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交上空延綿兩天的春雨止住,一縷陽光刺破陰云,照下來,鉆破泥土的蟬蟲爬上濕漉的樹皮,正緩慢的褪去外殼。
辦理證件手續的人來往大廳。
喧鬧之中的二樓上面,已經開完了會議,之前河交縣的幾起命案再次擺到了每名警察手中,但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李方明乃至他的手下,基本上全是人渣,死有余辜。
前者更是從調查中發現,還有和櫻花國人有牽連,甚至不排除幫助櫻花國人利用東江水道走私,或者安排間諜入境的可能。
可警察并沒有審判權,只能按照法律來執法,從公上而言,那個人確實觸及到了法律,這是不可更改的。
兩者相結合之下,變得非常難辦。
當然,如果排除通勤局那幾件事的話。
會議室漸漸安靜下來,偶爾能只能聽到幾聲咳嗽,待到人走完后,方志這才摁滅了煙頭。
起身拿起會議桌上的警帽,看著上面的警徽好一陣。
然后,戴上頭頂。
走出門后,早有副手等候,他邊下樓邊吩咐周圍的警員。
“…聯系成銀市那邊的同志,先行抓捕夏亦,我們這邊連夜趕過去,畢竟他是在河交縣殺的人,按程序將移交河交縣警方受理。”
“明白!”
出了大樓,十余名警員已經在幾輛車上等候,方志打開車門,回頭:“另外,罪犯是自首的,不得擅自開槍。”
關上車門,看著一輛輛警車閃爍警燈駛離大院。
“。…。不管如何,我都要護你周全…千萬別動手啊,小亦。”
方志呢喃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語,發動了車子,駛出樹蔭,溫柔的陽光照在水晶吊墜上,映著妻子的笑容…
陰云散去,天空正是一片明媚。
光線穿過碧藍如洗的天空,劃破云隙,落下河交縣北部兩百多里的百仁市,交織的道路間,車流交織,亦如往常的平淡日子。
繁華城市角落,某棟不起眼的建筑內,正是一片森嚴的肅殺氣氛,名叫東方旭的男子這段時間比往日顯得沉默寡言。
安靜的椅子上,聽著組長陳沙站在會議桌前方下達著命令。
“夏亦在成銀市出現,我已經與那邊的通勤局小組確認過了消息,得到證實,雖然那邊不是我們的管轄范圍,但畢竟夏亦是從我們手里逃出去的,有責任協助那邊的小組將他抓捕回局里…”
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話語后,在東方旭耳中全是嗡嗡嗡的嘈雜,他心緒一直沒在會議上面,只是偶爾聽到話里提及‘夏亦’這個名字時,眼皮才跳了幾下。
“副組長,你覺得如何?”
這是陳沙陡然將問題推來,心緒還在一邊的東方旭抬起目光望去,隨后點頭:“就依你的辦吧。”
會議散去,走出的會場的通勤局指揮組、行動組成員們三三兩兩的走出,不時回頭看去那邊孤零零坐在邊緣的身影,低下了聲音。
“副組長最近是怎么了?”
“…不知道,以前可不是現在這種心不在焉的樣子。”
“會不會是被陳組長拿了組長的位置,心里一直不高興?”
“我覺得可能是上次青龍山抓捕失敗的緣故…。。”
零零碎碎的細微交談聲消失在門外走廊,陳沙過來給那邊安靜坐著的東方旭丟去一根煙。
“最近你好像有什么事藏在心里。”
“沒事…只是在考慮抓捕夏亦的事,馬上要出發了,我下去準備。”東方旭沒有點上香煙,回了一句后,便是告辭離開。
“如果有事,就要說出來。”
陳沙叼著煙,目送他過去走廊盡頭,方才轉身走去自己的辦公室,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輕聲道:
“夏亦出現在成銀,我們稍后出發,你可以提早去一步。”
隨后,掛了通訊,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吐了一口煙霧。
之前消息過來的時候,陳沙其實對于能不能抓到夏亦,并沒有放在心上,相反因為一些人,一些即將發生的事,反而不想對方就這么斷送了。
至少現在不行。
所以在抓不抓到對方上面,沒有多少糾結,唯獨對方此時放出的消息,就有些猜不透了,不過剛剛通知的人,應該已經提早趕去了吧。
又吐了一團青煙。
他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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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稍后在下午離開百仁,轉去西北方向的成銀時,夏亦也在做最后的準備,對邵家那邊傳去偷渡延期的消息后,與眾人商議了一下自己膽大的想法。
畢竟很多事情上,大家必須要有一定的溝通,不然就算是假戲也會變成真戲,而且每個人都有一些分工,這樣的情況下,才不會讓他們有太大的思想包袱。
然而,在消息放出的第二天中午,夏亦并沒有迎接到東方旭、陳沙,反而是曾經那個被他打下懸崖沒死的人。
——虛刀,林漸淵。
“過來給你兩個同伴報仇?”
