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大病(下)
利刃緩緩地沉入了黑色劍鞘之中。
漸漸冷靜下來的原淑卻愈發地感到驚悚…是的，正因為冷靜下來的，度過了初期的驚慌失措之后，才感受到了這杯茶的可怕。
先不說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想想，這如果出現的并非一杯熱茶，而是一把刀，一把劍的話…
她的頸脖處不知何時已經浮現出了一層汗膩的感覺…而更加讓原淑無語的是，這么驚悚的事情剛剛發生了，可季冉卻渾然不知，依然還在于別人討論著治療方案的事情。
雖說這妮子對醫道沉默，往日也是這般模樣…可不知道當她知道有人剛剛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驚喜，會作何想。
女人此時伸手拿起了茶杯。
“母親，不可！”原淑連忙低呼。
“季冉的茶葉，我又不是沒有喝過。”女人輕輕搖頭，小抿了一口，妙目流盼，“不必繼續討論下去了，如果可以，現在就準備治療吧。”
原淑張了張口，最終沒說什么。
母親看起來是柔柔弱弱的模樣，但她的話從來只需要一個結果——答應。
正在沉思當中的季冉，忽然眉頭輕揚，被打算了思路的她頓時又皺了皺眉頭，“洛公子，關于治療方案，我已經初步了解…不知你這邊，何時能夠正式治療。”
她已經收到了原淑的傳信了，母親哪邊竟然已經答應了下來。
這讓有些詫異…她原本想象的是，母親哪邊至少是要會等到她徹底認同了這份治療方案之后，才會有指示過來。
嗯…好像少了一個茶杯？
季冉只是稍加疑惑，卻沒想太多。
“那就現在開始吧。”洛公子隨意說道，“順利的話，天黑之前應該就能夠完成手術了。”
“…洛公子，你確定不用準備一下嗎。”季冉對此頗為遲疑。
“會準備的。”洛公子給了一個安心的模樣。
不知為何，季冉心中的疑慮確實消失了不少，她暗道奇怪…奇怪的是，自己似乎也不是真的什么好脾氣之人，甚至因為一直無法找到治療之術，而愈發的煩躁。
這洛公子與他的侍女自進門以來，就仿佛有山澗的清分拂來。
季冉很久沒有如此放松過了。
——這大概，也要看人的吧？
她心中暗道，不過有一說一，這侍女是真的好看，只是金發藍眼，不知道是哪里的人。至于洛公子…
她悄悄地打量了一眼。
目光不期而遇。
季冉下意識地挪開了目光，“我需要做什么嗎。”
洛公子看了眼女仆小姐道：“不要打擾她就好了。”
季冉下意識道：“等等…難道是這位姑娘出手？”
雖然與女仆小姐姐討論了好久，可季冉卻下意識地認為，治療時候真正出手的是這位洛公子才對。
“放心，她的技術很好。”洛公子大大方方地承認道：“真要論才能，我恐怕給她打下手的資格都不夠。”
什么鬼？
季冉一臉懵逼的模樣…但此時母親并沒有什么新的指示傳來，她縱使感覺古怪之極，也沒有大動肝火。
主要是這洛公子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啊，看著看著，自己就真的沒脾氣了。
“那…好吧。”季冉點點頭。
女仆小姐此時道：“季冉姑娘，我需要挪動病人，進行手術需要特殊的場地，這里的條件恐怕很難符合。”
季冉想了想道：“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幫你準備。”
這也不是什么大話，以幽冥的能量，只怕除了尊者道場里面的東西不好弄之外，整個蒼藍沒有什么是弄不到過來的。
時間問題而已。
“不用，我有自己的手術室。”女仆小姐微微一笑，“這個病人，可能需要挪去赤王陵一趟，需要用到凈瓶來處理他的身體。”
季冉目光一亮，下意識道：“聽說這凈瓶也有起身回生之能，我早就想見識一番了…可否讓我在旁邊？”
洛公子擁有赤王陵最重投擲的權力。
雨化田則是擁有骰面資格的候選者…這些事情，早在雨化田離開赤王陵之后，就已經寫成了匯報，送到了圣皇妃的手中。
