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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升堂

  馬良飛奔在月下,丫頭這事于得有點大,為了小丫頭著想,馬良覺得有必要幫她做點什么,健步如飛,跑得迅疾,七轉八跳,炊事班大院出現在眼前,顧不得再去繞大門,甩開長腿,借著沖力直接猛竄起來蹬著院墻翻上墻頭,閃身飄入院子,落地直接一個前滾翻后輕靈起身,沖勢不停直奔廂房。

  牛大叔只穿上褲子便跳下了床,匆匆提了鞋,抓起上衣大步往屋外走,邊穿邊問身后的馬良:“現在在哪?”

  “估計是在團部了。”

  “個不省心的臭丫頭片子…嗨呀…她…你們幾個不長進的怎么能由著她胡鬧?攔不住個孩子嗎?嗯?你們那歲數都長狗身上去了?你等這事完了看我饒不饒你們你們幾個玩意等著…”牛大叔大步匆匆,同時朝身后的馬良發著火。

  馬良跟在后頭沒敢應聲,心說這團里有幾個能攔住她的?有火你舍不得朝她身上發,反倒轉移我們身上了,不帶這樣的吧。

  團部正屋早亮了燈,馬良進院后就溜到了屋門邊上,挨著門口的警衛員,跟他一起從門邊探頭朝里偷看。

  牛大叔風風火火進了屋門,見團長黑著臉,倒背著手,正在桌子邊來回轉悠;政委坐在桌后,兩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搭在桌面上,表情倒是平靜。屋里側面挨著站了郝平和楊得志,桌子前不遠處背對門口站著仨人,左邊吳石頭,右邊李響,中間不是小丫頭還能是誰。此刻,郝平和楊得志剛剛將情況對團長和政委交代完。

  幾步繞過站在桌前的三個貨,到他們身前朝小丫頭看,那小衣服小褲子上不是沙土就是灰塵,臟了一個透,衣袖胸前膝蓋等處還粘著幾個壓碎的黏糊糊死蟲子,脖子上圍掛著黑色面巾,小臉上也灰了好幾片,垂頭喪氣耷拉著兩個小辮子低頭看地不吭聲。

  看得牛大叔心里這個不落忍,當場開口朝團長說:“這個事我有責任這是我的責任這是讓我給慣的,慣壞了…主要責任必須我扛。”

  然后當著團長面前,牛大叔一邊夸張地挽袖子,一邊面朝小丫頭厲色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個臭丫頭片子,你想反天了是吧,仗著你爹娘犧牲的壯烈,仗著年紀小不懂事就敢明火執仗了是吧?今天要是不打你,我就對不起你爹娘,熊孩子看我不打斷你個腿…”話畢作勢欲過去動手。

  滿屋子人誰能聽不出來,這說的…是責備么?打?他舍得么?團長心知肚明牛大叔是在裝腔作勢,也不得不一把攥住了牛大叔的手腕,攔下他的動作,誰讓他故意站得這么近呢。

  “老牛,你看你急什么,給我住手”

  “團長你別攔著…這熊孩子再不打就反天了。”

  這倆人一個強調要孩子,,作勢欲打;一個又攔又勸,就是不提‘正確對待戰士的方式,。

  此時,門口又匆匆走進來一位:“報告,這件事我應該付全部責任。”

  正在支黃瓜架的團長和牛大叔聞言停住動作去看,來人是蘇青。

  蘇青被操場上的動靜吵醒后,出門后只見到了幾個準備返回宿舍的三連兵,當場問清了情況,立即想明白了整件事情,小丫頭為了贏得賭約不擇手段了。事情鬧到這一步,不站出來不行,倒不是蘇青擔心小丫頭說出什么,憑她那小脾氣肯定啥也不說,關鍵是這事不能讓她個孩子扛,責任本來就在自己,沒猶豫,直接奔著團部來,不想說也得替她說清楚。

  蘇青進門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的來意和牛大叔是相同的,這不快變成求情自首大會了么。丁得一這時從桌子后站起來了,沒等蘇青說第二句話,朝她擺了擺手:“雖然你是九班輔導員,也不用急著作檢討。”接著又對團長那邊說:“老牛,你也別上火了,這件事啊,我和老陸處理得來。”最后看向旁邊的郝平和楊得志問:“那個…你們兩個還有什么要補充的沒有?”

  郝平沒多想,張嘴還想說點啥:“我們三連…”

  楊得志可聽得出來,這是政委準備下逐客令了,趕緊把身邊的郝平往后扯了一把,開口打斷他說:“情況都說完了,沒有補充了。”

  丁得一點點頭:“那就行了。這半夜三更的,都別在這耗著了,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和老陸能處理,該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搶也沒用,都回去休息。”

  陸團長立即附和:“對對,政委的話沒錯。你們可別跟這攙和了,趕緊都回去,這是命令”

  “老丁,你是政委,你來吧。”

  丁得一朝陸團長笑了笑:“這個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你是團長,你定吧。”然后徑自到桌子后去坐了,順手挑了挑桌上的油燈燈芯,使廳里又亮了一點。

  陸團長這句話并不是簡單的客氣,而是希望知道政委丁得一對此事的態度。丁得一的回答也不是簡單的客氣,如果這件事由政委處理,那就得一碗水端平,公事公辦,對小丫頭是極不利的;如果是團長處理,那就可以完全憑陸團長自己喜歡,愛怎么辦怎么辦,區別大了;就算處理結果不像話,那也是團長處理的,戰士們說不出什么來,丁得一最多也就落個監督不利的說法。

  陸團長背著手晃了兩步,心說這也就是你小丫頭吧,連政委都放水。來到吳石頭面前,上下看了看,一時記不起他叫啥名,倒是知道團里都管叫他傻子,于是問:“叫什么?”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說話?”

