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幾個對能不能再出神隕地,其實沒報多大希望。
只是,無意中進來跟他們結緣的小丫頭顯然不是那么想,她一心一意想把他們救出去,他們也就配著著,知無不言。
離開這個鬼地方,跟萬生魔神拼一把,曾是他們很長一段時間的夢想、執念。
這一切的變化,只在于面前的女孩來了之后。
從骷髏形態,重新變回好像有血有肉的人,到若有若無的感應到這片空間對他們的善意,他們已經認命了。
相比于外面那個可憐巴巴只能站著當石頭人的八臂神猿,他們真是自在很多了。
如今…
眼見陸靈蹊又要進那片他們進去就要變成骷髏的空間,連銀月仙子都止步了,“天生,”她對著美魂王道:“你陪靈蹊去吧!”
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美魂王身上。
“看什么?”美魂王背著一只手,擺出一幅遷塵不染的謫仙樣子,“本王何天生。”既然要跟他們在一塊過日子,總不還讓他們喊他美魂王,“姓何,名天生。靈蹊,你以后,也可以叫我何前輩!”
“噢”陸靈蹊點頭,“那何前輩,我們就往里面再轉一圈吧!”
進來一趟不容易,或許有些細節,以前沒留意。
這個用萬生魔神骨頭打造的空間,或許只是空間,不算一個新世界呢?
說到新世界,她有一個啊!
鴻蒙珠境就是初生的新世界,雖然那里很小。
陸靈蹊想知道,如果她把鴻蒙珠境帶進來,會變成什么樣,是不是會引起這里的規則變化。
這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
好還好說,壞…
陸靈蹊不敢輕易嘗試。
而且,這件事問仙子、問酒鬼前輩他們恐怕都不行,他們沒有曾經的記憶,只有美魂王是她最好的咨詢對象。
“破地方有什么好轉的?”
美魂王何天生不想離開銀月,奈何這是銀月給他的任務,“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這個的月亮門了?”
月亮宮曾經的月亮門居然有一道在這里,而且還被打成這樣,他也甚為意外。
“看上了,我就能帶走嗎?”
“不能!”
“那不結了?”
這道月亮門的作用是什么,陸靈蹊不知道,也不敢輕易嘗試,所以,從沒想過帶它走,“它都破成了這個樣子,您就是白送給我,我也不敢要啊!”
跟時間有關的東西,都得慎重再慎重。
這破門破成這樣,萬一能進不能出,那就糟了。
“前輩!您知道混沌巨魔人吧?他們就能人為的制造出好像一個界域那么大的新世界,您說…”
“別做夢了。”
美魂王一口打斷,“混沌巨魔人從來只會破壞,哪里會打造?他們所謂的打造,不過是截一方靈氣蘊養他們打造的所謂新世界。”
那個種族其實是自己玩死自己的。
人為的爭搶別人的生存空間,一次又一次,當這個世界再也無可掠奪時,就只能等死。
曾經的天淵七界就是那么被他們玩壞的。
“靈蹊,你還只是一個小元嬰,虛乘的話,聽聽就行了,千萬不要認真了。”
美魂王可不想照顧了這么久的小丫頭,最后被那老東西忽悠得舍本逐末,“我們現在在這里都很好。
而且,我覺得,按你之前的思路走,可能才是最正確的。
神隕地的存在,神隕地的規則與托天廟的供奉密不可分,集七界之力,建托天城,讓托天廟永得供奉,時間久了,也許我們大家真的可以自然而然,突然這里的天地桎梏,自己走出去。”
那樣才是沒風險的。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其實不在意什么風險不風險,但是,銀月在這里笑的時候更多。
也是,不用操心道魔,不用操心外敵,更不用操心修煉。
有朋友相伴,有愛人相陪,可以嬉笑怒罵,可以圍爐喝酒,更可以在不知不覺中,隨著各方的供奉慢慢壯大,這多好啊!
“你還小,不要去想這些,不應該由你想的事,好好修煉,早日化神是正經。”
“…我也不想想的。”
陸靈蹊沉默了一會,“前輩!聽說我中毒,混沌巨魔人也找我了。”
無奈之下,她把五行秘地得珠,天渡境和季鞅幫忙用混沌之晶演化鴻蒙珠境的事,全說了出來。
“那個季鞅說,它可以是天渡境的副境,我要是找不到再回天渡境的路,從副境差不多也能找到天渡境。
季肖大長老在仙界到處收肉,但那些低階妖獸肉,哪能真正的供養他們?
