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草投入火堆之后,火塘里快要熄滅的火又熊熊燃燒起來了。火光照亮了整個營帳,余前洗凈了兩個“炊具(飯缽)”,架在火上,在一旁著手給劉天佑煮蕎面了。
饑腸轆轆的劉天佑看著那正在沸騰的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呵呵,吃了干糧這么久了,不餓才怪。
劉天佑拉著龔昌遇的手說:“江長義投靠了符箓親王,今天貿然前來冷湖山,我故意裝作不認識他,就是要拖延時間,讓他沒有機會和我套近乎。”
“印渠老哥,江長義他們這會在我的中軍帳應該是一個個酣睡了。”龔昌遇嘿嘿一笑,“喝了我的獼猴桃酒,保準他們爛醉如泥。”
“哦呦,還有獼猴桃酒喝,可不可以給我來一點啊?”劉天佑肚子的酒蟲子又被勾了出來。
“劉大人,我這皮袋子里還有個半斤八兩…”祝水強取下腰間的水袋,雙手捧著,送到了劉天佑的跟前,眉開眼笑的。
“主簿,這不水袋嗎?你用來裝酒了?”劉天佑甚為詫異。
“大人,牛皮袋裝酒裝水都一個樣,無所謂的。”祝水強應道。
“你這小子,喝了酒,還要裝一袋,有個性。去,拿個碗來,給劉大人倒上。”龔昌遇叫道。
“不用拿碗了,我直接喝就得了。”劉天佑拔掉了水袋的塞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酒一入口,劉天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抿抿嘴,酒在口腔停留了好一會,才“咕咚”一聲吞了下去。隨后哈了一口氣:“好酒啊好酒,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不愧是酒中上品!”
“大人,可惜您今晚沒有趕上我們將軍給江長義巡撫特意備置備的酒宴,幾十號人一起喝酒,那才有氣氛呢。”祝水強也在火塘邊圍坐下來了。
“主簿,本將軍不喜歡很多人在一塊喝酒的,尤其是和那些朝廷大員,一個個文縐縐的,喝個酒都一套一套的,行酒令最煩人…”劉天佑手握水袋子,“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酒肉朋友不是真朋友。”
“印渠老哥,朝廷大員我沒有見過,您是我目前見過級別最高的將軍,我們算不算真朋友啊?”龔昌遇直來直去的問。
“昌遇老弟,你我都是老鄉,同鄉之情我不得不顧念,別人怎么做是別人的事。我們是不是真的朋友,你應該比任何人心里都有數。”劉天佑仰起頭,又喝了一大口獼猴桃酒。
“印渠老哥,我初到這山里的時候,缺衣少食,你省吃儉用,從有限的軍費和個人俸祿擠出來不少,幫我們度過了難關。而某些人卻要想把我置于死地…”龔昌遇乜著眼說,當然他說的某些人指的就是江長義之流。
“那你為什么還要好酒好肉招待他們,卻只給我咸菜、燒豆腐和蒸南瓜?”劉長佑裝作很生氣的樣子,他要一下龔昌遇的反應能力。
“印渠老哥,如果我只給他們吃一點平日里的飯菜,拖住他們,你能夠脫身了嗎?我這一招叫做欲蓋彌彰、欲擒故縱…”龔昌遇笑道。
“昌遇老弟,才一年不見,你長進了不少。我隱隱約約感覺到江長義此次前來,絕不是為了查理曼的尸骨那么簡單。”劉天佑添了一點柴火,憂心忡忡地說。
龔昌遇只好說出了江長義的第二個目的:“江巡撫要帶走黃慶功和李昭壽兩個。”
“啊?我們荊南軍辛辛苦苦抓獲的俘虜,憑什么讓他帶走,這絕對不行。你無論如何要阻止他,不能由著他胡鬧!”劉天佑一下子站了起來,提著水袋晃了晃,“想和我們爭功,門都沒有!”
