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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逆進為否

  謂,“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遙想當年,何后避遷西園。群狼環伺,朝不保夕。為求一線生機,無所不用其極。更不惜孤注一擲。遺重金于史道人,請出麻姑仙。北上薊國,盜采麒麟之菁,行千里投懷。終歸大漢,母憑子貴。時,合肥侯,投鼠忌器。以禮相待,不敢妄動分毫。終化險為夷,于一片火海中,死里偷生。

  心機手段,著實令人高看。

  班大家言女子:不必才明絕異;不必辯口利辭;不必顏色美麗;不必技巧過人。后世歧義,女子無才便是德。實則,大謬矣。可比,“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亦或是“師不必賢于弟子”。乃指,“力能則進,(力)否則退,量力而行”。并非要女子,逆來順受,自甘平凡。

  良禽尚且擇木。明珠豈能暗投。

  故于王太后而言。甘后竭盡所能,終于亂世之中,避入薊王家門。母子得全。同為人婦,深以為敬。

  “螻蟻尚且貪生,為人何不惜命。”

  一言蔽之,為人婦母,大節不奪,死里求活。薊王亦當敬之。

  高祖雖九敗,然一勝而遂天下志。此便是漢家否(pǐ)氣。后世訛稱:“匪氣”。

  《傳》曰:“執事,順成為臧,逆為否。”若取褒義。或可引申為:“逆進為否”。后世江淮俗語“冒否”,或可一比。

  漢人義理,非親臨,不可盡知也。

  “國色名花俱絕代,玉人甘后本雙身。”

  甘后出身,于薊王宮中,并非諱莫如深。且薊王上陵禮時,焚書已告,列祖列宗。為千秋三師甘始之女。為麟子義母,號“神智夫人”足矣。

  話說,薊王少時,不過十里樓桑少君。如大將軍竇武妹,竇瓊英,并孤孫竇輔,及陳蕃之子陳逸皆陸續抵達樓桑。便如順陽衛,亦舉族遷來。另有潘鴻、朱蓋,亦泛舟來投。流民北上,入少君侯食邑,更不絕于道。

  謂“三歲看老”。薊王一貫行事也。義之所向,雖千萬人吾往。如竇貴妃、何貴妃,今皆母憑子貴,俱有寵。當可,足見一斑。

  薊國五百城港,街頭巷尾,所熱議,首當其沖,便是端午國慶。

  先前,中書令荀采進言。端午大典,可否于北港舉辦。薊王言,國慶,便是舉國同慶。北港為王室專用。爵民無從入水砦。若只攜百官蒞臨,非薊王所愿。于是,仍設于南港水路。因明渠環繞,南港四面臨水。往來船舶,可于左右渠口,入兩側明渠泊位。如此,即便封鎖南港主水路,亦不誤船舶通行。

  三足金烏船宮,尚在北港鴉巢,升級保養,不宜輕動。薊王遂命將作寺,與南港橫海水軍大營,筑臺觀賽。如十夷王邸、云臺觀邸、大佛寺等,近水樓臺,皆向百姓開放。彼時,南港百姓,可居高遠望,縱覽龍舟競渡,大典盛況。

  至于慶典儀軌,少府并國老,已先行擬定。如朝會面君。雞鳴時分,比千石及以上,百官車駕,共入王都。與薊王同殿食角黍,佩蒲艾香囊,以代艾草熏蒸。稍后隨王駕出宮,直奔南港,登觀賽臺。比千石以下,至比六百石,就食門下署鸞棲館。比六百石以下,放假三日,五百城港,官寺置宴。民間,大酺三日,與君同慶。

  薊王攜百官,臺上坐定。先起歌舞。靜待百姓入場,水中龍舟列隊。待日中之時,薊王親鑄陽燧。取火于天,以象炎漢,“以火德王”。

  稍后,鳴鏑射空,鐘聲大作。龍舟競渡,一決勝負。

  待龍舟賽罷。置酒高會,共飲菖蒲。此時,南港長街,百肆大開。張燈結彩,旌旗林立。薊王亦命幕府軍市,開于百官家眷。

  畢竟,端午首開。先興于王都,再下效千里封國。順延河北五州,乃至大漢天下。亦循自然之理。

  譬如龍舟賽。五百城港,可先行初賽。取優勝者,入縣、郡復賽。待第三日,再齊聚南港,一決勝負。

  故端午國慶,共設三日假期。再加逢五日休沐,十日大朝,五日長假足矣。

  正如公孫王后所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周禮》:“以雷鼓鼓神祀。”疏曰:“天神稱祀,地祗稱祭,宗廟稱享。”

  于,薰艾草、飲菖蒲;食角黍、賽龍舟。四相儀軌之中,薊王親鑄陽燧。便是祀天之典也。

  是故,薊人稱“端午”,又為“端午祀”。

  尤其,漢以火興。“仰以向日,則火來至”。譬如護火貞女,“圣火不熄,羅馬永存”。寓意相同。

  誠然,置三日之期,亦為應云氣之象。試想,若大典之日,天公不作美。因云密布,亦或是大雨瓢潑。薊王無從取火,豈非不美。

  有備無患。便如薊王這般。

  北宮,瑞麟二重閣。

  薊王理政如常。

  由內閣諸貴妃,逐條上陳。

  嶺南戰事,自是薊王心牽。自周公瑾妙計破敵。助扶南女王,旗開得勝,先拔頭籌。并一舉迫降狼牙修王。錦帆司馬蘇飛,正率橫海先艂艦隊,剿滅扶南水軍。并據扶南水,各處要津。為聯軍出擊,掃清障礙。

  扶南、葉調、狼牙修,三家聯軍,不日當可逆扶南水而上。圍攻扶南王都。

  “善。”聞三千白毦,已入大營。薊王這便心安。

  譬如敗北天竺十國聯軍,圣河城下之戰。薊王暗中調遣機關戰象,一舉破敵。三千白毦,乃聯軍之膽。待白毦精卒,一舉破敵。揮軍掩殺,又有何難。

  蠻夷便是如此。勝則蜂擁而上,拜則四散而逃。論攻堅克難,不動如山。唯我薊國精兵。

  “觀天閣來報,五月丙午之日,恐天陰日闇。且‘月失中道,移西入畢’,是故‘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恐亦多雨。”士貴妃言道。

  觀天閣女仙,夜觀天象。言,五月丙午之日,天陰日闇,有滂沱大雨。

  果然,天公不作美。

  見薊王不語。馬貴進言道:“‘陽燧取火于天’,或可免。”

  “不可。”薊王雖不信讖緯之術,然吏民皆深信不疑。若丙午之日,陽燧不能取火。必落人口實。于國祚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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