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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肆捌章 心難猜

  但見那女子側顏,頰腮透著潮紅,眸光水蒙,鬢間碎發早已汗濕。

  明明才繾綣交纏如生死相抵,這一刻便就清醒了,男人黯下眉目,笑容晦澀又薄冷:......就這麼不甘愿?!

  話未落呢,卻猛得將彼此嵌的更緊深,女子痛得嬌噓難忍,嗓音綿軟里氣怒不能:無賴。

  忽然聽得梆梆打更聲,如捶在耳畔,沈澤棠大驚,直直坐起,閉了閉眼眸再睜開。

  依舊身處耳房中,自已難捺的喘息打破一室的寂靜,燭火殘煙正裊裊散盡,火盆里獸炭還閃著猩紅。

  他朝窗外望去,欞格透進清光來,卻原是落了一夜大雪,天地間皆白茫茫的。

  沈澤棠再無睡意,雖如看客旁觀春濃風月,但那個他是自已,就得另當別論了。

  腿間很不舒服,他穿履下炕,外頭侍衛聽得動靜,沈桓掀簾進來:天色還早,二爺可再歇會兒。

  不了。沈澤棠說話有些暗啞,只讓去凈房準備熱水,沈桓觀他神態有些許懶怠,遂不多言,得命退下。

  有侍衛端來新燉的香茶,他便吃了幾盞,再看了會佛經,這才朝凈房而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殘星冷月還猶自掛,三兩不畏寒的雀兒在雪地里蹦跳啄食。

  沈澤棠走至官轎前,抬眼瞧見舜鈺沿著御道,打吏部衙門前過。

  心思一動,命沈容去喚她過來說話,她小跑兒過來,不慎腳底打滑,掙扎兩下還是撲跌階前,趕緊爬起,到他面前,佯裝鎮定的作揖見禮。

  一串動作倒也流暢。

  沈桓原想仰天長笑的,卻見沈澤棠面容端嚴,只看著舜鈺無語,他便不敢,垂頭辛苦摒忍住。

  沈澤棠看著她頰腮不知因寒冷,還是害羞,嫣粉粉的,像初春新綻的桃花,聽得她在問:大人尋馮生可有甚么吩咐?

  刻意的壓嗓說話,怕顯女兒柔細,他在百花樓聽過她哼唧吟唱,那聲音........。

  沈澤棠眸光驀的幽黯,看著她出了會神。

  舜鈺有些疑惑,又道一遍:大人尋馮生所為何事?

  ........半晌,才聽他開口,卻是問:昨我們走后,可還有人來?

  舜鈺怔了怔,叫她來就為問這個?害她摔一跤兒,略思忖,抿著嘴逞能:后來又翻兩桌席。

  其實是騙他的,大雪天的夜晚,哪來的食客呢。

  沈澤棠頜首,似乎相信她的話了,默過少頃,看下天色,平靜道:我要去上早朝。

  .....哦!舜鈺應了聲,又覺哪里怪怪的,小心翼翼加一句:那沈大人好走。

  你也莫再摔了。沈澤棠語畢,即撩袍端帶入了轎里,轎夫利落的撐起滑竿,踩著一尺厚的雪穩健的走了。

  目送轎子終是沒了影,舜鈺才滿臉懵懂看向沈桓:沈大人叫我來倒底因何事呀?

  沈桓自已都蒙著呢,沈二爺何時與人說話,這般無聊透頂過。

  沒事就不能叫你?他打了個呵欠,輒身朝衙門里走,昨晚沒怎麼睡,趁二爺上早朝間,他去補個眠先。

  楊衍坐于堂前,眾官員依次坐兩邊官帽椅上,此次來送復審案卷的,竟是刑部右侍郎張暻及員外郎葉向高。

  馮舜鈺去給他倆斟茶,張暻瞄著她有些恍惚,褐色寬大的歷事袍,綰髻戴藍巾,不過清秀小書生模樣,實難想像那晚怎生的嬌花盈盈。

  楊衍面色冷淡,清咳一嗓子,語帶嘲弄:張侍郎此番特意至大理寺,不會就為來看馮生罷!

  眾人心照不宣的微笑,張暻也不惱,亦笑說:楊大人想哪里去!本官看馮生,是贊他那日單身入房擒余泰,確實足智多謀,十足羨慕大人知人善任的氣度。

  我哪懂甚么知人善任,是她自個有心計。楊衍吃口茶,慢慢道:聞古人之詩曰,‘長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說不準過兩年,這大理寺卿馮生都能任,吾只得閑庭野鶴度余生去。

  舜鈺聽得此言猶為刺耳,吸口氣忙作揖:大人智謀超卓睿偉,朝堂上能與大人相表里者,區區爾矣,馮生才疏學淺,望汝項背都不能,是以甭說兩年,兩十年都不能及大人。

  楊衍眼神愈發深沉,盯著她嘖嘖有聲:倒是伶牙俐齒的很,這種溜須拍馬的話,旁人或許愛聽,我卻益發不受用。

  真難伺候啊!舜鈺低眉垂眼不吭氣了。

  姜海出來打圓場,朝張暻看去問:張侍郎今怎會親自來送案卷?

  張暻微笑道:確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近日京城出了宗大案,惹得民眾惶惶。內閣昨傳來皇帝親諭,由刑部主事,大理寺協力,務必于太后壽誕前昔勘破此案。

  員外郎葉向高將圣諭及案宗一并恭敬遞上,楊衍攤卷細看圣諭,稍頃才去審視那案宗。

  葉向高適實述案由:此案是前日里,有個樵農在距京五里遠的藏云山,某隱蔽山洞里發現具死尸,仵作勘驗,死不過二日,因氣候寒涼,面目依舊如生。

  是個十四五年紀少年,臉兒小白,辮長青,糞門寬松,致其死因慘不忍睹,是一根腕粗的木棒由后庭連根直插入,搗碎心肺,失血過多而死。

  衙吏各處張貼畫像,三日后櫻桃斜街的‘享來苑’,有人前來認尸,只道是他那處的優童,名喚小憐。素日里一向聰明伶俐,與堂子里其它優官相處和睦,再講就是迎來送往的活計,待商客皆是小心伺候,不曾也不敢與誰結下仇怨。說來此案發后,陸續又有像姑堂的人來報案,只道近二三月內,時有優童不見蹤影,查來也有十五余人。

  樊程遠忍不住插話進來:即已有數月的事,怎此時才來報案?

  葉向高回話:優童本就是賤籍,命如螻蟻而已,像姑堂子主事如若報案,恐賈客心生憚意再不敢來,影響其賺錢營生,另也有優童不堪受辱,伺機逃跑,遍尋不著也就算罷。

  那此時怎又都來報案,倒不怕影響營生了?蘇啟明冷笑問。

  張暻開口道:‘享來苑’此案即出,便是攤上了臺面,其它像姑堂子,唯恐余下優童再遭劫難,索性聯合至官衙報案,以期早日能捉拿真兇,還其太平之日。

  作者話:此案相關章節,第239、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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