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女人愛上,她會渴望擁有一個人,讓一個女人崇拜,她會期盼哪怕一剎那的注目,奢望區區一小部分。
龍興會大兵壓境,劉若愚算無遺策,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葉家子弟倒戈,葉少鋼轉眼便落了下風受制于人。只剩下葉洛書還在堅持。這樣的局面下,她也很難相信顧天佑還有什么手段能扭轉局面。不僅是她,在場的其他人也都認為大局已定,龍興會一招制敵,拿下了閩浙商會。
便在此時,顧天佑站了出來,揚聲說,葉家股份,價錢翻倍,我買了。
一句話,滿場皆驚,一陣驚訝嘆息過后,滿場皆靜。
劉若愚笑容一斂,眸中放光注視著顧天佑,許久才緩緩問道:“天佑城的人?”
顧天佑輕揉幾下面頰,恢復了本色,道:“北美一別,許久不見,劉兄弟這么健忘嗎?”
劉若愚看清楚顧天佑這張面孔,不禁大撓其頭,苦笑道:“你到底還是來了,龍王料事如神,看來你是要做在后的黃鶯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劉若愚已經大局在手,滿院子都是龍興會的人,面對單槍匹馬的顧天佑,卻主動把姿態放的很低。
顧天佑掰著手指道:“魏玄真,王輝,陳三水都還沒露面,你手里的底牌還●長●風●文●學,ww◆w.cfw¢x.n≌et多著呢,何必急著以螳螂自居?”
劉若愚道:“人貴有自知,如果此刻與你對峙的是龍王,自然不必把姿態放的這么低,兄弟我這個新會首在你面前還是差了點意思,龍王就給了這幾張牌,而你手上卻是整個天佑城。”
顧天佑道:“這么說來,你愿意給我這個面子?”
煮熟的鴨子飛了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會甘心。劉若愚姿態放的低,不代表沒有自信,相反的,他之所以放低姿態就是因為已經決心不惜一戰了。弱水至柔,發作起來卻威力無窮。善示弱者更懂得先示敵以弱再得機而動摧枯拉朽的道理。
劉若愚道:“若真這么做了,怕回去沒法向龍王交代,而且今天我們來這里抓捕葉少鋼是為了僵尸害人的事情,民調局職責所在,有義務把相關可疑的感染源一起控制起來,顧先生既然來了,不妨留下,喝一杯民調局的苦丁如何?”
顧天佑哈哈一笑道:“你們是頂著民調局的帽子名正言順在欺負人,我要是不弄一頂官帽子還真不好開這個殺戒。”
劉若愚針鋒相對:“愿聞其詳。”
顧天佑一指葉少鋼,道:“這個葉少鋼與島上邪教組織有秘密往來,葉家涉案者多人,我好歹也是個警察,奇能坐視。”
“秦州一個派出所的所長。”劉若愚笑道:“您這職權范圍似乎大了點。”
顧天佑道:“所以,我才沒有擅自行動,而是打了個舉報電話,負責這次行動的另有其人。”
劉若愚嘆道:“龍小姐的名聲我早有耳聞,對她的傳奇作為非常欽佩,然而民調局職責所在,這個面子恐怕不能給。”
顧天佑開門見山:“也沒指望你們能給面子,說到底還是要憑槍桿子論高低。”
劉若愚寸步不讓:“龍興會只有被打死的漢子,沒有被嚇死的鬼。”
顧天佑道:“打生打死之前還要搞明白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打?”
劉若愚道:“龍王人在西北,東邊交給了我,閩浙商會我龍興會志在必得,顧先生既然要戰,我們便不惜一戰!”
顧天佑笑道:“那也得先確認一下,獲勝的一方是不是能得到足夠的利益。”
劉若愚也笑了笑,道:“事情很明顯,閩浙商會大部分的股權已經在我們手中,顧先生的動作慢了一步。”
顧天佑搖頭道:“未必如此吧。”轉而問葉家老少:“我的報價可還合葉家心意?”
葉家老少這會兒全都有些發懵,誰也沒想到顧天佑會殺個回馬槍,而且以龍致遠的身份混進內部多日。事情到了這一步,無非就剩下一個選擇的問題,是執高術江湖牛耳兩千年的龍興會?還是后起之秀名聲并不顯赫的天佑城?一邊是兵強馬壯成竹在胸的劉若愚,另一邊是單槍匹馬卻有著千軍萬馬的氣魄的顧天佑。
這個難題讓每一個葉家人都不敢擅做主張。
葉洛書站了出來,道:“您很有誠意,葉家非常滿意。”
劉若愚笑道:“葉小姐這么早就做出決定,不怕這位顧先生是在唱空城計嗎?而且,你真的覺著自己能代表閩浙商會大多數股權做出這樣的決定?”
葉洛書道:“我至少能代表葉家正房這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至于其他的,那是顧先生需要操心的問題,不過我對他有信心。”她神情堅毅,事到如今,她只有壓上一切來相信顧天佑。
劉若愚笑瞇瞇道:“也不過百分之三十而已,應該還不足以拿到話語權吧?”
顧天佑點點頭,轉身對楊宏道說:“你手里原本有百分之十五對嗎?”楊宏道點點頭,瞥了劉若愚一眼,沒敢說話。劉若愚輕哼了一聲,道:“不足半數而已,王柏超手里有百分之二十五,商會散戶手里有接近百分之十,葉家兩個房頭手里還有百分之十五,我們已經大約百分之五十。”
“邱運昌的手里還有百分之五。”顧天佑忽然打斷他的話,道:“他還沒答應賣給你吧?”
