇事車輛的司機中,找出一位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而且這個人要特別喜歡喝酒,有酒駕前科的要特別注意。”
何警官拿著小本本記不太贏,趕緊道:“顧晨你說慢些,就是找到喜歡喝酒,并且有喝酒前科的那種司機,還要受教育程度較高對嗎?”
“對,這些特征缺一不可,如果沒有,那就找出這些司機當中,最為接近的一個。”顧晨說。
何警官點點頭:“明白了,這個我立馬讓人去辦,那還有呢?”
“還有,去附近加油站問問,看看有誰最近頻繁購買過汽油。”
“注意,是那種明明車里有油,卻有另外購買的那種,重點調查一下。”
“時間就從兩天前夜里的凌晨之后,到今天找到尸體之前。”
“好。”拿著小本本記錄完整之后,何警官立馬道:“那行,我現在就吩咐下去,讓弟兄們根據你提供的這些信息,好好查一下,得到消息我立馬通知你們。”
“可以。”顧晨并不擔心何警官的辦事效率。
因為這人的性格也是雷厲風行。
除了脾氣臭了些,說話直了些,其他都還好。
何警官也是掏出手機,開始聯系派出所里的值班同事,將顧晨提供的線索,挨個讓對方記錄下來,隨后讓大家展開搜索。
掛斷電話,何警官笑著對顧晨道:“要不這樣吧,中午去我們派出所旁邊的飯店吃飯,調查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邊吃邊等,你們看如何?”
盧薇薇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笑孜孜道:“何師兄,你這話可說的太及時了。”
“哈哈,那就這么定了?”何警官說。
“定了。”王警官和顧晨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