他突然找到我,肯定是從那個早就死了的季鞅處知道了鴻蒙珠境與天渡境之間的關系,想借我之手,再回天渡境。”
“…唔!”
美魂王突然覺得,這丫頭可能真是天道的親閨女。
要不然,又怎么會得到…
“不對,你等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虛乘未找你之前,你是不是在幽古戰場得到過什么奇怪的東西?或者說混沌巨魔人的東西?”
陸靈蹊臉上也稍也變色,“得到過一樣東西,但那伙計說是‘混石’,不知其用途…”
她在美魂王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仙界既然跟混沌巨魔人有交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混沌之晶?
“您…您的意思是說,圣者虛乘其實猜到我身上有…有一個天然孕育的世界?”
“你說呢?”
腦子反應是快,可是,年紀小,被老狐貍陰了啊!
美魂王嘆了一口氣,“那老頭特別會算計,封靈畫的作用是什么,他比誰都清楚。”
截取一方天地靈氣那么多年,孕育一個小境有多難嗎?
“那我的珠境真的可以…”
“不!”美魂王搖頭,“他暫時應該只是猜測,可是不能做準。”
“可是,前輩…”
“沒有可是!”美魂王一口打斷她的話,“鴻蒙珠境是你憑本事得到的,憑什么他要,你就要給?”
傻不傻?
“再說,就你現在的修為…”
真不是美魂王看不起她,“神隕地的規則,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你沒看在這里的所有人都被規則所限嗎?
打破規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這活,連一般的金仙都干不了。
硬干,真會死人的。
“那老頭既然沒有明說,你暫時就裝作不知道,裝笨一點。”
他都跟她說好多次,裝笨一點,怎么就不學乖呢,“太聰明了,容易讓別人忌憚!更容易讓那些老狐貍往你身上壓擔子。”
說到這里,美魂王打量陸靈蹊,“幸好你中了‘神泣’。”這丫頭身上沒有運珠,但這運氣真跟天道親閨女似的。
“既然中了‘神泣’,以后,你就老實病弱一點,有什么大事,能推出去的盡量推出去。”
這丫頭跟銀月和宋玉他們是一路人。
不看著點,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虧。
“天淵七界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美魂王教她做人,“就好像對付佐蒙人一樣,你說,是你殺的佐蒙人多,還是那個風門殺的多?”
陸靈蹊眨了幾下眼睛,不由的沉默下來。
表面上,當然是她殺的多。
可是,風門用任意傳送門幫大家,一個人多殺一百個,一百人就能多殺一萬個。
幽古戰場他幫了多少人?
師父師叔沾便宜,還都得了一面震幽牌呢。
“不要把自己想的有多厲害!”
美魂王拍拍她的肩,“更不要想著替我們背起什么。”
小丫頭已經替他們背起了很多很多。
這就夠了。
那老東西虛乘不是說,他從來沒有放棄過銀月嗎?
那你就來吧!
欺負一個小丫頭算什么本事?
“修行路是一條逆天路,幫別人之前,也要看看你的小肩膀能不能承受住。”
當好人,也是要有本事的。
他也曾想當好人,奈何本事不夠。
美魂王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乖,出去陪大家玩玩,然后從哪來滾哪去吧!”
早點滾蛋,他就不用想她的事了。
美魂王現在只想陪銀月,陪她在這個簡單的世界,過世上最簡單快樂的生活。
“…前輩!”
陸靈蹊看著好像衷心為她好的魔王,目光特別的復雜,“我怎么感覺,您真是要我滾,然后拿著我的孝敬,在這里過著神仙也不換的日子呢?”
“噗!哈哈!哈哈哈…”
遇到這種聰明人,你說你能怎么辦?
