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一言出口,九鼎難撼。眼看戰云密布,氣氛陡然變的凝重肅殺,說不定下一刻就要有人腦袋搬家。場間自問不相干的人頃刻間走了個干凈,閩浙商會的大股東只有楊宏道留下了。其余的包括邱運昌在內,紛紛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這位邱老板臨走前還試圖勸說楊宏道跟他同進退,卻被楊宏道給拒絕了。
人群散去,剩下的涇渭分明站好了隊伍。劉若愚身后只剩下十二人,面對葉家上下幾十口子,似乎顯得有點單薄。
顧天佑招手讓楊宏道到自己身邊來,這位楊老板一臉苦相湊了過來。劉若愚一眼看過來,眉頭微挑了挑。問道:“二位不是葉家人,卻要陪葉家共存亡嗎?”顧天佑道:“我就是出門長見識的,這么大一場熱鬧怎么能錯過呢?”劉若愚笑笑,問道:“你是玄門北宗那位龍道長?”不待顧天佑回答便自顧著點點頭,道:“好吧,你們可以留下。”
葉少鋼忽然喝道:“好啦,都不必廢話了,龍興會不是想要我葉家嗎?葉少鋼就在這里,打倒了我,這個葉家就不會有人再敢反對你們。”他獰笑不已,張揚四顧,繼續喝問道:“魏玄真來了嗎?還有那個什么王輝,陳三水,我知道這些人都在暗中窺視著呢,把他們都叫出來吧,老子今天要讓你們一個個有來無回!”
劉若愚輕蔑的看著他:“就憑你帶來的這八個神族軍?”
“還有我們!”葉旭東忽然斷喝一聲,率先走到葉少鋼身邊。
葉門子弟對葉少鋼都有著近乎狂熱的崇拜,這個時候同仇敵愾,自然一個個都站到了葉少鋼身邊背后。葉旭輝也想過去,顧天佑一把將他按在原位上,道:“老實看著。”葉旭輝年少沖動,眼見家人一個個站出來,一下子怎么按捺得住,肩頭被按住,身子一發力便想掙扎站起,顧天佑道:“你七姑還沒動呢,你急什么?”這貨一下老實了。
劉若愚笑瞇瞇看著,道:“葉少鋼,怕你不來,所以那幾個全都沒有來,如果他們幾個要聯手對付某人,這個人肯定不會是你,因為你還不配!”
葉少鋼陡然憤怒起來,喝問道:“老子不配,哪個配?他們不來,難道是打算憑你這點微末之技跟我較量嗎?”這句話大違他以往的行事言談風格,說明藥劑的作用已經顯現,他的自控能力在減弱,變的沖動易怒。
劉若愚輕蔑的搖搖手指:“不,你又錯了,我雖然有把握滅了你,但也不打算對你出手,要你命的另有其人。”
葉少鋼環顧四周,目光先后在顧天佑,陸致清臉上停了一下,隨即流露出輕蔑之意,最后盯著劉若愚,不忿怒問:“誰能殺我?”
場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注yì力都集中在劉若愚身上。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不符其年齡的雍容氣度,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似乎都在形成某種心理暗示,給人的感覺就是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靠譜。
術士行里有一門奇術創自左絕天,叫做惑心術。與胡莫菲的八行媚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霸者習之,喜怒動jìng皆有王者之風,令人心生敬仰嘆服之念。謀士習之,儀態從容,魅力倍增,令人油然而生尊崇。這個劉若愚就有點這個意思了。
劉若愚抬手一指葉少鋼,突然喝道:“殺!”
“我能殺你!”身后多人忽然異口同聲,葉家旭字輩十六名子弟,以葉旭東為首,每人手執一短管,對準葉少鋼背后經絡要穴,各司其職,精準的命中目標。配合極其嫻熟,顯然是秘密演練過的。
葉少鋼剎那間竟動彈不得,葉旭東神情猙獰,雙手從劉若愚身后一人的手里接過一把重劍,大喝道:“葉少鋼就是殺人的僵尸,只有斬下頭來才能死掉,我葉旭東今天奉民調局一處上校處長劉若愚命令替天行道,只好大義滅親了!”
