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正輕輕扣門,那一瞬間,如幽霧被驚動。
空氣忽然一靜。
人生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不是朋友要找你借錢;
是人生要被綠。
門開了,嗯?呃!
方正微微驚詫。
開門的人,居然不是之前在陽臺看到的女人人影,而是跟孫玉樹有幾分五官相似的年女人。
方正在敲門之前,曾假設過多種可能,唯一沒有猜到結尾的,居然會是孫玉樹母親,親自開的門。
孫玉樹神色激動。
“媽!”
內心所有的擔憂與煎熬,在這一刻,化作了失聲哭出。
萬千言語,
男兒有淚不輕彈,
莫過于此情此景的一個字。
孫母第一句話是心疼關心道:“這么大孩子怎么好端端哭了起來,你這孩子最近又消瘦了很多。”
孫玉樹來不及解釋,著急馬要帶母親逃離水岸嘉園,可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忽然出現。
手里拿著一把刃口纖細的殺魚刀,那么靜靜站在孫母身后的玄關,沒有說話,臉也沒有什么表情,一動不動的直勾勾看著門口三人,一雙眼睛死氣沉沉,這么一直看著方正他們。
手里拿著殺魚刀。
方正看著握在女人手里的鋒利刀刃,頭皮有些發麻。
而此時,方正也終于明白過來,之前聞到的泥土濕氣還有死魚腥臭味,居然是來自鄭梅身。
腥臭欲嘔。
可看孫母與孫玉樹母子二人,臉神色并無異常,顯然,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聞到。
此時,孫玉樹也看到了手里拿刀的鄭梅,嚇得面色一緊,連忙挺身擋在孫母身前。
而鄭梅這么平靜站著,手里還拿著殺魚刀。
誰都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這時,反倒是孫母率先打破了詭異氣氛,熱情朝方正說道:“你是我家玉樹在電話里提到的同事吧,小伙子長得挺斯,挺陽光的。”
“來來來,趕快進屋,正好今天來客人,玉樹在電話里說,要帶同事來家里做客,我剛才還正在和蔡佳佳的媽媽商量著,今天家里難得這么熱鬧,該做什么晚餐招待客人。”
方正目光古怪的看向孫玉樹?
孫玉樹臉色有些倉惶的煞白,朝方正搖了搖頭。
方正瞬間明白過來,孫玉樹是怕老人家承受不了刺激,所以一直隱瞞沒有告訴父母,關于鄭梅的死訊。
難怪孫母臉的神色,與一個已死之人同處一室,居然看不出半點異樣來。
在孫母眼里,鄭梅還活著…
“阿姨你好,晚突然來做客,打擾到阿姨您休息了,這是孫玉樹和我在路買的一些小小心意。”方正遞早已準備好的拜訪禮品,都是一些常見的老年人補品。
當然了,這些都是孫玉樹自己掏的錢。
戲要做全套。
孫母很高興,顯然是家里難得來客人熱鬧一回,臉一直洋溢著笑容,連忙請方正進屋坐坐,喝口水。
孫玉樹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門。
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方正,讓方正拿主意。方正倒是大大方方,陪著高高興興的孫母進入屋內做客,絲毫看不出什么異常來。
孫玉樹咬咬牙,也硬著頭皮緊步跟。
看著三人都進屋,鄭梅終于不再直勾勾看著三人,拿著殺魚刀轉身返回廚房。
方正甫一進入屋內,立刻有種一下進入與外界隔絕,狹窄密室的壓抑感,屋子里陰森,冰冷,渾身不自在。
可反觀孫母與孫玉樹,臉表情正常,孫母身只是多批了件外套。
立式空調也是關著的。
方正總感覺背后有一雙陰森森的目光。
是來自廚房方向。
孫母熱情好客,請方正坐下并遞一杯茶后,熱情笑說道:“聽說玉樹和玉樹同事要來,佳佳的媽媽說她最擅長熬魚湯,要做一頓豐盛的接待玉樹同事。”
“原本佳佳媽是客,哪里有讓客人下廚幫忙的道理,可佳佳媽一定堅持要她親手下廚,無論怎么都勸說不了,方正今天可是有口服了。”
方正疑惑看向孫玉樹。
孫玉樹自然也是一臉茫然。
死人熬魚湯給他們喝?
“玉樹你看看,佳佳媽這么熱情,佳佳這孩子媽媽看了也很滿意,你說你也老大不小,男人一過二十七那是連狗都嫌棄的年齡,你再不成家,趕緊生個小乖孫讓你媽和你爸抱抱,你爸媽已經沒剩幾個年頭可活了。”
孫母不忘了老生常談的催婚緊箍咒,難怪孫玉樹獨自搬出去住,每個作子女的總要經歷這道緊箍咒。
“你媽我可是已經把佳佳媽,當作親家母了,次你到蔡佳佳相親一次后,說說,后來到底有沒有再跟蔡佳佳約出來見面?”
“…”孫玉樹。
“…”方正。
孫玉樹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家里多了個已死之人的死人,尤其更慫人聽聞的是,這個死人還在廚房里一陣忙活。
打算給他們熬魚湯。
還被他媽媽當作了親家母。
孫玉樹急得額頭不停冒冷汗,怕嚇到本來心臟不好的媽媽。
這時,廚房傳來一股香濃菜籽油混合魚肉的香味,同時傳出炒菜聲音。
魚肉香氣越來越濃郁,香氣撲鼻。
從客廳沙發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廚房里有一個女人背影,拿著鍋鏟正在炒菜。
這本應是溫馨一幕。
然而!
當足足十幾道菜擺滿一桌,香氣撲鼻,
紅燒魚、番茄草魚、鯽魚豆腐湯,
炸魚丸、檸檬魚排,
剁椒魚頭、濃湯魚頭,
鮮魚湯,燉魚湯…
全是跟魚有關的十幾道菜,方正聞著從鄭梅身散發的死魚惡臭氣味,胃部在強烈痙攣,抽搐,像是在喉嚨里有一團女人頭發不斷長出來,臉色劇變。
空氣里彌漫的魚肉香氣,非但沒有半點胃口,反而心里陣陣發毛。
方正眼角肌肉狂跳。
在來之前,想到過會面對無數種危險局面,可唯獨沒想到過眼前這詭異一幕,這時,已經在餐桌旁坐下的死氣沉沉女人,終于第一次開口說話:“吃!”
聲音平靜。
如同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般生冷,僵硬。
她低著頭,周圍陰風陣陣,看不清臉的表情,這魚,到底吃?
還是不吃?
方正和孫玉樹兩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