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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又燒錯村兒了

  北方軍對易京的軍事作戰準備,似乎是停滯,甚或是放棄了?

  正當公孫瓚疑惑不解之時,北方軍對烏丸作戰打響,讓公孫有點恍然的同時,也見識到了北盟的戰爭動員之恐怖。

  參與對烏丸作戰的北方軍,步兵軍四千二,赤備二千,正規軍不計海軍,總數只有六千出頭,另有“白甲”等步騎軍事學徒八千。

  對烏丸作戰,北盟未動用鄉兵,僅在戰爭突襲階段后,才局部開始動員在地預備役,民兵,組成了四百余不滿員的里,三十余暫編亭,總兵力近七萬,主要擔負區域聯防任務,并不參與一線作戰。

  第一波就隨北方軍一起進行攻勢作戰的,是北盟內的豪族武裝,簡氏,安氏等豪族部曲,大小武裝地主,先后動員集結私兵逾八萬。

  第二波戰爭后開始動員的范陽盧氏等“共同防御”的盟友武裝,遍及幽州內外,連冀州北部與塞外胡部全在動員,陸續開赴戰場兵馬逾十五萬,其中漢胡騎兵就有六萬。

  第三波更狠,沿途地方郡縣兵,自起的義軍,反正,起義,投降的仆從軍,被攻破的塢堡,村寨內的通匪俘虜,抓獲的烏丸部民,合仆從軍三十余萬。

  六千北方軍,八千軍事學徒,動員兵七萬,豪族武裝八萬,盟軍十五萬,仆從軍三十余萬,合計馬步軍六十萬!

  公孫瓚被這個戰爭動員力嚇尿了,北方軍正規軍只有六千,可一旦戰爭開始,冀北塞外都在源源不斷的起兵,兵力竟是越打越多。

  于是,公孫瓚來了天外飛仙的一招,趁北方軍大兵團一把掃帚一樣沿遼西半島朝遼東掃的時候,起兵了。

  公孫瓚親帥五千甲騎具裝的幽州突騎,兵卒兩萬,合軍北上,急行軍過涿郡,一戰就打穿了上谷烏丸,將三郡烏丸中最大的一股,上谷郡烏丸諸部,直接打炸了。

  上谷烏丸大人難樓,被公孫瓚麾下大將單經陣斬,村落俱焚,合寨俱滅,走到哪搶到哪,橫戳亂捅,把猬集成團的上谷烏丸聚居地,馬蜂窩一樣打炸了。

  這嚴重干擾了“火炬方案”的第二階段實施,使驅敵向西,順勢吞并并州的第二階段戰役目的,遭遇破產,要驅的羊群,變馬蜂了,抓都抓不住。

  北方軍日了狗的心都有,可還是大賀公孫取得的輝煌勝利,公孫是好意,沒法深究,一深究好事變壞事,矛盾又要激化了。

  可在對烏丸一戰結束,幽州二十萬邊軍輸誠之后,北盟已經具備了“拉攏”公孫的實力基礎。

  無論是從大勢,還是趨勢,無論是軍力還是錢糧,甚或在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上,北盟都已占據主導地位。

  那就到了與公孫英雄和平談判的時候了。

  原本的談話時機,預定的是拿下并州之后。

  可公孫瓚一槍把上谷烏丸扎炸了,使北盟吞并并州的時間,被迫推遲。

  而明后兩年,北盟勞改營將開始大規模釋放服役人員,除役轉民。

  而對公孫的軍事威懾,恰如對太行黑山只能動用赤備,與借助冀州當地人馬一樣。對烏丸作戰時期的動員潛力,在對公孫時就會失效。

  那就晚談不如早談,即便早談讓利會更高。可與無論如何經營,都只會減少而絕不會增加分毫的“時間”相比,可以不停擴大的利,在“時間”面前,反而微不足道。

  “幽州三年,換了人間呀。”

  天守閣欄后向外眺望的公孫瓚,望著遠方銀帶蜿蜒的易水,同樣心情復雜。

  “你我兩家,最該打的時候,是黃巾烽起的中平元年。那年將軍正率三千虎賁西去平叛,北盟正起于涿郡鄉野之間。”

  李軒同樣瞇眼眺望著易水河畔的無盡田野,幽幽道,“時年將軍欲立功,萬里覓封侯。我等欲立業,夾縫中求存。幽州雖大,怕也只能容下一個英雄。將軍麾下有三千突騎,我等偷雞,練了三萬流民。

  若當時就打,便是軒以急智先覓小勝,略挫將軍虎威,實力放在那里。我等除引頸就戮,奔亡逃竄,怕也別無他法。”

  公孫瓚默然不語,他實早已后悔,越來越后悔,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鏟滅北盟于襁褓之中的時機,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悔之無益。

  “多謝將軍當年手下留情啊。”

  李軒真心的感謝一句,才又道,“可眼看就是中平四年了,將軍以為,我大漢天下,還有幾年呀?”

