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陶冬椒兩人回到了餐桌邊,見龔繼昌與陶冬椒人手一品一瓶路易十六,黑大帥呆住了,尋思著,我艸,這是我用來裝點酒柜的酒,你們也拿了過來?
不過,黑大帥很快回過神來,熱情地招呼著龔繼昌挨著自個坐下了:“將軍,請坐。”
“砰——”
黑大帥開啟了一瓶“路易十六”,然后給龔繼昌倒了一杯酒:“將軍,這酒你喝過沒?”
“喝過啊…歐西人的酒,味道不太好,我還是喝這國產的酒好了…”龔繼昌拿過了桌上的一瓶冷泉冰涼酒,擰開了就自個倒了一大碗。
龔繼昌端起大碗,仰頭就要喝,小桃紅拽著他的衣袖,使勁地拉,他才反應過來,小桃紅是在提醒他,注意一下將軍的風度。
黑大帥黃慶功打開了路易十六,一個人喝,覺得不太妥當,起身到柜上,拿了三只小玻璃,給陶冬椒幾個都倒了一杯:“你們在家都很辛苦,也喝一點吧。”
“老爺,我不喝酒的。”李媽端起了飯碗,扒起飯來。
黑大帥舉起酒杯,對李媽說:“這酒喝一點好呀,有助于睡眠。”
“老爺,我真的不能喝哦,這血紅血紅的酒,看著就倒胃口。”李媽笑了笑。
“好吧。那就不勉強了。”黑大帥拿著筷子(公筷)夾一大塊鴨肝,放李媽的碗里,“李媽,我不在家的時候,有勞你照顧孩子們和二位夫人了。”
“老爺,你太客氣了。照看孩子是我的份內之事。”李媽說道,“對了,最近云山那邊的薇菜、竹筍長出來了,我想回家幾天,去采摘一些,補貼家用,不知可行?”
李媽的家就住在云山腳下,走路來回得要兩天時間,再加上采摘野菜,至少得四五天。李媽在黃家已經做了五六年傭人了,一直勤勤懇懇的,就過年過去那么半個月,平時都很少回家的,這時候說告假幾天,黑大帥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那謝謝老爺了。”李媽起身,給黑大帥鞠躬。
“李媽,要不我明天親自雇一頂轎子,送你回去?”陶冬椒開口說話了。
李媽婉言謝絕了陶冬椒的好意:“不用了,夫人。我還是走路回去,習慣一點。”
陶冬椒微微一笑:“李媽,這怎么行呢?再說,雇一頂轎子用不了幾個錢的。”
李媽擺擺手:“怎么好意思讓夫人您破費呢?”
“李媽,你年紀大了,走這么遠的路回去,會很累的。”陶冬椒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來十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是兩個月的工錢,剩下的銀子,明天就雇一頂轎子好了。”
龔繼昌見陶冬椒出手如此闊綽,未免有點吃驚,一個傭人都開這么高的工價,看來這些年黃家的“都梁古董行”賺得不少啊!
他尋思著,老子一個總兵,還要借錢度日,這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本將軍在姑父那里欠下的銀子少說也得有十萬兩之多了,何時才能賠清啊?
哎,老婆娶得好,比什么都強,少奮斗個十年八年。黑大帥你特么的真是掉在蜜罐里了,什么都不用操心,越活越年輕,越活越有精神,也就不足為奇了!
看著龔繼昌驚愕的表情,黑大帥急忙舉杯,邀請龔繼昌喝酒:“兄弟,來,來,喝酒——”
“…”龔繼昌拿著大碗,和黑大帥撞了一下高腳酒杯,默默不語。
“兄弟,為何悶悶不樂啊?”黑大帥看了看龔繼昌身邊的小桃紅一眼。
龔繼昌喝了小半碗酒,說道:“黑大帥,本將軍在槍林彈雨里廝殺了這么多年,連一座宅院都沒有,這仗是白打了!總兵也是白做了!”
黑大帥一口就喝掉了杯中的紅葡萄酒,笑了笑:“兄弟,每攻占一個地方,你對我們約束太嚴了,三令五申不許我們侵擾百姓。你看別的部隊都是官兵一塊上陣殺敵,戰勝后一塊打劫財物,分享戰利品,而我們之盼望朝廷那少得可憐的賞銀,能夠發家致富嗎?”