對于一個能夠左右赤王陵這種大殺器的人，幽冥自然給予了極大的尊重——否則，如果單憑一個年輕圣手的身份，并且在沒有正面其擁有治療離魂焦獄能力之前，雨化田也不會那般的客氣，甚至還先找上了聞多…
“當然。”女仆小姐點頭道：“在手術室門外等候，從來都是患者家屬的權利。”
季冉不禁小小地失望了一下，看來這好看的侍女，是不打算讓她在一旁觀摩了…不過能進入一次赤王陵內部，接觸凈瓶似乎也不錯。
赤王陵自從被搬入了洛神之后，并不拒絕聯盟方派出的研究員進入，甚至還大方地提供研究…但似乎目前還沒有真正地深入赤王陵的核心地帶。
而凈瓶之間，顯然是重中之重的地方，資料上也只有簡單的描述。
“現在就動身嗎？”
“季冉姑娘還需要安排一下嗎。”洛公子問道。
“等一下。”季冉匆忙走出，“我吩咐一下雨化田。”
確實只是等一下，她很快就又回來了…返回屋子之中，卻見女仆小姐姐的手中不知合適多出了一根手臂長短的金色權杖。
權杖虛點，一個立體的藍光齒輪構圖旋即展開。
“赤王陵擁有傳送的能力，請不必擔心。”
季冉鎮定地點了點頭…但這里是幽冥啊，完全獨立蒼藍洞天的一處圣地——難道赤王陵的傳送能力，還能夠直接定位到幽冥之中？
她暗自心驚。
“洛公子，請稍等。”就在此時，一道黑影浮現，一襲黑裙的原淑走入了幾人的視線之中，“這次治療，我們需要同行。”
“原淑姐姐…”季冉小小地驚呆了一下，隨后臉色微微一變，因為她不僅僅看到了是黑裙的原淑，甚至還有另一道身影，不禁瞪大了眼睛。
女人此時微微一笑，笑顏溫柔無比，“我姓賈，是她們長輩，這次也想同行，不知可否？”
季冉頓時小抿住了嘴唇，盡量平靜。
“當然。”洛公子點了下頭。
藍光此時又稍微擴大了一些，將新來的原淑與賈姓女子納入其中…最后，自然是作為病患的那名男人。
雨化田直接在屋前打坐。
他忽然睜開了雙眼。
屋內的氣息全部消失了…
赤王陵…凈瓶之間。
金屬風的房間之中，初次到來的三人好奇地打量著——凈瓶的淺綠色原液當中，男人的正自懸浮著。
旁白連這的一件手術室，此時正亮起了手術中的燈字字樣。
一切都顯得相當的新奇。
賈姓女子打量足夠了，“給魂魄做手術，我也是第一次聽聞，只是未能親眼所見，倒是有些開可惜。”
洛公子揮了揮手，凈瓶之間內，流淌的特殊液化金屬幻化出來了一套桌椅。他微微一笑道：“這也算是商業機密，實在是不方便展示，還望見諒。”
季冉與原淑沒有說話，也沒有坐下，只是安靜地站在了賈姓女子的身后。
“聽說洛公子是最終投擲之人。”賈姓女子忽然問道：“不知道洛公子打算何時扔下這枚天下最貴的骰子。”
洛公子想了想，“雨大人也是有資格的人，賈女士是為他而問？”
賈姓女子坦然道：“這赤王陵連巫神帝國二代帝也能抵擋，說是天下間第一大殺器也不為過，我想我是應該多關心一下它的最終歸屬的。”
洛公子笑道：“會有機會的。”
賈姓女子不再多問這個問題，淺談即止。
時間一點點過去。
就這坐著與等著。
不管是洛公子，還是賈姓女子，都是耐性很好的人——對于賈姓女子來說，手術沒有結束，最終效果沒有出來之前，任何的討論都沒有意義。
凈瓶的治療反而更早結束了。
男人被從凈瓶之中取出，放置在了一張懸浮移動的病床之上…季冉忍不住上前，探手檢查了一下，“這肉身所有的創傷，竟是全部修復了！”
她神情古怪地看了眼凈瓶。
有這玩意，還要什么圣手…
她又搖了搖頭，還是有些傷勢，應該是這凈瓶無法治愈的，否則也不會有手術間里的所謂魂科手術。
男人的身體被送進去了，手術依然還在進行當中…時間，也快來到了約定的三小時。
兩小時四十九分，手術燈熄滅。
細微的動靜足以吸引賈姓女子三人的目光，伴隨著手術室大門的打開，只見穿了一身無菌服飾的女仆小姐姐，此時邊摘下口罩，邊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臺二十面的傀儡，也推著一張懸浮手術床緩緩走出。