  “嗯?”公孫瓚與一旁的關靖同時一愣,又相顧互視了一眼,一時皆默。

  “鮮卑年年入寇,中原大亂又起,漢室亡于旦夕之間,自不待言。恰如中平元年的我等,樣子貨而已。皇室能控制的兵馬,財賦,人事就放在那里,與士族高門,地方郡望相比,已是太阿倒置,無力回天了。”

  李軒輕聲道,“漢室除了還剩個大義,已經什么都沒有了。要匡扶漢室的人,不是不通實物的書呆子,就是外戚,宦官,那些攀附皇權的吸血螞蟥。都是想狹天子以令諸侯。漢威喪盡,這樣的漢室,不過冢中枯骨,拿把骨頭當寶劍,真正的豪杰,誰怕一根骨劍?

  我對必亡的東西,沒什么好擔心,好可惜的。漢室將亡,就讓它死去,可漢不該亡啊。大漢不光是老劉家的,也是我的呀。亡漢室我沒意見,可家里打成一團,讓鮮卑等諸胡南下,把大漢亡了,我不同意。

  可諸侯與諸胡,都不是講道理的呀,論的都是刀兵錢糧的理,是強權下的公理,正義只在弓弩的射程之內啊。

  我們的正義籠罩不到的地方,我們管不著,但將軍時下與我北盟同處一片天。咱要都是正義的,應該遵循的是一個標準,講的是一樣的道理,是一家人才對嘛。還是將軍以為,我北盟是不講道理的?是不正義的?將軍與我等,是一正一邪的?”

  “這…”公孫瓚愕然,眼神糾結,怎么感覺讓李軒一說,若他言北盟不講道理,是邪,反像自己才是不講道理,不正義的那個?

  “仙帥親至,所為何來,你我心知肚明。”

  一旁的軍師關靖不高興了,“何必言語相欺。”

  “士起說的對。”

  李軒點頭認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實際我也是自詡正義,正義是什么玩意,我也搞不清楚。但我卻知道,中平元年時,將軍力十,我只三分,若戰則我敗,于將軍與我等來言,兩害,對也不對?”

  “對。”關靖點頭。

  “對在何處?”李軒又問。

  “劉使州力五。”關靖又答,公孫瓚默然。

  “時下我自夸北盟力十,小覷將軍為三。”

  李軒問,“可實?”

  “小仙謙虛了。”公孫瓚悶悶道,眼神更郁悶。

  “那劉使州力幾呀?”李軒笑瞇瞇的問。

  關靖眼神一縮,略有頹然:“此消彼長,怕是沒變過,算其一力且多。”

  “那便依士起所估,就是將軍與使州聯手,力且不足五。”

  李軒又笑,“我以十攻五,可有勝算?我覺得是沒有的,我寧可再等一年,待明年十比二之時,再攻。可我膽小,怕十比二會有反復,愿再等一年,待后年十力降一力之時,再與將軍和劉使州的聯軍,公平決戰。”

  “唔…”關靖難受的哼唧一聲,公孫瓚更是冷哼出聲,心下卻是越發無力。

  “可將軍兩年前不攻我等,我等兩年后為何要攻將軍?”

  李軒一攤手,無辜道,“既然咱兩家兩年前沒打起來,照我說,兩年后就別打了吧。我等兄弟感念將軍當年抬手之恩,可時下北盟錢糧一豐吧,這天南海北的投機分子,就混進來了,隊伍就越發不純潔了。

  為了軍功,那是見樹都想砍三刀,明明打的是烏丸,軍內就是有人裝看不見,把人扶余的村給燒了,殺良冒功。

  時下軍內這幫欺弱怕硬的兵痞,尚不敢輕捋將軍虎須。可萬一兩年后,咱兩家真成了十力比一力,軒真是怕戰不戰,不以我等兄弟的意志為轉移啊。說不定都打起來了,我他媽才知道,又燒錯村兒了。”

  “李小仙呀李小仙。”

  公孫瓚看著滿臉無辜的李軒,氣的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這威脅都能把黑鍋朝下扔,他也真是服了,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豎子,莫是以為我公孫伯珪,是怕死之人么?”

  “將軍氣魄不輸我大哥,逸矜不輸我二姐,疏獷不輸我三哥。”

  李軒笑嘻嘻的一拱手,“將軍驕矜之人,想必是不缺寧死不屈的剛烈的,這點軒就不及,亦毫不懷疑將軍剛烈。我不就是怕將軍要求太高,我等滿足不了,才虛言恫嚇一下嘛,開個玩笑而已,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何必當真呢。”

  “…唔?”

  顧盼自雄的公孫瓚,與剛昂起頭,做公雞戰斗狀態的關靖,聞聲就是氣勢一泄,臉現崩潰之色,都對面前不靠譜的家伙,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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