劉若愚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深深看了楊宏道一眼,道:“邱運昌把股權賣給你了?”他心思敏銳,一下子便想起顧天佑剛才提到楊宏道那百分之十五的時候用了原本二字。
楊宏道在他的注視下驚悚的縮了縮脖子,道:“我已經同意出售給顧先生了,臨來之前股權交割都辦妥了。”
顧天佑笑道:“百分之五十對接近百分之五十,似乎我這個還比你那百分之五十準確度要高些。”
劉若愚沒什么好說的了,點頭道:“顧先生不愧是干臥底的,靠著黑吃黑起的家,堂堂天佑城主易容改扮臥底葉家,不動聲色就拿下了楊宏道和葉洛書,這樣的手段劉某自愧不如。”
顧天佑嘿嘿一笑:“我這臉皮厚的很,你挖苦我這無間道的手段上不得臺面我認,眼前的局勢是,你民調局有任務要抓葉少鋼,人家天兵也有義務抓捕通敵的特工和可疑人員,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就豪賭一場,籌碼就是各自手里的百分之五十,贏了的拿走一切,輸了的交出股權自動出局,此間事了便不許再針對閩浙商會搞事。”
劉若愚沉吟不語。他在想回到國內后,王憲曾經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王憲所謀者,民族崛起大業!這是他畢生所求之道。四十五年改革開放,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造就了貧富差距越拉越大,社會的不公平,官本位思想的泛濫,惟權財者是英雄論塵囂而起,社會的倫理道德底限在不斷下降,網絡時代里,填飽肚皮已經不能滿足共和國百姓的精神需求,這個國家到了變革卻又絕對不能亂的關鍵時代。
外有合眾國,西方諸國,亞洲諸犬國亡我之心不死。潢禍論,共和國威脅論,隨著印巴戰爭的結束,已經從過去隱晦的討論和爭議,轉變成了時下西方主流社會的認知。在內,國內的局勢異常復雜,野心勃勃之輩竊據高位,以權養商,又以商籠絡民心,制造爭議,撩撥局勢,隨時陰蓄待發。
元首任期內大力推進反腐和軍改,歷時五年,成果固然可喜,然而也產生了許多尖銳的矛盾。
一場印巴戰爭轉移了國民的視線,但是矛盾其實始終都在。這些矛盾不斷演化,共和國官場的生態圈子人人自危,抱團取暖成了普遍現象,后果便是直接導致這兩年地方勢力一直在不斷趨向于壟斷化,區域化,地方主義的盛行使得中央的掌控力下降。許多地方,搞土政策,經營本地族親圈子,水潑不進,針扎不透,對上陽奉陰違,對下乒盤剝。
這些現象被王憲敏銳的看在眼中,龍興會現在要做的便是在這些地方勢力沒成氣候以前先把他們歸納收編。在分裂勢力抬頭前,先打斷那些野心家的手,堵住他們的嘴巴,掏空他們的口袋。最后把這些財富散歸民眾。
劉若愚沉吟良久,忽然問道:“顧先生曾經是龍王的學生,你如何看龍王這個人?”
顧天佑道:“王老師是一個在廣義和狹義都稱得上好人的人,稱之為圣人也不為過。”
劉若愚又道:“龍王愛吃白粥,青菜,沒有應酬,幾乎頓頓如此,每日所費比尋常人一日三餐都還不如,穿用也是極其簡樸,他這輩子只想做好一件事,你們是師徒,你又是得到他認可為旗鼓相當的對手,按理說應該比別人更了解他,你為什么要站出來跟他爭?”
顧天佑嘆了口氣,想起了回京時與孫明申的那次秘議。
龍興會有氣吞天下的抱負和能力,但一家獨大的局面卻并非是好事兒。歷史早已證明,絕對的權力是最容易失控的一把雙刃劍。一旦失去了監督和制約,人就容易陷入瘋狂。王憲如今唯我獨尊的氣勢便是對這句話的最好注解。顧天佑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要跟他爭,跟他斗。對于這一點,孫明申也是支持的。
“因為我知道他已經偏離了軌道,糾正一個錯誤的同時正在犯下一個更嚴重的錯誤。”顧天佑沉聲道:“龍興會兩千年不上臺面的規矩不該被打破,這么繼續干下去,王老師會把這輛列車玩脫軌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劉若愚也嘆了口氣,道:“話不投機半句也多,你我話能投機,卻還是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你我之間本不該到這一步!”顧天佑道:“神國死灰復燃,陳芝寒回國,那個什么龍皇忽明忽暗到處扇風點火搞破壞,你們還不明白嗎?他們的目的是要打破國內權利架構的平衡,葉少鋼只是他的棋子之一,這個局非常大,從西到東,從南到北,只要有漏洞,他們就會無孔不入的鉆進來,你我之間這么斗下去,只會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劉若愚絲毫不為所動道:“神國失去了八大神族天賦異稟的人做基礎,便不可能形成氣候,如今逃回國內也不過是喪家之犬,蘚疥之患,龍皇雖有通天之術,卻無李天一的經營謀略能力,這東南局勢被他弄的一塌糊涂,就對弈的水平而言他還遠算不上龍興會最大的威脅。”
顧天佑微微一驚,問道:“你也知道這個龍皇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