旅館天臺上,夏亦并未讓胖子他們上來,畢竟這里是城市,對方這樣有著極強破壞能力的異能,肯定不敢這般隨意施展。
背靠著護欄,看著天臺的房門,笑了笑。
“…。。不過看你今天的穿著,不像是來抓我的。”
旁邊,身形高大的林漸淵,看著這片城市邊緣的一棟棟破舊樓房,他此時穿著高領薄毛衣,淺白色西褲,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錯覺。
聽著城市喧鬧的聲音里,他開口說道:“他們的死其實說到底也不一定能算到你頭上…。。”
林漸淵輕聲說了句,偏過視線落到夏亦側臉。
“通勤局的異能者并沒有你想象中活的那么風光,只是稍比你現在自由一點罷了,損傷了要是能修復,還能繼續當做工具活著,要是直接損毀,只能燒成灰,埋進土里,墓碑上最多刻著死者的名字,剩下的,什么都沒有。”
劃過陽光的烏鴉,落在天臺的水箱上面,梳理羽毛的同時,夏亦從它身上收回視線,偏頭朝虛刀看過去。
“你來找我,就為了讓我聽你這些牢騷?”
“當然不是。”
林漸淵隨著這句話落下后,目光嚴厲起來,嗓音低沉:“通勤局成立太久了,很多條規顯得陳舊,透著腐爛的味道,對待異能者的束縛和不公平,持續了二十多年,就算我兩個同伴沒死在你手上,也會在下一個,甚至下下個任務里死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
“。…。通勤局需要一場變革,調整異能者的地位,而不是現在這樣處處受到監視、嚴苛的管理,我們是人,不是工具!”
斬鐵般有力的聲音響在風里。
“可是那也和我有什么關系?”夏亦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隨后雙肘枕著鐵欄,望去城市的風景,“我現在還在你們的通緝名單上。”
林漸淵緊抿雙唇,陽光照著他高大的身形,“一旦成功,同時也意味著放開了對紅石影響的異能者剿滅的條例,這樣對你的好處,不言而喻了吧,也不會再有人稀里糊涂接觸了紅石,就被輕易的殺了。”
“確實很吸引人啊。”夏亦感嘆了一聲。
“我知道你現在打算逃亡國外,但你要想清楚一件事,通緝令上面有你的名字,不管走到哪個國家,都是不會得到合法的身份,夏亦…。。你想一輩子就這么處在逃亡之中?不想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
夏亦皺了皺眉頭:“變革這種東西,從古自今都是很難的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四個局長之位,至少有一個是異能者擔任。”
“。…。。其實是你想吧。”
“責無旁貸!”
“你倒是不謙虛。”
林漸淵朝他走過去:“其實不管任何異能者坐上四個局長之一,證明條規已經松動了…。在此之前,必須要有一把刀,狠狠扎在通勤局背后,給它來一記完美的背刺。”
夏亦輕笑一聲:“我已經在做了,走正式的法律程序。”
“…。。聰明!”林漸淵點了點頭:“不妨告訴你,通勤局是不能摻和正常法律程序,你這條路走對了,但是…不代表通勤局就這么簡單的放棄,條規一天不松開,他們就有理由繼續追捕!”
說到這里,加重了聲音:“。…。你幫我,我也會幫你。”
旋即,他伸出手來。
夏亦盯著那只手片刻,笑瞇瞇的也伸出了手。
握在了一起。
“交易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