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的幽州仙帥,可不是當年沮陽城下的無名小卒,他要敢硬受一拜,名聲都得崩了。
關靖兔子似的蹦了出去,心下狂罵:卑鄙小人,想坑老子。
可他也實在佩服這不著調的家伙,大庭廣眾之下,敢使這樣的損招。
草民一跪,屁用不頂,只會更輕。可名士若為招賢一跪,那名聲可真就炸了,任是為敵,都不會看輕半分,只會更加敬重。
特別是跪的還是有舊仇的公孫,自家將軍一提“沮陽城下戲公孫”,人家二話不說就跪了,當年損你一分面,今日十分還你。
這尼瑪實在夠狠,關靖心里佩服死了,對別人狠沒什么,對自己狠才是真狠,這才是真毒,一下就讓自家將軍勢成騎虎!
“小仙,你這是作何?”
果然,一直冷臉繃著的公孫瓚也懵逼了,臉色漲紅的在旁拎雞仔一樣的把李軒從地上整個人抱了起來,激動的語無倫次的大叫,“不過一句戲言,你就又要陷我于不義么?你若如此,我也跪你便是。”
“你拉倒吧,我能不知道你是戲言?真記仇一見面就砍了我啦。”
李軒笑嘻嘻的晃了晃身子,“我就是感覺韓信能跪,我也能。你要來個劈叉,我也敢鉆鉆試試。幸好公孫真義士,我一試便知。”
“哎呀我草。”公孫瓚面容扭曲,神情極度崩潰,真沒見過這么不把自己當回事的人。
公孫瓚與北方聯盟,兩家的關系是非常奇異的。
兩家有仇,卻互不是敵軍,仇是私斗,大將嚴綱不敵關羽,隕身。
可這是私斗,私仇不能公報,不然公孫就成小流氓了,比張純打仗派刺客,還下三濫。
兩家互有敵意,互相防備,卻又始終是親密的合作伙伴,涵蓋軍事,商貿等一切的合作,且合作非常緊密。
這種合作從兩家隔河,一南一北瓜分廣陽郡,就始終沒斷過。
冀州易縣方向進入幽州涿郡的海關關費,就始終是公孫瓚“代收”的。
只是公孫瓚不講究,打幽州海關的旗,代收海關的費,收費細則與北盟完全一致,唯一的不足,就是收的錢全揣自己兜里了。
不是光收錢不辦事,公孫瓚的兵同樣會護送商旅,只不過是嘴:“放心吧,關稅繳清,領了行鏢旗,幽州保你無事。”
公孫瓚連行鏢旗都偽造,但不知旗上編號何意,只多個“公孫”字樣。不但借鑒了北盟的行鏢紅旗,關稅也全借鑒進自家兜里了。
后來弄清了編號的作用,為了不給北盟添麻煩,主動多了個一二三四五六七…
就這么排,貼心的與北盟保持一致,發“完稅貨物本”,列明人員,貨物種類,數量,與繳稅情況。只是收的錢,還是揣自己兜里。
幽州內陸的海關,會在接到“公孫海關”接待的人員與商隊后,貼心的為客商送幾籃水果,免費招待一頓,順便耽誤人點時間,換個小本本,換個編號。
至于幽州內部的矛盾,就不跟外地客商道了。盡管,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公孫海關”與“幽州海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你的錢,我就不給你的奇異關系。
公孫瓚要養兵,正愁不知道錢糧哪來呢,感覺綠林關這個想法妙斃了,除了關稅要上繳北盟統一分配,這點有瑕疵外,其他完全與北盟有樣學樣。
幽州綠林肺都氣炸了,內陸郡縣衙門也對公孫攔路設卡,私吞關稅的行為大為惱火。
出來調停的就是北方聯盟。
公孫瓚是幽州內部的遺留問題,有強軍在手,這個問題一激化,幽州內戰起來,關稅損失更大。
不如一人退一步,公孫海關與幽州海關接軌,但關稅總額的一半留在當地,“建設地方”,其余上繳,20元留10繳10。
缺額部分,即統一分配的基礎系數10的缺額,北盟聯盟補一半,另一半由所有人按比例分攤,在統籌階段核銷。
“公孫海關”是幽州最大的海關,易縣是幽冀路口。
由于幽州海關收費的規則,邊境入關一次繳清,無須再繳,公孫替大伙一收,誰都沒法再收了。
不承認其幽州海關地位,在其收后再收,那就是激化矛盾。
至于冀州易縣的海關,為何是幽州海關,能收幽州關稅?這事沒法深究,一究又要激化矛盾。
海關關稅并非是北盟財政收入的大頭,可對幽州綠林山寨,坐地豪強來講,就是主要收入了。