臉色蒼白的男人此時正躺在了手術床上，甚至還正在輸液…賈姓女子此時看了季冉一眼，季冉連忙走到了男人的身邊，搭著他的手腕。
脈搏在跳動，季冉的目光也跟隨著不斷地變化，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也有吊著的輸液袋子，隱約感覺這袋子里的藥液有些眼熟。
女仆小姐姐笑瞇瞇地道：“這是魂淚，對于魂魄與身體的愈合效果不錯。”
季冉瞳孔不禁收縮了一下，臉色似乎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在聽到魂淚之后，賈姓女子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季冉？”
季冉深呼吸了一口氣，張了張口，話到頭似乎有些艱難般，“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雖然還是很虛弱，但是離魂焦獄的癥狀確實已經消失，而且我感覺…是根治的狀態。”
原淑猛然抬頭，呼吸略顯極速。
雖然無數次希望能夠聽到根治這樣的話，但一直以來都是那般的飄渺。她被干沉默了，總感覺不可思議，困擾了幽冥這么多年的難題，就這樣輕松地…
“季冉，你可檢查清楚了，這不是兒戲。”原淑沉聲說道。
季冉苦笑道：“原淑姐姐，你倒是希望我錯了，還是對了。”
原淑又被干沉默了。
賈姓女子緩緩地吁了口氣，眼內閃過一抹喜悅之色，她幽幽地道：“洛公子，你還真是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對于幽冥來說，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原淑與季冉對視了一眼，接下來要討論的事情，只怕會變得很重要了。
“賈女士不必客氣。”洛公子微微一笑：“病人求醫，我們出手治療，收診金而已。”
賈姓女子想了想道：“洛公子不知道想要何種診金。”
洛公子想了想道：“這要看你，賈女士。”
賈姓女子詫異道：“這是一份很大的恩情，若是讓我來決定的話…我聽說，瑤池的紫元夫人似乎給了你一塊瑤池金令？”
原淑和季冉又被干沉默，她們知道這個承諾背后意味著多少東西…只要這位年輕的公子點點頭，他將會成為幽冥最尊貴的客人。
“嗯…不著急。”洛公子搖了搖頭。
賈姓女子妙目打量，“洛公子，此話何意？”
洛公子笑了笑道：“治療這位病人，我們只是為了向你展示，我們擁有治療這種傷勢的能力…接下來，賈女士是否打算讓我們接觸真正的病人呢。”
嘶——！
原淑與季冉瞬間抽了一口涼氣，滿臉的震驚之色。
賈姓女子皺眉不語。
空氣凝滯般。
須臾，賈姓女子才沉聲道：“洛公子，是如何看出。”
洛公子淡然一笑道：“幾位如果在過去的三個小時里，稍微露出一絲關心之情，我想我是不會多想的…如果我沒有猜測，眼下的這位病人，應該只是一位替身吧。”
賈姓女子依然是滿臉的溫柔之色。
洛公子自顧自地道：“從雨大人接觸我開始，到寒竹林中諸多的醫道圣手看來，這真正的病人恐怕極為重要，可奇怪的是只有季冉姑娘一人在旁守護。”
洛公子此時看了眼季冉，“我并沒有輕視季冉姑娘的意思。”
季冉下意識地又錯開了目光…天啊，這洛公子的眼睛真的好好看！
洛公子接著道：“盡管如此，其重視程度似乎也有些讓人意外。”
賈姓女子微微吁了口氣，幽幽地道：“他太重要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正如洛公子所說，眼前的這個病人，確實只是一個替代品。不過他也不是什么旁人，而是真正病人的血脈后代…”
洛公子道：“病人可是幽冥的圣皇。”
“不錯，幽冥圣皇，九幽獄主…”賈姓女子沉聲道，“天齊仁圣大帝，我的夫君，黃飛虎。”
請：m.bada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