美魂王一個手釘敲到她頭上,“讓你笨一點,笨一點,沒聽懂啊?”太聰明了,連快樂都會比別人少一點。
“我生來的聰明…”
“我是美魂王,你是再說,我就把你變得跟廣若一樣笨了。”
陸靈蹊連忙離他遠一點,“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您苦口婆心,您都是為了我好,我…我變不了笨,我就難得糊涂一點兒。”
“這才乖,走吧!吃飯去。”
那邊都有香氣傳來了。
肝膽相照的朋友,他從來都不曾有過。
但是,銀月有。
銀月的…
現在也算他的。
美魂王丟下陸靈蹊自個無去湊熱鬧了。
防御符陣是無相界尚仙、虞靜幾個新一代掌門一早就確定要賣到幽古戰場的東西。
只是,這種‘賣’不能由他們提出來。
他們只能讓大家看到它的好處,讓大家主動詢問,主動給價。
佐蒙人不是特別針對無相修士嘛,那正好,反正我也看你不順眼。
一場大戰,未有一人隕落的戰績,調動了幽古戰場上所有修士的心。
當然,他們都被調動了,四大聚集地的主事,以及戰幽殿的殿主寧知意,也不能當做沒看到。
為幽古戰場的修士謀福利,也是他們的重要任務之一。
天下堂一庸長老還沒來得及問訊,就先收到了惜時(寧知意)的報告。
她要買下符陣的使用權,給現在和未來所有進幽古戰場的修士,人人都配發一套法衣、靴子。
當然了,這就跟洗眼靈水一樣,不是白送的。
幽古戰場里的修士隊伍,可以一人拿百多點數換能配合的符陣。
所以,這活還得器部、符部,甚至陣部配合。
尤其是符、陣二部,人家的核心手段,你還得拿東西來換。
寧知意想替無相界的修士多謀福址,卻沒想消息報上去,一庸沒來,天下堂的三長老商禮華兒子商杰倒先來了。
“戰幽殿就不必買了。”商杰好像不在意地道:“這件事由我們天下堂牽頭,你把無相界那幾個小修叫過來就行了。”
“…對不住,生意我們已經談好了。”
寧知意知道商家是個大世家,這商杰過來,十有八九是想他們商家占大頭,“天下堂若是不愿牽頭,器堂、符堂和陣堂也不愿做這筆生意,無相界自己接。”
什么?
商杰目光幽冷地看著這個小小的化神鬼修。
可惜,天仙修士的威壓,在震幽牌面前,根本就發不出來。
“他們有經驗,真要做起來,也快的很。”
寧知意好像沒感覺到對方的任何一點不善,公事公辦地道:“商道友若是沒事,惜時就不送了。”
“呵呵!道友不覺得,你的胃口有些大嗎?”
商杰皮笑肉不笑地轉著他父親腰牌,“戰幽殿有什么權利凌駕天下堂之上?哼,還生意談好了?惜時,你可別忘了,你能安安生生地躲在這戰幽殿,是誰給的方便。”
“商道友說錯了。”
寧知意笑笑,“沒有我,就沒有這戰幽殿。正是因為有我,這天下堂才多了一個戰幽殿,我能在這里,是道門之福。”
貶低她?
她可是戰幽殿的主人。
“還有,道友是不是忘了,我是憑什么坐在這里的?”
她笑意盈盈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殿中波光一閃,商杰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別恐怖的事。
“我若殺你,你已經死十七、八次了。”
寧知意在他強自鎮定想要回復前,先一步收回了三生途,“還請商道友記住,這里…我為主。”
“…呵呵!”
商杰沒想到這女鬼真的敢用三生途。
雖然早就聽說過三生途的威名,可是,他從來不覺得,一個小小的鬼修,敢真的用出來。
“剛剛開個玩笑而已,殿主何必當真?”
父親只是讓他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讓商家主導這筆生意,可沒讓他搞砸它。
真要搞砸它,器堂、符堂和陣堂恐怕都要找商家的麻煩。
天下堂的某些跟商家不對付的人肯定也要落井下石,“三長老派在下過來,就是商談和約細節的。”
這筆生意是一定要談成的。
因為它代表了源源不斷的收益。
哪怕一個修士只賺十塊仙石,千年下來,那也是數不盡的財富。
不僅如此,據父親所說,這符陣還甚有來頭,商家最好先掌握了。
“三長老就派了道友過來?”
寧知意笑笑,輕抿了一口靈茶,“那對不住,這生意沒法談。”
什么?
臉上掛笑的商杰終于沒辦法笑下去了。
他都這么低聲下氣了,這女鬼…
“說起來,本殿主也算出身無相界。”
寧知意不怕得罪他。
商家再厲害,也不能比佐蒙人更厲害,更不能跟法如寺比。
今天若是妥協了,以后,這仙盟大大小小的世家,只怕都想從戰幽殿咬一口肉去。
“符陣的效用如何,在幽古戰場已經人人可見,佐蒙人那邊只怕正在仙盟四處鉆營著想要掌握呢。”說到這里,寧知意頓了頓,“道友一個小小的天仙,就不怕跟本殿主談過之后,出門就人家拿了嗎?”
商杰臉上一變,“家父…”
“只三長老也不行!”