“印渠兄,今晚我有意外收獲。”龔昌遇不緊不慢地說,“江長義帶來的一個手下胡骉是符箓親王的干兒子。”
“哎,符箓親王這老狐貍的干兒子到處都是,堪比當年的錦衣衛統領魏公公,他掌握著朝中的大權,咸通皇帝基本被他給架空了。”劉天佑說道。
“那皇上為什么不把他給查辦了?”龔昌遇問道。
“你想象太豐富了,聽命于覺羅家族的十萬余精銳都是符箓親王掌控的,布控在京畿附近,皇上根本就沒有辦法動他…”
“那皇上不就是傀儡娃娃了?”龔昌遇問道。
“可以這么說。皇上尚未成年,后面還有一個太后在垂簾聽政,太后對符箓親王表面上很滿意,卻覺察到了符箓的野心勃勃,想扶持地方武裝,除掉符箓。”劉天佑點點頭,“所以我們荊南軍統領曾藩大人多次被太后召見進京密商國事。”
“我明白了。這次我們要是和江長義合作,我們無形中就成了符箓親王的手下,太后必然會不悅。”龔昌遇咧嘴笑道。
“何止是不悅啊!符箓親王現在想以查理曼的尸骨和鷹擊黎軍隊做交易,組建一支屬于私人的艦隊,準備停放在京師附近的海面上,威脅京師的安全。”劉天佑嘆氣道,“這清和國必有一場政變…”
“政變管我們屁事。”另一邊,余前拿著筷子不停地翻攪著沸水里面的蕎面,接上了話茬,“蒼狼軍的叛亂都沒有平息,覺羅家族又要窩里斗了,到頭來還不是我們窮苦百姓遭殃。只希望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早點結束,我也好回家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余校尉,快點做面啊余前,劉大人都餓壞了。”龔昌遇用肘子頂了一下余前的身子。
“是,將軍。”余前將“炊具”端離了火面,將煮熟的蕎面倒在了另一個盛有清水的飯缽里面。
他跑到營帳外面,又重新洗凈了煮面的“炊具”,打了一點山泉水,端著“炊具”重新回到了火塘邊,架好“炊具”:“大人,您稍等片刻,蕎面很快就好。”
“余校尉,你知不知道,蒼狼軍的魏王石顯達帶著十萬大軍已經過了江水,進入荊南郡的腹地,不日即到寶城府了。”劉天佑說。
“不知道。”余前搖搖頭,“我在這里,對外面的戰事一概不知。”說完端著“炊具”去找面料餡兒了…
“我的天啦,石顯達可不是一般的蒼狼軍王爺兇悍無比,而且作戰思路常常出奇制勝,寶城府的才幾千人馬,能夠扛得住嗎?”龔昌遇驚叫道。
“所以啊,冷湖山上的蒼狼軍統領黃慶功和李昭壽千萬不能交給江長義。”劉天佑說道。
“大人,蕎面好了。”余前端著熱氣騰騰的蕎面過來了,“實在不好意思,清水面,還請大人原諒。”
“有得吃就不錯了,那些在水邊的兄弟也不知道這會怎么樣了?”劉天佑接過蕎面,拿起筷子嘻嚯嘻嚯地吃將起來。
衛朝輝、余前、龔昌遇三個從來沒有見過吃面速度這么快的人,不由睜大了眼睛,才一眨眼功夫,飯缽里就只剩一點點湯汁了。
“大人,現在我們該去哪里?”龔昌遇問道。
“不急,等我喝了這點果子酒再說。”劉天佑一抹嘴,打開水袋,仰頭咕嚕嚕地喝起獼猴桃酒來。喝完之后他笑了笑:“本將軍很久沒有吃過這么可口的蕎面了,是不是我太餓的緣故?”
“大人,我做的蕎面沒有什么好的配料,做得不好吃,改日去我家,我再給你做一碗?”余前憨笑著說。
“行啊。等我把查理曼尸骨送到荊北大營,就帶兵去增援寶城府,你們冷湖山的隊伍也一塊去。打敗了石顯達,必定去你家一趟。”劉天佑舉起了拳頭,輕輕地捶了一下余前的肩膀。
“多謝將軍大人。”余前樂呵呵的。
“印渠老哥,我們拉著查理曼的尸骨,走驛道到達荊北大營大約需要多長時間?”龔昌遇聽說要荊南大軍要回寶城府,立馬來了精神。
“七天吧。”劉天佑不假思索地說。
“七天太長了,還是走水路吧。”龔昌遇建議道。
“可是水路不全,柳木棺材容易觸礁…”劉天佑皺了皺眉頭。
“祝水強,準備火把和一些干糧,我們即刻下山,去龍潭虎穴那邊。”龔昌遇火急火燎的說。
“將軍,江長義他們還在我們的營地呢!”祝水強說。
“我讓洪興在茶水里放了不少的蒙汗藥,可以讓他們快速入睡的,等他們醒來,天亮了。”龔昌遇小聲吹了一下口哨,“祝水強,本將軍夠黑吧?”
“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就你想得到。”祝水強嘖嘖稱贊,“我這就去倉庫里拿一點干糧…”
“速去速回。”龔昌遇點了一個火把,丟給了祝水強,“我們在龍潭虎穴的楓樹下匯合。”
“明白了,將軍。”祝水強舉著火把飛跑著出了營帳。龔昌遇幾個人出了營帳,沿著小路下了山…
走著走著,余前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我們為什么不把查理曼的一把火燒了,那多省事啊?”
“真是笨到家了。要是可以燒尸骨,我們還花這么大的力氣做棺材,將他弄到水邊來嗎?”龔昌遇抬起腳,就要踹余前的臀部。
“昌遇老弟,余校尉說的這個方法倒是提醒了我。”若有所思的劉天佑抓住龔昌遇伸出去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