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夜顧不上怪他冒失,跨到后院去一看,便看見一只紅鱗大蛇盤踞在中央天井之中,張口吞吐著月光,看到他進來,警惕的豎起身子,嘶嘶不已。
那大蛇三角的腦袋,有尋常人大腿粗細,鱗甲妍麗在月光下浮起一片流光。
不問也知這一定是一條極品的劇毒之蛇,要是讓江湖中練習毒功的人看到,必定以為心頭至寶,但是對于李寧來說,這種毒物就分外危險,他雖然武藝高強,但這種異種毒物通常都有一些特異之處,縱然是他,一不小心也要著了道兒。
李寧從袖中扣出一支梅花鏢,同時還有七八樣暗器備著,他有通臂神猿的美號,就是因為劍法高超,又會使各種暗器,能打能接,小心的藏住身形,一手七八樣暗器射出去,即使再大兩分的異種大蛇也能生生打死。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邋遢和尚從旁邊的廂房里跑出來,擋在大蛇跟前,他用手假意拍了大蛇兩下,紅鱗大蛇便收回身子,盤踞起來。
“這條大蛇是小道士從小養大的,你要打了它,只怕會被打出去。”邋遢和尚解釋道。
還沒等李寧告罪,就聽見旁邊那小子嚷嚷起來:“好哇!原來是這道觀里的人養的蛇,這么大的蛇,養在院子里面,是誠心要害我們不成?我看就算不是,也并非什么好人,豢養毒物,我們就住在前院,要是毒蛇夜里爬過來把我們害了去,你們難道會賠命嗎?”
王銘拔出腰間的犀皮長刀,朝赤鱗大蛇走去,說:“這種狠毒的東西,我豈能視而不見,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斬了它!”
邋遢和尚想要阻止他道:“沒有小道士的命令,它從不出這后院,害不了你們。我讓你們不要來打擾,你們受了驚嚇,怎么可以怪在它頭上?”
“這種害人的東西,留著它作甚?”王銘不聽他的話,已經走進紅鱗大蛇旁邊,大蛇受驚直立起來,被王銘手中的刀氣所激,沒等李寧拉住他,便噴出了一股毒霧,約三尺高的紅色霧氣,沾著的草木都迅速枯萎變黃。
王銘聞到一股腥味撲鼻而來,隨即頭暈腦脹,跌坐在地。
李寧雖然惱他莽撞,但也是朋友所托之侄,連忙上去扶住他,可是看他眼仁已經翻白,氣息奄奄,顯然中毒已深,尋常手段輕易不能解毒,李寧看他全身上下沒有傷口,便拿內力按住他胃部不住催動,這時王銘終于有了反應,他張口吐出一大堆穢物,但中毒的情況沒有絲毫緩解,已經呼吸急促了起來。
邋遢和尚來到他身前蹲下,他伸手按住王銘頸側的血脈,揉動了兩下讓他緩過氣來,對李寧說道:“那條紅鱗大蛇是條赤練蛇,從兩三寸長的時候,就被這里癡傻的小道士捉住,養在身邊,每日拿些米飯昆蟲喂它,日子久了漸漸長成,因為常常跟在人身邊,便有些通靈。”
“長到五尺長的時候,身子漸漸蛻皮成為赤紅。性子卻日益溫和通靈,脫去毒蛇陰毒之氣,除了練就一口赤紅毒霧防身,再無其他毒性。今日受人驚嚇,噴出來防身…所以你這侄子,嗅到毒霧,并未立即死去。”
“大師可有辦法救他!”李寧顧不上驚詫這等奇事,連忙抱拳問道。
邋遢和尚搖頭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毒性雖然不烈,但是受赤練蛇多年精粹,豈是尋常?我有辦法讓他不死,但是殘余毒氣深入骨髓,我也無可奈何,以后每日子午二時毒性發作,渾身如烈火灼燒,痛苦不堪。而且隨著四時變化,春秋流轉,毒性會以紅疹的樣子浮在他臉上來。”
李寧皺眉道:“我們男兒也不在乎什么容貌外像,但是毒性駐身,豈有不危害身子的,再說每日兩回酷刑,真真是生不如死。大師說解鈴還須系鈴人,不知這解鈴人何在?”
邋遢和尚朝后院大殿中一指,為王銘推宮過血,緩解毒性后就離開了。
陳昂在大殿中打坐,忽然感應到有東西爬到他身下,便伸出手由著它攀上他的身體,赤鱗大蛇親密的蹭著他的臉頰,似乎感應到他體內緩緩流淌的真水之氣,大蛇冰涼的身體緊貼著檀中、丹田等要穴,舒服的吸納陳昂流失的真氣。
隨手收回附在三清圣像上的法力,陳昂將剩余的法力附在右手,沿著大蛇的頭顱慢慢梳理它全身,天河法力洗刷著赤鱗大蛇的肉身,大蛇剛剛因為噴出了毒物,有些萎靡的精神很快就恢復了回來,頑皮的追逐著陳昂的手指。
身體在五指間盤旋,緊貼著一絲絲滲入它體內的法力。
陳昂對這個在他元神為歸位時,豢養的小寵物頗有感情,當即舍去幾道法力,以這個世界祭練坐騎、寵物的方法,為大蛇鑄造根基。
這時忽然聽聞有人在院門外叫道:“小道長,在下是路過的游客住在道觀的前院,有事尋你,可在房中么?”
陳昂心念一動便已經知道前因后果,當下便應聲答道:“既是遠來的客人,你們推門進來吧!”
李寧微微一愣,便攙扶著王銘推門而入,看到陳昂膝上盤踞的紅鱗大蛇,不由得眼皮一跳,強自按耐住心思,對陳昂抱拳道:“在下李寧,人稱通臂神猿與兩個兄弟,合稱齊魯三英的便是,因為陪著朋友遠足棲霞山,誤了出山的時辰,借貴觀恬息一夜。”
“可我這侄子魯莽,未經主人同意擅闖了后院,被足下豢養的赤鱗大蛇誤傷,如今傷勢危急,求此地主人搭救。”
“齊魯三英?”陳昂皺眉道。
李寧見陳昂眼神清明,并不像邋遢和尚所說是個癡傻的小道士,心里頓然起疑,他按江湖中的規矩,自報了名號,此舉雖然有自大之嫌,但齊魯三英在綠林江湖都頗有威望,有心試探陳昂。
但讓李寧失望的是,陳昂并沒有其他反應,平靜的搖頭:“不認識!”
陳昂上前查看了一番王銘的傷勢,點頭道:“果然是莫愁所傷!毒氣未曾淤積心肺,便被人運氣擊散,才沒有傷及性命。但也流入了四肢百骸,要想祛除反而更加麻煩…看來你們是得罪了那個邋遢和尚!”
李寧聞言一愣,不知說什么,只好搖頭苦笑。
他疑惑道:“小道長所說的莫愁,可是這條大蛇?為什么會叫莫愁這樣的名字呢?”
陳昂搖頭笑道:“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