寧知意甚為強硬,“這件事,所有參與制作法服和法靴的人,都要絕對的信得過,任何一環出差子,影響的都是我們與佐蒙人的戰局。
說起來,在天下堂這邊做,冒的風險要比天淵七界那邊多多了,至少那邊沒有佐蒙人的探子。”
她站起來,“本殿主就不送道友了,這件事,我會另稟一庸堂主。”
沒多大一會,天下堂就收到了戰幽殿重新發過來的報告,上面詳盡列著交由天淵七界煉制的好處。
而另一邊,天下堂牽頭器堂、符堂和陣堂的環節過多,弊端更一一寫在上面。
兩邊一對比,一庸忍不住笑了。
商家的小心思,他不是沒看見。
他和魯善捧出來的戰幽殿殿主,這些年連個殿門都沒出,他原來挺擔心她廢了的。
“大家都看到了,這符陣既然是天淵七界搗鼓出來的,那由天淵七界煉制,也確實更方便。”
那里,佐蒙人可伸不著手。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我們統一采購,回頭…讓他們一件賺上三塊仙石。”
“堂主,這…這不太妥吧!”
商杰后背的汗都要冒出來了。
本來人家好好的,天下堂只要牽個頭就行,大家都能喝口肉湯,現在好了,他兒子過去一趟,雞飛蛋打。
“無相界新研究出來的符陣既然如此厲害,于外域戰場,于各個坊市的禁制,可能都有大效,我們總要拿過來看看,能不能再發揚光大些?”
“呵呵!恐怕不行!”
一庸搖頭,“這符陣其實起源于誰手,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這仙盟坊市的禁制,那位道友都曾經幫著完善過。
但有一件事,大家肯定不知道,那就是,圣者虛乘曾經親口答應過,若是有一天,這符陣再現,它——也只屬于無相界。
任何人想要研究這符陣都可以,但是,不論是誰,都要拿錢來買。”
什么?
天下堂九位長老,面色都是一變。
不過,有的人臉上有些唏噓,覺得理應如此,有的人卻是一臉凝重。
“不知各位還記不記得,托天廟現,天淵道歸這句話?”
一庸把大家的反應都看在眼里,“這些年,天淵七界天道不全,飛升者寥寥,大家都快不記得那里了是吧?”
“怎么會?不是還有一個殺神陸望嗎?”
“呵呵,陸望向來單打獨斗,殺神名號再盛,也只勉強保他自己罷了。”
一庸瞄了一眼商禮華,“我們不記得沒關系,妖族那邊記得,法如寺雖已跳出紅塵之外,可是,真鬧得太狠,人家只怕也是不依。”
商禮華面色再次一變。
他知道,那里有好幾個天淵七界的修士,但這些年都…
“明說了吧,魅影下界,就是當年的莫驚春在圣者那里提議的。”
什么?
九大長老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下來。
“人家以自己的俗家名字說話,連圣者都要給點面子。”一庸覺得要是不把話說透,某些人還會犯蠢。
暫時犯蠢可能沒事,但時間長了,必生禍端。
“另外,我們天下堂也有當年那幾位的產業,說好了,天淵道歸之后,那些東西,就都是天淵七界飛升修士的。”
“可是,”商禮華先急了,“他們現在不是沒有飛升修士嗎?”
“錯!”
一庸的眼睛掃過耿、李兩個也想反駁的長老,“戰幽殿殿主正是出身天淵七界。”
商、耿、李三人互視一眼時,都是眉頭緊鎖。
“今天既然說到了這里,各位就把該盤的賬盤盤,回頭,本堂主一并交給戰幽殿惜時處。”
“天下堂這些年…”
“耿兄是想說,天下堂這些年的花費有些多,一時湊不起來?”
“是!”
管著后勤財務的耿鑒點頭,“天下堂這些年擴招了不少人,我們…”
“辭了。”
什么?
九位長老一齊望向一庸。
“雖說本堂主一直奉行水至清無魚,可是,水太混了,也養不好魚啊!”
一庸垂了垂眼,“刑堂魯屠夫那里,早就對我們天下堂不滿了,說我們是篩子,本堂主一直沒有理會,可是現在嘛…”
他抬眼看向他們,“各位是不是也忘了,本堂主也與那幾位是莫逆之交?托天廟現,天淵道歸,他們…要回來了。你們總不能要老夫無臉見故人吧?”
“堂主,你是說…”
五長老門傳雨一下子激動的站了起來,“他們…他們真的能回來?”
“那位說,他從來不曾放棄過自己徒弟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