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與林芷萱細說了端詳,林芷萱擰眉,里頭倒是錯綜復雜,牽涉人物眾多,王夫人也記不十分的精確,林芷萱聽罷才道:“不如讓爹寫個密折過來,只經王爺的手,將里頭的事細細表述清楚。只是娘也勸著爹些,這些事可以多留心些,能知道最好,卻也不必十分的刻意去探聽,被人瞧出來就不好了。”
王夫人點頭應著,又問林芷萱道:“王爺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大事?你爹說好些京官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也常有工部,甚至其他六部的人來咱們府里請你爹吃酒,看那樣子是想從你爹那里探聽些什么消息。”
林芷萱只勸了王夫人一番,讓她不要擔心,才道:“是有些打算,卻也不著急這一時片刻的,爹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真被人問出來了,難免招惹麻煩些。外頭無論什么人來問,都只說王爺沒跟他提過就好了,旁的不必多說。”
王夫人應著,又與林芷萱瑣瑣碎碎地說了半晌的話,這才去了,林芷萱心下卻有些擔憂。
看樣子魏明煦要推行新政,阻力定然不會小了,這還沒有正式透出風去,外頭就已經草木皆兵了。
林芷萱有些著急王景生和左家大姑娘的親事,打算趕明兒趁著左家小三爺娶親,親自往左家府上去一趟,再催催這事兒。
左大姑娘畢竟不是左夫人所出,左夫人先前受了左大姑娘的嫡母的那么些責難,如今是左大姑娘鯉魚躍龍門的事,左夫人自然不會十分熱情,還要林芷萱盯得緊些才是。
無論如何,都是越快越好的。
林芷萱正瞧著天色暗了下來,秋菊問林芷萱要不要繼續審那幾個婆子,林芷萱搖了搖頭,道:“左不過他們幾個做的勾當,我不想再聽她們掰扯了,今兒夜里都一同綁了,關進后花園西邊的角樓里去,你去排個婆子今夜在隔壁守著,不要讓里頭的人知道,且聽他們自己暗地里怎么狗咬狗。不必供吃食茶水,一日不行便兩日,只管派個人去監聽著就是了。”
秋菊應著去安排了,林芷萱照著魏明煦的喜好吩咐了小廚房預備晚膳,雖然魏明煦總仿佛吃什么都行,但是與他同床共枕一年,林芷萱也漸漸發現了他的喜好,他喜歡吃肉,不喜歡吃素。喜歡吃甜,不喜歡吃酸。喜歡紅燒,不喜歡清蒸。喜歡些口味重一點的菜色。正好與自己相反。
可是從前自己有孕的時候,聞不了那些,只吃些清粥小菜,他也總是那般陪著用膳,并沒有十分的挑剔。如今自己因著要給歆姐兒哺乳,飲食上更是清淡。林芷萱便吩咐了小廚房,做兩樣的菜色,在桌上也是左右擺開,果然見他吃得香甜些。
只是魏明煦自己從未察覺這些細枝末節。
林芷萱正在思忖著晚上吃什么,外頭傳話的媳婦進來,與林芷萱回了:“王爺傳話回來,今兒被安親王并幾個王爺世子請去喝酒,不會來用晚膳了。”
林芷萱一愣,只輕輕應了一聲:“哦,好。”
心中難免有幾分失落。
九姐兒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林芷萱上前去哄著,她抱不了九姐兒多久,胳膊就會酸得很,又不太敢用力,乳娘接過去,九姐兒卻仿佛已經能認人了似的,只認林芷萱和魏明煦,就是乳娘抱著,也哭號不止。
林芷萱沒辦法又接了回來,瞧著襁褓中的小東西,無奈道:“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你爹今晚上不會來吃飯了,只有咱們娘倆,娘可沒有力氣跟你爹似的整日里抱著你,九姐兒乖一些好不好?”
九姐兒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林芷萱,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林芷萱的話,只又哇哇大哭起來,林芷萱趕緊哄著,秋菊在一旁笑著道:“人家女兒都是跟娘親,咱們家九姐兒倒是更親王爺。”
林芷萱柔柔瞪了秋菊一眼,秋菊抿嘴不再說話,林芷萱勉力抱著九姐兒在屋里來回走著,又喂了奶,才好容易將孩子哄睡著。
秋菊上來給林芷萱輕輕揉著胳膊,外頭小丫鬟已經擺好了飯,林芷萱才拖著疲累的身子去用膳,一邊對秋菊幾個道:“都坐下吃吧,難得王爺不在,你們幾個陪陪我。”
又吩咐了屋里的小丫鬟都出去各自用膳去,眾人應著散了。
秋菊夏蘭幾個是從小跟著林芷萱的,也知道林芷萱待他們幾個與眾不同,便也沒有再推辭,只側著身子,在凳子上坐了,一邊小心給林芷萱布菜,一邊自己吃些。
林芷萱瞧著她們三個也是吃得香甜,言笑晏晏,倒是與自己從前在杭州家里似的,那時候她們主仆幾個相依為命,能這樣一桌和和氣氣地吃個飯,心中就覺著很是滿足了。
可是如今不知怎的,林芷萱心中只覺得空落落的,一樣的飯菜,吃在嘴里也沒有魏明煦陪她的時候那般香甜。
有那么有兩個失神的瞬間,林芷萱忽然覺得,自己和魏明煦真的有些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了。
一頓飯的功夫而已,她,有些想他。
夜里魏明煦回來,沒有直接進錫晉齋,而是先去偏殿瞧了已經睡著的九姐兒一眼,小人兒仿佛做了什么美夢,小身子顫了一下,又蹬了蹬小腿兒,小嘴兒微微張合哼唧了一聲,流了點口水出來,乳娘趕緊小心翼翼地給擦了擦。
魏明煦眉眼間染上了些柔和的笑意,果然如林芷萱所說,九姐兒越長越白了。
等魏明煦從偏殿里出來,回了錫晉齋,林芷萱卻依舊在看賬簿,昏黃的燈影映著她如畫的眉目,魏明煦走上前去,卻抽出了林芷萱手里的書。
林芷萱嚇了一跳,遠遠地就聞見他身上有酒氣,道:“王爺先沐浴更衣去,我一會兒就看完了,還差幾頁。”
魏明煦卻不聽她的,道:“白日里瞧著解悶就行了,晚上燈影暗,看這個干嘛?胡良卿不是說了讓你月中好生保養,我記著他說,點燈熬油日后也傷眼。”
林芷萱含笑道:“不礙事,哪有那么嬌氣,就只剩這一點子了,看不完我心里惦記著是個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