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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取火于天

  “端午三日之期,天象皆如此乎?”薊王又問。

  “然也。”士貴妃答曰。

  略作思量,薊王言道:“傳命將作寺,另備引火之法。”

  “喏。”士貴妃領命。

  譬如,火鱗天降。若假神鬼之術,刻意而為。時下仙門,皆有秘法。薊王卻傳命將作寺,另備火法,自有深意。

  謂,“一事不煩二主”。薊王,所料不差。鑄陽燧,既出墨門,且傳承至今。必有天陰無光時,引火之法。畢竟,絕非年年五月丙午,皆是赤陽高照。墨門傳承至今,各式天象,必皆有應對之法。

  譬如法燭,摩擦起火。

  亦是周公瑾,妙計破敵之關竅。

  “臺筑幾何?”薊王又問,觀賽臺。

  “當不誤,丙午之期。”士貴妃,如實以告。薊國號稱,月起十萬樓臺。筑近水高臺,假機關塔吊之利,更借船運之便。自當事半而功倍。

  “善。”薊王言善。

  至于,封鎖南港水路。橫海艦隊,日常操練,輕車熟路。左右橫海中郎將,潘鴻、朱蓋,久隨薊王,乃國之宿將。自樓桑稻作,便率部曲,巡弋國境,二十余載。國中水路,了若指掌。其子朱桓、潘璋,少習水性。自幼入白湖行營,得橫海將軍黃蓋真傳。他日必為,國之良將。

  薊國,文武鼎盛,人才輩出。幕府封國,一日千里。國力累積,英杰匯聚。此消彼長,叔侄三人,如何與敵。長此以往,天下必然歸薊。此乃,天下共識。便如六雄,亦心知肚明。

  河北五州歸心,五部都護合圍,海外州土向化。天時、地利、人和,三才齊聚。薊王三興炎漢,再續漢祚,定鼎神器。“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不費吹灰之力。

  薊王自歸國就藩,居中守正,輕易不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便為防,失之萬一。

  日前,赴皇英殿夜宴。

  二宮太皇當面,薊王告知實言:天子無過,不欲篡漢。二宮太皇心知,薊王必出肺腑之言。然為子孫后代計。五帝若不出薊王家,何以天下大同。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又如何,皆為漢土。

  再思,薊王納盡天下名女仙,又親赴昆侖,尋西王母,求玄素之術,延年益壽,長命百歲。亦為子孫,長久之計。待薊王百年之后,大勢當定矣。

  薊王行事,有禮有節。

  端午之慶,薊王亦遣使,上表甄都。門下主簿孫乾,于天子殿上,備說詳情。

  將各方習俗,并為新禮,非薊王首創。如文帝,以日易月。先前,何后亦行,試兒楚禮。薊王于封國,新立國禮,亦是王權所在,并不僭越。故,甄都天子,無有不可。朝野上下,交口稱贊。

  謂,四時奉獻。端午大慶,薊王自有國禮,奉于君前。

  見難得君臣俱歡顏。便有車騎大將軍董重進言,薊王既興,端午之禮。天子何不,與民同樂。

  董侯言可。

  遂命大鴻臚,循薊國儀軌而為。

  大鴻臚司馬儁,奉命行事。

  前太保府,今司空府。

  大鴻臚司馬儁,遣屬吏。呈報端午儀軌。

  見“泛舟大河,取軍中善水健兒,龍舟競渡”。曹司空不由皺眉。

  話說。甄都城外,十八里浦,雖因漢廷東遷而興盛。然毗鄰大河,無險可守。更加,三月上巳,伏完舉家出行,掠天子西去。險陷曹氏滿門,萬劫不復。痛定思痛。豈再由天子,大駕臨河。無有防備,措手不及。

  若伏完等人,果有陰謀。何必蓋海出行。一葉扁舟,渡河去也。

  多年前,薊王擴建鄴城為鄴都。扼守漳水,護千里薊國渠。后又筑甘泉宮,易縣為京之聲,不絕于河北。二宮太皇當面,薊王雖言,無篡漢之心。然若,天子自投河北,薊王又豈能拒之門外。

  心念至此。曹孟德,這便定計:“既擇軍中健兒,賽龍舟以娛。何不入雷澤大營。”

  “喏。”鴻臚寺屬吏,唯唯諾諾,不敢違命。如實回報不提。

  曹操之意,大鴻臚司馬儁,自心知肚明,無有異議。遂上稟天子。

  慮及雷澤,乃前衛將軍大營。今曹孟德雖為司空,卻不放兵權。麾下諸將,或為中郎將,或為雜號將軍,各有升遷。雷澤大營,可護周全。

  天子,亦無不可。循薊國所設儀軌,“薰艾草、飲菖蒲;食角黍、賽龍舟”。亦于營中,筑高臺。由天子,親鑄陽燧。此舉,亦有深意。

  謂“天人合一”。炎漢國祚,必不能令薊王搶先。

  換言之,曹孟德擇雷澤,行端午之禮。未嘗沒有,相爭之心。

  為續炎漢國祚,自當君臣勠力,上下一心。且上行下效,甄都蕭規曹隨,更助端午風靡。

  薊王,樂見其成。

  薊王無小事。

  不出三日。漢中、江東,皆已得聞。天下三分,各立為帝。豈能另甄都,專美于前。于是乎,叔侄三人,皆大肆操辦,大漢端午祀。

  薊王,始料不及。

  本以為,和風徐徐,遍吹南北。待層林盡染。終需三年五載。豈料,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甄都西市,蜀錦商肆。

  密室之中。

  將漢中傳書,付之一炬。史夫人,吐氣開聲:“天子,欲行端午之禮。某,不日當歸。甄下之事,依計而行。”

  “喏。”史門弟子,齊聲應諾。

  “只需事成。爾等,尸解升仙矣。”史夫人,言之鑿鑿。

  “謝夫人!”門下弟子,無不面露虔誠。

  見門下弟子,皆可效死。史夫人,眼中戾芒,一閃而逝。

  彼情彼景,忽上心頭。

  多年前,張角化身大賢良師,布衣持九節杖,入洛陽傳道。與史道人,一見如故。把酒相約,共謀大事。不料,卻被史道人婉拒。

  彼時太平道,如日中天。大賢良師,名重天下。京師權貴,爭相拜會。

  何以拒之?

  史夫人,竊問因由。

  史道人答曰,天地之間,云泥之別。與其,步步為營,何不,一步登天?

  今日方知,師弟先見之明。黃巾軍,遂播亂一時,卻曇花一現。隨張角兄弟,飛灰湮滅。太平道,更為世人唾棄,不復先前。今,史侯貴為天子。待一統漢室江山。我輩,一步登天矣。

  張魯小兒,豈配大漢國師。

  事不宜遲。史夫人,收拾心情,喬裝出城。

  潛回漢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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