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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肆貳章 元日樂

  采蓉提著食盒子返回棲桐院時,正房窗里燭火昏昏,翠梅坐在明間門檻上嗑瓜子,朝她擺手:“已經散啦,二奶奶歇下了,荔姐兒還在里面。”

  采蓉也坐她身側,揭開食盒子,一面道:”兩碗餛飩雞還滾滾的,不妨你我吃了罷。”

  翠梅“嗯”了一聲,想起甚麼從袖籠里抓出一把錢來給她:“二奶奶把贏去的銅板還了,這是你輸的,點點可對?”

  采蓉喜出望外,笑嘻嘻連忙接過,隨便數了八九不差厘兒,便謝著收起。

  她二人頭碰頭吃完餛飩雞,再去耳房里看其他丫鬟婆子擲骰抹牌戲耍,直至快寅時才陸續散了。

  田姜睡得朦朦朧朧的,只覺被擁進炙若火燙的胸膛,她習慣性地抬起手搭上沈二爺的肩膀,軟綿綿承他綣繾愛撫,想起甚麼又推搡起來:“不行.......荔姐兒還睡在炕上。”

  ”送回去了.......“沈二爺答的很含糊,低頭吻她頎長白膩的頸子,又仰起臉笑了笑。

  田姜松落口氣,隨年事順利過去大半,她的心也愈發沉定,想這些日似乎冷待二爺許多,遂也主動的咂他唇舌。

  不多會兒粗淺喘息便難再抑,田姜覺得胸前發潮,以為是二爺滴下的汗珠,摸來汗巾子要擦拭,卻被攥住手腕按在枕上。

  ”讓我擦一下。”她垂眸嚅嚅。

  ”.........不用。“沈二爺的嗓音莫名啞了:”有奶水了........“

  奶水........怎會呢......田姜聽得正懵懂,忽而被猛得嘬了口.......

  ”啊呀!”忍不住嬌媚地呼了聲。

  一條魂兒便被他勾去了。

  窗外炮仗噼啪連綿一夜未曾停過。

  用過早飯,田姜一身紅裳坐在妝臺前挽髻,沈二爺身為朝官自也要出府拜年,走時給她個錦盒子,揭開是個嵌貓眼石的金扣兒,隨手綴在錦襖豎領元寶扣間,透過黃銅菱花鏡子,只覺流光溢彩,絢麗生輝,她喜愛極了。

  翠梅替她挽起倭墮髻,揀支銜翠玉珠子的大鳳釵欲插戴發間時,田姜搖頭笑道:”二爺送的金扣兒委實特別,縱是滿頭珠翠也換了顏色,戴幾朵宮花、插支滿天星藍玉長簪子便好。“

  待梳妝完畢,穿著新衣的沈荔來請安,打扮的粉雕玉琢很可喜,恭恭敬敬行過禮,田姜便帶她一起往福善堂去,沈荔跟她說悄悄話兒:”昨晚兒是爹爹背我回蕾藏院的,他以為我睡著不曉得........爹爹的肩膀很寬,后背有些硬........“

  田姜看她眼睛閃閃發亮,一副很興奮的樣子,不知怎地倒有些酸楚,摸摸她的頭柔聲道:”爹爹很歡喜你,昨曉得你喜桃花式的金錁子,特意從我這里挑揀給你,只是他位高權重,整日里奔忙公務而難顧其它,但他這里.......“田姜指指心口:“始終都有你!“

  沈荔點點頭,學她的樣子指指心口:”我這里一直有爹爹和您。“

  她是個敏感的孩子,不說娘親而說您.......田姜捶捶心口也笑了:”我這里也會一直有你和二爺。“

  兩人正表情意時,忽個奔跑的孩子慌不擇路撞過來,田姜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陶嬤嬤眼明手快將她扶住,嘴里喝道:”哪里來的冒失鬼?“

  田姜定睛看去,是三老爺蜀地帶回的庶子沈勉,身上滾的一片泥一片雪,他回頭朝來處望,很害怕的往她身后鉆。

  陶嬤嬤要把他拎出去,被田姜阻了。

  也就稍頃功夫,聽得腳步繁雜聲由遠漸近,夾著沈雁的叫嚷:“小川娃子,逮住了打斷你的腿。”

  田姜微蹙眉,一群人繞過梅樹現了影,有沈雁、沈溪還有偏房庶子弟三四個,手里甩蕩著梅枝條,后五六步遠,氣喘吁吁跟來嬤嬤丫鬟二三。

  他(她)們顯見也不曾想在這里竟遇到二伯母,都驚呆了。

  嬤嬤丫鬟忙上前跪地磕頭,翠梅冷聲叱責:“今是元日喜慶的日子,你們怎放縱主子打鬧,險些撞倒我們二奶奶,若有個閃失,你們賠得起麼?”

  沈雁的奶娘施嬤嬤心驚膽顫回稟:“他們是逗勉哥兒玩耍,不曾打鬧來著。”

  沈雁幾個這才晃過神來,把梅枝條一扔,上前給田姜行禮請安。

  沈荔盯著沈雁,抿起嘴兒道:“明明聽你喊要打斷勉哥兒腿的!”

  “我唬他玩的,當不得真。”沈雁笑嘻嘻的模樣。

  田姜自然不便插手三房的事,想了想,把沈勉拉到身前,微俯身溫和說:”你可聽清了?雁姐兒是和你玩呢,不會欺負你的。“

  沈勉眼眸清透地直直看她,田姜莫名有些恍惚,那樣的目光似在哪里見過........她搖搖頭,怎麼可能呢,不再多想,又問照顧沈勉的丫鬟在哪,那丫鬟跪著畏畏縮縮應了,遂囑咐她領沈勉回房換衣。

  再朝沈雁沈溪笑道:“我與荔姐兒去給老夫人請安,你們也一道隨來罷。”

  沈勉任由丫鬟牽著走過數步,忽而回頭望,那錦衣華服的二奶奶,被丫鬟婆子簇擁著漸遠了。

  次日一早,梁國公府遣了馬車來接田姜回門。

  沈二爺這兩日拜客紛至踏來,實脫不得身,撥了十幾侍衛暗隨其后而去。

  田姜過了垂花門,由翠梅扶出轎,便見徐夫人與一大幫媳婦說說笑笑在等她,更意外的,女眷身后梅樹下,閑散倚站著個魁偉的年輕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徐藍。

  田姜怔怔看他,好似昨日才分別般,其實流光容易把你我拋啊,終待憶起你時,早已不復人生初見。

  徐藍挺直脊背,就是想來看她過得好不好,瞧她梳起婦人發髻,插花戴翠,穿著紅襖錦裙,嫣粉滿面,顯然老師是很疼她的,聽說她還有了孕身,目光不由朝腹肚看去,果然有些微地隆起,不是才三月麼,聽嫂嫂說三月肚幾乎看不出........

  他似乎又想多了。

  扯了扯嘴角,沉穩地朝田姜走去,作個揖道聲表妹安好,不待她開口,又道要去左都督蔡將軍府賀節,恕不能陪,告辭。

  不經意抬頭看她眸瞳氤氳霧繞,能繞出太多過往來,他生生收回視線,擦肩而過時,聽得輕低一聲:“元稹。”

  不是徐藍,不是表哥,而是元稹......他頓了頓,其實沒有甚麼區別.......灑脫的揮揮手,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

  心情卻如暖陽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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