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梧州城的前后七天中總共造成了一死一傷,死者是自縊的梧州知府,傷者是光復軍在梧州北山上看帶動力熱氣球飛過梧州城的時候,不小心滑下山坡造成的。》.
除此之外,強大的武力震撼,以及在對政治經濟賬精打細算基礎上制定出的相關戰略安排,讓整個梧州毫發無傷的落入了光復軍的手中。聯通兩廣的珠江門戶自此由光復都督府把持。
作為此次戰斗的總指揮,羅大綱也得以開展下一步招兵工作。當然,艇軍兄弟中相當一部分人并不滿意。羅大綱在攻城前將他們派出在進攻部隊之外,其直接結果自然是失去了進梧州撈一把的可能。而羅大綱在攻克梧州之后又不允許艇軍兄弟進入梧州城內,這更讓一部分有別樣心思的家伙更加不滿。
然而羅大綱根本不管那些心懷異志的家伙怎么想,到了奪取梧州后的第七天,羅大綱已經在梧州城內布下了嚴密的體系。城內出現了由征召的市民為主的“警察部隊”,普通警察部隊不配備火qiang,也不配備金屬武器。他們的兵器是一些短棍與銅鑼,負責街頭巡邏。一旦遇到作奸犯科之輩,他們若是能夠用棍棒制服的,那就自己動手。若是對付不了,就選擇逼住犯罪者的同時,鳴鑼示警。很快,由部隊轉職的武裝刑警就會拎著武器出動。
除了在城內開始建立起基于當地民眾的警察體系,施了嚴密的戒備之外,在商家眾多,雇傭買賣繁忙的港口,羅大綱更是部下了軍隊嚴格巡視。不管什么出身,只要是有暴力行動的,先制服,再喊話。
這是軍事會議的討論結果,沈心作為政治委員,自然要算經濟和政治賬。沈心說出了一句從政治學習班上學來的話,“只有死亡與納稅不可避免”。無疑,梧州城內的百姓是納稅大戶,現階段尚且游離在光復都督府體制之外的艇軍暫時可以歸于“社會不安定因素”的范疇。只有當他們加入光復軍水軍部隊,或者成為了光復都督府組織的水上航運公司的一員,并且成為納稅人之后,才能算是成為了依靠的對象。
羅大綱知道沈心這是照本宣科,其實后面的這部分內容羅大綱也聽韋澤說過一點。不過韋澤忙,羅大綱也忙,根本沒空詳細講。沈心作為政治委員,在政治部接受過全面培訓。不管具體實施能力如何,照本宣科的拿出觀點來,倒也似模似樣。
“羅大哥,只要讓兄弟我管起碼頭,該有的孝敬一分不少,我再給羅大哥你加兩成!”說話的是曾經與羅大綱打過幾年交道的艇軍頭目,他用熱切的目光看著羅大綱,誠心誠意的許下了諾言。
羅大綱心中暗罵,“你這是送錢的,還是來要命的?”作為光復會的預備會員,羅大綱參加了光復會組建后的第一次全體會議。韋澤在會上做了報告,下了嚴令,光復會決不允許任何會員出現擾民,貪污等行徑。特別是對于私自安排官員,收取好處的事情上,不論安排的官位大笑,收取好處的數額大小,只要違犯一律嚴懲。
韋澤的話講的非常嚴厲,而且反復強調絕不放過有此類行徑之人,羅大綱也沒有感到任何不快。羅大綱自己就并不是個愛錢之人,太平天國上層進了天京城之后立刻腐化的事情讓羅大綱無比厭惡。韋澤嚴明紀律的做法很被羅大綱認同。
若是這艇軍兄弟只是想來找份差事,羅大綱當然會同意,可以這家伙明顯不是沖著正常生意掙錢,而是要混個官撈取好處。若是羅大綱同意了,那可就同時犯了兩個罪。心中罵完,羅大綱倒是和顏悅色的把這家伙給打發走了。
送走了人之后,羅大綱對警衛員說道:“今天若是來找我的,一概不見!”
那幫真心想加入光復軍扛槍吃糧的,自然去了招兵處。若是有船,愿意老老實實做運輸生意的,也都去了重新開張的碼頭找生意了。羅大綱熟知碼頭上的各種弊端,這次他開設了一個航運辦事處,打破了傳統的中介,由新管理部門直接負責貨主和船主之間的交易。傳統的中間人都是要額外收取好處的,這個航運辦事處收取的費用只有以往的三成,梧州城數次被圍,要運進運出的貨物很多,光復軍親自負責恢復市場,航運很快就恢復了。
所以這兩天千方百計來找羅大綱的都是不是什么靠賣力氣吃飯的,而是那幫想來當官的。而且還是想借用與羅大綱的關系當上傳統的管理船務的“肥差”。羅大綱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這等貨色。
“去告知沈政委,我們該去見那幾個團練了!”羅大綱說道。
沈心在設在梧州知府衙門里面指揮部中等著羅大綱,一見羅大綱進來,沈心連忙起身說道:“羅參謀長,我們的夏裝到了!你安排的那隊兄弟很能干啊!”