即便就是分攤公孫地盤關稅損失的一半,幽州地方還是對公孫瓚個小婢養的恨的牙癢癢。
可公孫瓚誰也不怵:“不服,老子就在易京,來咬我啊。”
易京那個喪心病狂的規模,那個瘋狂的建設速度,那個壕溝箭樓碉堡城墻之多,那巍峨聳立的石制堡壘,大伙一看就泄氣了。
公孫把自家海關建成了山海關,囤糧以百萬石計,就是防大伙打他唄。
可公孫瓚也不是一味硬頂,從瓜分一半廣陽,到瓜分一半海關關稅,都是硬中有讓,且糧食芻秣也都越來越多的通過北盟訂購,包括布匹鹽糖,馬鞍馬掌軍刀弓弩,軍衣被服帳等,海關收入,又多定向花在了對北盟的物資采購上。
公孫也明白,一群幽州雜魚再對他恨的牙癢沒用,唯一能領兵來群毆他的,只有北方聯盟。
故而,在與黑山交聯的過程中,即便赤備開剿黑山,公孫還是放棄了對潛在盟友的“營救”,把伸向冀州的手,又收了回來,繼續埋頭大修碉堡。
畢竟,海關收入增速之快,公孫都吃驚,其麾下將佐,更是喜氣洋洋,都對窮山溝太行沒興趣,深恐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被人掏了易縣。
這個選擇,實際才是北盟對公孫軍事進攻準備趨緩的關鍵之舉。
就是從那時起,北方軍對公孫瓚集團的戰務準備,悄無聲息的暫停了。
這瞞不了公孫瓚,馬上就被其敏銳的捕捉到了。
公孫瓚不是庸將,軍事短板是“守”,他守不行,一旦守城更是會變成拙劣的守將。
但是,野外機動作戰,騎兵戰術運用,大兵團運動戰,公孫瓚都是行家里手,當之無愧的名將。
李軒的騎兵戰術隊形,就是偷師公孫瓚,正是對拒馬河畔,幽州突騎與白馬義從的戰術分解,促生了赤備與白甲的協成。
公孫是少數能掌握幾何原理的軍事將領,無論是從白馬義從和幽州突騎的線列運用,還是易京前的壕溝,箭樓與三不聯吊橋的設置,無不說明了這點。
公孫瓚既是名將,自然會細心研究潛在最大對手的戰役戰術習慣。
公孫瓚不怵幽州刺史劉虞,對劉備,關羽,張飛的領兵水平同樣看不上,成長迅速,但與他的軍事素養相比,還差的遠。
公孫瓚唯獨忌憚的是李軒,研究的就是李軒的戰役戰術習慣,由于其具備空間視角,故而能看到戰場之外,敏銳的發覺了李軒的戰役部署習慣。
那就是他總結出來的“中段斜三角等邊攻擊”。
范陽離易京二百里,一般將領會帶兵從范陽出發,在易京前豎個營,進攻易京,李軒不會。
李軒若從范陽進攻易京,會先在第一個進攻出發地與范陽之間,畫左右各一道四十五度斜線,范陽與易京線段的中心點畫垂直線。
中心點垂直線,與左右兩道四十五度斜線相交的兩點,其中一點,才是李軒進攻易京的真正前敵集結點。
公孫瓚敏銳發現了凡是李軒領兵,很少走直線,從戰役到戰術,全是一道道斜線與幾何圖形,在一點對一點的攻城戰役中,采取的就是“中段斜三角等邊攻擊”。
范陽至易京,就多了這條四十五度角斜線的布置,即便李軒前營大敗,公孫瓚無法順勢取斜三角的另一基地范陽。
而若公孫瓚重兵攻其前營,一旦范陽有一支奇兵出,直線強行軍趨易京,就有可能把他圍攻前營的重兵后路截住。
且李軒狡詐,空間戰役準備,兩條斜線不是只設一點,是兩條斜線各有一前敵集結地,進攻開始,才知哪個點是真,或兩點都是真。
公孫瓚既能識破李軒的戰役準備習慣,馬上就展開了定點偵查,果不其然,在范陽至易京的兩條四十五度斜線,與范陽至易京中心點垂直線的相交區域,發現了兩個正在建設的“民里”與糧站。
公孫瓚大為惱火,媽的,果然是想來打我。
他對李軒這號表面親熱,調停矛盾,關稅好說,暗地進行軍事準備的反動做法,深為不恥。
于是,公孫瓚毫不示弱,立即在易京西北與東北,各修更反動的大寨一座。
就在這種各自埋頭修寨的過程中,冀州黑山之役進入了收尾階段,公孫瓚訝異的發現,正在修建的棱堡與糧庫的兩個“民里”,工程停滯,施工隊撤出。
爛尾堡墻內大片公孫猜測為扎營預留的空地,慢慢起來了民居瓦房,大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