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長說:“工資六千?一周五天班?”
“這不可能,六千是不能少了,但是上班這個事,只要能管住學生,別的你就…等一下,那個叫李英雄的不要,跟李英雄一起的也不要。”
他為什么會同意來當老師,原因很簡單,昨天晚上的兩盒餃子。
云云的臉很好看,身材也好,可手很粗糙,背有些彎,眉頭長久鎖著,鎖成一個形狀。還有過早變白的頭發,讓一個風華正茂的成熟女人變成斤斤計較的接頭大娘。
如果有選擇,誰愿意這樣活一生?
往直白里說,云爭哪怕現在就打架打死,張怕也不會傷心,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自己愿意打架,沒人逼你。同樣原因,也不會在意云云是否會傷心。世上幾十億人口,誰又認識誰?誰又能保護了誰?
只是,既然認識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何況還有兩盒餃子。
這是張怕改變想法的原因,初三就一年,讓云爭順利畢業,也是讓云云可以盡量輕松地生活一年。在還算年輕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應該多一種活法。比如出去走走,比如找些娛樂活動,比如重新拾起夢想…
他是想讓云云能過幾天舒服日子,也是想讓自己輕松,當然不愿意接手李英雄。
他這邊提出要求,校長不同意:“別的學生不說,有幾個人必須轉到你的班級。”
張怕有點吃驚:“幾個?”聲音很重,重音在個字上,稍稍拖個長音。
秦校長點名:“云爭、李英雄、王江、李山、裴成易。”
張怕無奈了:“這是你們學校的五大巨頭么?”搖搖頭又說:“咱這不是拍電影,整個學校都是垃圾生…想起來了,熱血高校,鈴南什么的,咱不是拍電影,一個小初中,怎么這么多問題人物?”
秦校長說:“這五個學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張怕很頭痛:“校長,你跟我交個實底,你這里到底是初中還是青少年管制中心?”
秦校長說:“三個年級,一年級十五個班,二、三年級都是十七個班,每個班四十五人,你可以自己計算。”
張怕呆住:“咱學校有這么大?”
秦校長接著說:“剛才點名的五個人,李英雄和裴成易是二年級的…你知道最頭大的是什么么?是這些人互相瞧不起,瞧不起就要打架。”
張怕抱拳道:“秦大俠,你們學校這淌水也太混了,我折騰不起,請辭。”
秦校長說:“既然來了,總該看看我們學校的人才。”
張怕沉默片刻:“我還是那句話,只負責云爭,老皮他們五個,別人不管。”
“晚上再說,我得跟老師開會,晚上等我電話。”秦校長說道。
張怕嘆口氣,嘆口氣,再嘆口氣:“純粹自找麻煩。”
騎自行車回幸福里,看到街上站著許多人,街道辦的還有地產公司員工在調查住戶信息,為拆遷做準備。
我們的張大先生明明住這里,可眼前偏偏是一份屬于別人的熱鬧。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云云一個,靠在門口看熱鬧。
其實不想出來,是房東來了,做為禮貌,她也得出來陪一下。
還是那句話,這是屬于別人的熱鬧,張怕回房干活,很快接到胖子電話:“你什么時候搬過去?”
是了,還要搬去公司。張怕反問胖子:“去辦手續沒?工商局那些手續。”
“辦個屁,我什么也不懂。”胖子推卸掉麻煩事情。
張怕搖搖頭說知道了。
“別光知道啊,該搬就搬,大壯可是投進去三萬多,就這么一聲不響的沒了,以后還怎么見面?”胖子說道。
張怕說:“關老子屁事。”
“你說呢?”胖子掛上電話。
張怕在屋里呆上一會兒,給秦校長打電話:“我需要一個筆記本電腦。”
“給你。”秦校長應該在開會,迅速掛斷。
許多事情總是突如其來,能夠平靜生活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張怕的突如其來實在太多,讓他有了惶恐,萬一完不成每天的更新任務怎么辦?
以前,每天出去半天賣書。遇到事情輕易不出頭,出頭也是努力選擇不進派出所的方式,目的是不斷更。
這種日子還好,可一切變化于他的想法。有一天,他想認識一個美女,美女對他提出要求,他開始忙碌,學跳舞、學唱歌、學吉他…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好,同時,胖子、娘炮一群要拍網劇,找他做編劇和導演…
好吧,這也算是成就夢想的另一種方法,咱是曲線報國。可網劇還沒拍,眼看著要當老師了…
原本就覺得時間緊張,現在更是這樣認為,緊張得不像話!