“也是呀,老子從軍這么多年了,還是一窮二白,有時候真想放棄了…”龔繼昌嘆氣道。
“兄弟,我就服你,你從一個普通的士兵,靠著一身武藝,官至總兵高位,非常的牛B了。”黑大帥抱拳道。
“黑大帥老哥,你跟著我混,不后悔嗎?”龔繼昌問道。
黑大帥給龔繼昌夾了一只鴨爪:“沒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當初繼續在蒼狼軍里面混,現在就是成了喪家之犬了,哪有今天的富足生活?我比你虛長十幾歲,先前站錯了隊,和你在冷湖山對殺,成了你的手下敗將,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老哥,能夠這么想,我就心滿意足了。南粵戰事仍沒有平息,榮維善他們還在與康王汪海洋鏖戰,我們卻在家里悠哉悠哉,不能把戰功讓給他一個人,過幾天,我向席啟田將軍請求追剿蒼狼軍。”龔繼昌抓起來鴨爪,嚼了起來,不一會就剩下骨頭了。
“兄弟,你說大公主今兒會去了哪呢?”黑大帥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不該將蒼狼幼主馮福遇害之事的真想說與大公主聽,大公主很是傷心,這會她應該是在前往南粵或者江左的路上…”龔繼昌沮喪不已。
“那你不打算去尋找大公主了?”小桃紅問道。
“天下如此之大,我上哪找她去?走了就走了,強扭的瓜不甜。”龔繼昌應道。
“時局混亂不堪,大公主孤身一人,只怕她會被那些殘余的蒼狼軍抓獲,作為一面旗幟…”黑大帥憂心忡忡。
“汪海洋不至于愚蠢到這個程度,大公主對他們來說,沒有多利用價值,至多就是他們為本將軍圍攻無法脫身之時,拿大公主做人質。”龔繼昌說。
“大人,你還是把小桃紅安置好了,再說打仗的事吧。”陶冬椒說。
龔繼昌表示無能為力:“不就是納妾么?可是我現在沒有帶銀子,如何安置小桃紅啊?”
“大人,小桃紅今晚還要回客棧去的,午飯你喝那么多的冷泉冰涼酒,可把我給嚇死了,因此你這酒不能再喝了。”陶冬椒將桌上的那瓶冷泉冰涼酒拿開了,“納妾真難聽。你是娶妻,不是買妻。”
“嫂子所言極是…只是這個時候,讓我娶小桃紅,未經正妻的同意,不妥。”龔繼昌有點猶豫不決了。
“將軍,你不是說老婆沒有正妻與側室之分,何來正妻之說?”陶冬椒笑道,“這樣吧,老娘給你做主,今晚你們兩個圓房得了,至于送給小桃紅家人的彩禮,明天我和黑大帥給你們兩個補上就是。”
“不行,不行。婚房布置都沒有,如此倉促,怎么天作之合啊?還是改天吧。”龔繼昌微微一笑。
“哎,擇日不如撞日。今兒是個好日子,就今晚吧。”陶冬椒沖著小桃紅一笑,“小妹妹,你意下如何?”
“姐姐,我沒有什么想法。只要龔郎點頭應允,我求之不得。”小桃紅羞澀地笑了笑。
“小桃紅…”龔繼昌欲言又止。
“繼昌老弟,別扭扭捏捏了,你又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就這么定了…紅杏,你和李媽去西邊的廂房收拾一間屋子,今晚就讓龔將軍與桃紅住那里了…”陶冬椒急切地說,由不得龔繼昌有說話的余地。
“是,姐姐。”紅杏應道,說完就和李媽提著燈籠,往西邊的廂房去了…
翌日,龔繼昌一大早就醒了,看了看還在臥榻上熟睡的小桃紅,臉上泛起甜甜的笑意,輕輕地出了西廂房,提著鎖龍神劍,在院子里舞了起來。好久都沒有一個人清凈的練劍了,練了一會兒,他放下了鎖龍神劍,在石桌上坐了下來。
黃家院子夠大的,假山、池沼、回廊、花園、小橋…應有盡有。雖然和祝家大院相比,小了一點,不過在武攸城里面有這么一座豪宅,黑大帥也算是有臉面的了。
黑大帥回家什么都不用操心,這家伙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龔繼昌不由又想起了從前那個天天在武攸城里吃霸王餐的知縣景志剛來了,他辛苦攢下來一個諾大的家業,卻因為蒼狼軍入侵,讓他成了刀下之鬼。無福消受這樂搖搖的生活,讓黑大帥撿了一個大便宜。
人啊,家再大,業再大,如果沒有消受的命,一切都枉然。房子成了別人的,老婆也成了別人的,沒有花完的錢也成了別人的。如果景志剛在泉下有知,恐怕是躺不安心了!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該吃的要吃,該喝的要喝,因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兒,死人路上走,活人床上困。
龔繼昌在院子里面轉了一圈,小桃紅還是沒有起來。閑著無聊,龔繼昌到了昨日抓魚的水池邊,蹲了下來,看著水里的魚兒吐著水泡,無憂無慮地來回游著,還互相嬉戲追逐。
“榮華路遙遙無期,刀俎之日何時了?”龔繼昌自言自語。
“夫君…”身后傳來小桃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