變化來的太突然了,完全措手不及,葉少鋼魂相之力削弱,對外界的感知力遠遠不如過去敏銳,而他更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他最信重并一直守護的葉家子弟會在背后捅他這一刀。這套陣勢極有針對性,那些牛毛細針正是刀槍不入的神族體魄的克星。由強力機關發射出去,進入背后龍骨兩條主經絡中,將他全身上下的脈絡截斷,破了他的一魄通元。
七魄合一,通身的魄力灌注,筋肉骨骼的密度都增大數倍,在心神氣血之力的加持下,號稱金剛不壞。但無論如何畢竟是血肉之軀,氣脈被截斷,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心神氣血的力道自然也就無法作用于全身,此刻只要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便足以讓葉少鋼身首異處。
葉少鋼完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人也算是一代梟雄,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可謂是一招棋錯滿盤皆空。顧天佑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感嘆,事情到了這一步,龍興會已經掌控全局,葉家再無翻身機huì,是該到天佑城登場露面的時候了。
葉旭輝眥目欲裂不顧一切站起身叫道:“葉旭東,你是畜生!”操起面前的桌子丟了過去。葉旭東隨手一揮,用這把削鐵如泥的龍泉寶劍將紅木的桌子劈成兩片。葉旭輝合身作勢欲撲上去,顧天佑趕忙一把將他按住。葉旭輝只道顧天佑也是龍興會的人,又急又氣,轉身剛要破口大罵,顧天佑卻沖他一笑,道:“小兔崽子,你敢罵老子一句就把你逐出門墻去。”
葉少鋼同來的八個人得不到命令,便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沒人能夠站出來替他說句話了。
葉洛書拍案而起,叫道:“你們不能這么做!”
“葉小姐有什么要說的?”劉若愚一擺手,葉旭東收劍后退一步。
葉洛書怒視著葉旭東,質問道:“你們為什么這么做?”
葉旭東面沉似水,低著頭似乎不大敢看葉洛書的眼睛。
這時候葉少鋒從人群中站了出來,道:“老七,你何苦為難一個晚輩,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龍興會給了大價錢要我們手里的股份,我們決定賣了股份,今后為龍興會做事,葉少鋼拜師邪魔走火入魔,吃人腦吸人血,已經滅絕人性,與三仙閣勾結,任其胡作非為下去,遲早葉家必遭滅頂之災,這些事情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嗎?”
葉洛書氣的面色煞白,環顧場間葉家眾人,最后盯著文字輩的兩個耋老,含怒問道:“二叔,三叔,您二位也同意了?”得到兩個肯定的答復后,葉洛書流露出悲傷失望的神色,問道:“兩位叔叔,你們和父親幾十年創下的家業,你們就甘心這么拱手于人?”
葉文略嘆道:“小七,我們以為劉先生昨晚已經派人跟你溝通了,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不知情,這件事是三個房頭商量后的結果,你母親也是同意的,龍興會給的價錢合理,事情到了這一步,關乎的是整個家族的存續,那些股份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反倒是其次了。”
葉洛書冷笑道:“價錢合理?按照市場價值的百分之十付款收購咱們手里的股權,這也叫做價格合理?”
劉若愚揚聲道:“葉小姐,你這話可就有點說不通了,哪個告訴你的這個價錢?”說著,目光一轉,看向顧天佑和陸致清這兩個玄門代表。
這事兒是魏玄真從中做的手腳,說起來有點不入流,那老牛鼻子久居世外,不通俗務,所用的手段俗不可耐,完全不入方家法眼,著實有些丟人。陸致清大感尷尬,立即低下頭。顧天佑化名龍致遠,打著南北合作的旗號混進南宗隊伍,在龍興會的人眼中便也是玄門的代表。劉若愚這一眼看過來,自然是詢問他是怎么跟葉洛書說的。
顧天佑嘿嘿一笑,道:“是我告訴洛書小姐的,這也是玄真師叔的意思。”
劉若愚面色微沉,不悅道:“龍興會請魏玄真出手逼葉少鋼入邪途,可曾虧待了玄門?”
顧天佑笑道:“誰都不會嫌錢多了咬手,玄真師叔以為葉少鋼一倒下,葉家唾手可得,此事辦的隱秘便不會對龍興會的計劃有所影響。”
劉若愚面沉似水,道:“所以你們就對葉小姐隱瞞了真實的收購價格,打算從中漁利百分之九十的好處?”
“什么百分之九十,你們給的明明是百分之三十!”顧天佑故作驚詫,大呼小叫著,一拍腦門兒,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跳腳罵道:“哎呀,好你個魏玄真老牛鼻子,連自家人都騙了,他告訴我是百分之三十,還許給北宗百分之十的好處,答應由我來做道醫館的CEO,卻原來都是謊話呀。”
一席話說罷,突然盯上陸致清,喝問道:“你師父是怎么打算的你一定知道,你快說話!”
陸致清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qù,魏玄真這事兒辦的實在是太沒格調,難免讓人齒冷。她喏喏不語。顧天佑沖著劉若愚把手一攤,道:“看吧,這事兒我也是受害者。”
劉若愚臉色難看的很,這豬隊友真他嗎太給龍興會丟臉了。他平生自負做事滴水不漏,卻沒想到魏玄真那個級數和輩分的高人會做出這么沒品又缺智商的蠢事來。只好不耐的擺擺手,道:“這事兒就算了,我在這里當眾說一遍,葉小姐名下葉宅正房的股份我們龍興會愿yì以不低于市場價的價錢收購。”
葉洛書賭氣道:“不賣,除非有人肯翻倍收購!”
劉若愚呵呵一笑:“葉小姐說笑話了,這么荒唐的要求,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傻瓜肯同意?”
話音剛落。
“葉家股份,價錢翻倍,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