正抓緊時間干活呢,樓下有人爭吵。張怕下樓看,是隔壁房的小夫妻跟孫易吵架。小夫妻要退房租,說你們要拆遷還往外租房子,不是騙人么?
孫易說不是騙你們,起碼能住一個月。
小夫妻不肯,說一個月以后搬和現在搬沒什么不同,我們就住到今天,你把剩下的房租退給我們。
就這么點兒事,可孫易身邊沒錢。為避免那個混蛋老公來搶錢,家里只有銀行卡和一些零錢。孫易解釋一通,小夫妻不相信,說哪有人會連一兩百塊都拿不出來?
張怕進門后,也許是有了主心骨,孫易腳一軟摔倒。好在身后是床,沒有出事。
張怕過去問怎么樣。孫易說沒事,又解釋下吵架原因。
張怕問小夫妻:“找好房子了?”
“找好了,明天一早就搬。”
張怕說行,看眼孫易,再跟小夫妻說:“退多少錢?”
經過簡單計算,張怕幫忙退回房租,共一百九十多塊。
孫易很生氣,朝小夫妻大聲喊:“明天就搬,上午就搬,晚搬走一分鐘都得給錢。”
張怕勸話:“別氣了。”
孫易搖搖頭:“不氣。”可是怎么能夠不氣?想想自己的一輩子,想想近些年的遭遇,悲傷不可抑制的向上涌,很難受!
張怕說:“我上去了,有事叫我。”
孫易恩了一聲,說謝謝。
張怕說客氣了,回去房間繼續干活。
當天晚上,在張怕完成更新任務后,秦校長打來電話:“明天上午來學校詳談。”
張怕應下來,抓緊時間趕體重一百九的劇本。
第二天上午去學校,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坐一排,說是面試。
張怕說:“按照正常程序走,我肯定不會來你們學校上班,沒必要折騰這些。”
秦校長說:“就是走個過場,主要是想問你有什么教育方法,或者說有什么手段能讓學生聽你的?”
張怕給出一個字:“打。”
“打?”副校長趕忙搖頭:“這可不行。”
張怕說:“沒什么行不行的,你們要知道一件事情,我并不在意老師這個職位,如果想讓我管住這幫垃圾學生,就得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你們不能干涉。”
“這…不好吧?”又一個領導說話。
張怕說:“沒什么好不好的,其實你們應該慶幸,我只是個臨時工,臨時雇傭的思想品德老師…有這課么?干脆,勞動課老師,怎么樣?”
秦校長說:“勞動課?”
“是啊,你們學校學生不勞動啊?”張怕問道。
秦校長說:“當什么老師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管住這幫學生,有很多人長期曠課…”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的過程,曠課應該糾正,可老師不愿意理會一群渣滓,反正一一九中學就是那么回事,沒必要當真。
張怕說:“校長,咱說點實際的,你別太瞧得起我,我是恰巧能管住云爭那五個猴子,別人,完全沒把握,所以你別抱希望。”
秦校長說:“抱不抱希望的以后再說,現在說你負責的班級,三年十八班,你覺得最多能管住幾名學生?”
張怕回話:“太專業了,沒法回答你。”
一副校長氣道:“你這一問三不知三不答的,我們怎么能把孩子放心交給你?”
張怕輕出口氣:“我只是想看住云爭那五個猴子。”
“那你來學校做什么?”那副校長說,“在學校外面一樣能看住。”
張怕笑了下:“是秦校長請我來的。”一句話噎住對方。
秦校長說:“你不說,我幫你定,三年十八班,學生定員三十人行不行?”
“隨便。”張怕回話說,“只要沒有女生就行。”
“沒有女生。”秦校長問,“如果是四十五人呢?能管過來么?”
張怕說:“秦校長,你是實誠人,我給你交個實底兒,不管班級里有多少人,我都不會管,什么餓了飽了病了的,什么學習成績、思想動態,統統不管,在我的班級,只信奉一件事情,拳頭…”
副校長打斷道:“不能體罰學生。”
張怕笑了下:“這個不是問題。”
秦校長問:“你剛才說的,什么什么都不管,那你管什么?”
“管他們在學校里的一言一行,必須符合我的標準才行。”張怕說,“讓垃圾學生遵守紀律,不是你們學校一直想做的事情么?”
“學校一直想做的事情是提高學習成績。”秦校長嘆氣道,“可惜年年倒數第一。”
張怕說:“那個我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