  “說話。這是命令”

  “哎呀頭一回啊我這團長說話不如放屁呢。呵呵,真行。看來…你是傻到不會說話吧?”

  “俺會。”

  “那就給我說。”

  “你們想害丫頭,俺啥都不說。”

  “哎呀你這傻玩意,知不知道我這團長官多大?嗯?”

  “不說話我可要開除你了。知道開除你是啥意思么?就是以后都不讓你在這吃飯了。”

  陸團長十分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你可真是個團伙好成員回去吧。”

  “我說讓你回九班去還不趕緊滾蛋?現在就滾回去”

  吳石頭默默轉身,走出屋門。

  撲哧一聲,桌子后的丁得一到底沒忍住笑。

  倒背雙手的陸團長晃悠到了小丫頭跟前,斜眼看了看那倆耷拉著的小辮子,掠過了她,來到另一邊鼻青臉腫的李響面前。

  他是跟著陸團長一塊回來團的,醫院里發生的事情陸團長都知道,對李響的基本情況也都了解。為此陸團長動了心思,想在團也搞個小廠,讓這個李響帶起來,團豈不從此飛黃騰達?可惜,一路的口水沒得到一絲松動,想想師里的人對他費了那么多勁兒,也沒留住他,只好斷了這個念頭,由他自己去了九班。

  “李響,讓我說你什么好?嗯?你不是說你于不了危險的活兒么?今兒晚上這是哪來神勇,嗯?你瞅瞅你這德行,這不都成了戰斗英雄了么?我就看不懂了,你到底想什么呢?”

  “那…不一樣…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要不…從明天起,你先到供給處去適應適應怎么樣?可以先試試看嘛,是不是?”

  “團長,你開除我吧…這次我犯了嚴重錯誤…我可能不適合當兵…我…”

  “得得得…當我沒說。”在路上勸他的時候就是這樣,一說到這些他就要退伍,說話還總是支支吾吾停停頓頓,又不像結巴,周醫生說這種表現是后遺癥,讓陸團長無奈死,停了停重新道:“我問你,是不是被脅迫的?你放心,我這個團長替你做主,盡管說。”

  “沒,沒有。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從這件事里我看不見你能得到一分好處?最倒霉的就是你找挨打,白挨抓,你憑什么自愿?嗯?”

  “我…”一直垂著頭的李響說不出理由來了,憋了半天,突然道:“我是為了退伍…對…開除也行…所以我主動…”

  “停吧。你可別說了,我這頭疼”陸團長真頭疼了,三句話說完又繞回來了,這可真是沒完沒了,這個破罐子破摔的勁兒還真是天下無敵,瞪眼拿他沒招:“你也回去吧,過一陣咱們再談談。”

  李響這回抬起了頭:“團長,那…我…”

  “走吧,沒你事了。”

  李響轉身,走出屋門。

  這回,除了團長和政委,屋里只剩下個耷拉小辮一直低頭沒動靜的小丫頭了。

  陸團長沒再到她面前去,拎著個大茶缸子給自己倒上半缸子水,到桌邊上坐下了,慢悠悠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才轉頭看向那倆小辮子:“哎呀,這回…總算輪到你個小毛賊了抬起頭來,讓本官看看你是何許人也。”

  小紅纓微微抬起點角度,一雙大眼無奈地朝正在得意洋洋的團長翻了兩翻,頭一歪,又去看地面了。

  “呦,這不是自稱能夠呼風喚雨的紅纓女俠么?怎么也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嗯?怎么不說話?”

  “成者為王敗者寇,有什么好說的。”

  “嗬——你還有理了?居然還會說句詞兒了?可你這事就算是成了…你也還是個寇吧?啊?瞅你這架勢,你還不服氣是怎么著?”

  “我不甘心”小丫頭仍然垂著頭,歪看著地。

  “什么?”陸團長眼睛有點大,以為聽錯了。

  “只差一點,我就贏了。”

  小丫頭是因賭約失敗在喪氣,陸團長理解為她因計劃失敗而不甘心,于是道:“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只差一點?我告訴你你差大了”

  這話小丫頭有點聽不明白,抬起頭來,眨巴著大眼等答案。

  陸團長繼續道:“隱秘行動,難道你不事先考慮對方暗哨?嗯?事先的偵查工作你做細了么?”

  小丫頭皺了皺眉,不滿地回答:“這還用你說嗎?事先我當然都仔細看好了。那幾個暗哨本來是沒有的,是他們送傻子回去后才變成暗哨埋伏,我有什么辦法?”

  陸團長也皺了皺眉,手指尖輕敲著桌面說:“你還有理了?策劃行動,難道你不把意外情況考慮進去?你的暗哨呢?預備隊呢?協調方案呢?你安排了么?如果當時你在外面加一個眼,那三連那幾個暗哨不也能在你掌控中么?還不服氣…你明明就是敗在你自己手里,有什么不服的?怪得著誰?”

  “我…我那不是為了少牽連些人嗎?”

  “屁話兩個都牽連了,再多一個兩個又有啥分別?讓計劃更周密,成功率更高,才是對你手下人的真正保護你懂不懂?”

  小丫頭傻眼了,呆呆眨巴著兩只漂亮大眼,看著團長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不出話來,心里的那份不甘瞬間化為烏有。

  丁得一聽得滿腦袋黑線,再不提醒的話,這事就不對勁了,趕緊咳嗽兩聲:“咳咳——老陸啊,那個我看…是不是抓點緊,雞快叫了。”

  “嗯?呃…對對。”陸團長終于醒悟過來,趕緊正色道:“個臭丫頭片子,知不知道你錯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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