聽了沈心的贊美,羅大綱心中也很高興。在剛梧州的時候,羅大綱就接到了部隊換裝的命令。光復軍的軍服分為軍禮服、作戰服、軍常服三類。全部由部隊支付費用。
夏季的軍常服是短袖,作戰服自然是長袖。羅大綱立刻聯絡了一支艇軍兄弟,向他們支付了貨運費用。七天內,這支船隊就從梧州出發直下廣州,把兩萬套軍服從廣州給運回梧州。兄弟們也算是很賣力氣。因為是直接交易,沒有中間人的克扣,這支船隊掙了不少錢。合作雙方都很滿意。對沈心的贊美,羅大綱笑道:“他們有這個能耐,我才把這次的買賣交給他們做。沒出事,我也放心了!”
兩人之間的情緒友好起來之后,沈心說道:“羅參謀長,我們這次怎么對付那幫團練?”
“要么解散,要么收團練稅。還能如何對待?”羅大綱答道。
“政治部發文說,要對團練區別對待。若是組建起來自保的團練,盡可能的分化處理。若是組織起的那種地方武裝,想靠武力稱王稱霸的,那就嚴厲對待。這甄別的事情,還請羅大哥把把關才好。”
聽了沈心的話,羅大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沈政委,政治部到底下了多少命令?”
“給了好多文件呢。”沈心笑道。
雖然知道政治部直接管理未來的官府,這些事務也都是政治部該管的事情。可羅大綱心中依舊覺得不爽,他雖然喜歡打仗,卻一點都不喜歡監軍。更不用說是這么一個年輕的監軍。資歷更加不如羅大綱老。想到這里,羅大綱說道:“沈政委,你可否能把那些文件給我看看?”
“嗯…”沈心先是嘆口氣,才慢悠悠的說道:“羅大哥,你可否知道咱們光復會的規矩呢?”
“光復會剛新建,有什么規矩?”羅大綱皺著眉問道。
沈心笑道:“光復會有規定,凡是有三人在一起的地方,必須建立組織。經常開光復會自己的政治會,在會議上傳達光復會上級的指示,學習光復會的綱領。羅大哥你若是想看政治部的文件,沒問題。不過卻得參加會議才行。”
“我入了光復會還不行么?”羅大綱對此規矩很是不解。
沈心繼續笑道:“羅參謀長你入了光復會,但是你不參加光復會的政治會議,那和你沒入光復會又有何區別呢?韋都督說的明白,光復會是咱們會員的組織,首先就是個有共同政治理想的組織。你不來開會,我又不是欽差大臣,我不能在會議之外說這些事情。”
這下羅大綱不吭聲了,他盯著沈心,滿臉都是不爽。過了一陣之后,他開口問沈心,“其他會員都知道了政治部的文件內容了么?”
“羅大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敢給他們說。若是先和他們說了,被羅大哥你知道,你還不殺了我么?”沈心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
“這還是我的錯了么?”羅大綱有些惱怒的說道。
沈心搖搖頭,“政治部有規定,我想羅大哥你出發前也知道,預備會員有一年的考察期。政治部講過,預備會員如果根本沒有認識到這個自己是光復會會員的這個身份,對于光復會的政治會議沒興趣,不熱情。那么當地政委不能主動透露關于政治部的文件內容。我等著羅大哥你來問我,已經等了好幾天了。這終于等到了!”
羅大綱張口結舌,好一陣才說道:“你…,你身為政治委員,為何不召集會議?”
這次沈心倒是沉下了臉,正色說道:“我若是自己召集會議,我這么一個年紀,又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勞,羅大哥你會把我當回事么?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羅大哥你把政治部的文件當回事,我才敢和你談這件事。如果我貿然召集會議,羅大哥你看完了文件,還會記得來按時參加會議么?我可不覺得羅大哥你真的能這么看得起我!”
羅大綱這下倒是對沈心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了,能明白羅大綱并沒有把沈心放在眼里,這倒是很多能都能明白的事情。但是知道自己被小看之后,能夠忍住不發作,而是讓羅大綱自己主動撞上門來的人,羅大綱卻沒見過。而且沈心的確達成了目的,經過與羅大綱對戰略的討論、辯駁,通過自己乘坐熱氣球飛躍梧州城,現在又引誘著羅大綱慢慢明白了光復會的規矩,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羅大綱的確不再敢完全小看沈心。
而且此時羅大綱也不能發作,從對話中,羅大綱已經明白慢慢明白了政治委員掌握的權限,若是沈心真的不想給羅大綱看政治部的文件,羅大綱也沒辦法。雖然羅大綱在太平天國中是老將,可在光復軍中卻是個新丁。論背后的勢力,沈心背后的政治部直接歸韋澤領導。有了在東王楊秀清手下聽命的歷練,羅大綱倒是很明白了一些關于權力的本質。
“那現在就開會吧!”羅大綱從容說道。
“好!”沈心也回答的非常干脆。
攻打梧州的部隊里面共有十二名光復會會員,除了沈心之外全部都是高級軍官。這次會議一家伙從下午開到了深夜。光讀文件,并且向大伙解釋文件,就花去了三個時辰。
羅大綱總算是明白了沈心這么一個二十歲的毛孩子為何看著如此能干,那些文件里面其實早就列出了各種問題的應對方法,沈心不過是照著辦而已。當然,這種認知并沒有讓羅大綱小看沈心,因為那密密麻麻的條文如此眾多,看起來就眼暈,要一條一條的讀過,并且讀懂,想明白,那是真的需要本事的。至少羅大綱自己認為自己可沒有沈心這樣的能耐,居然能夠全部讀完,并且根據情況來選擇應對。
最重要的是,沈心竟然能夠向羅大綱他們一條條的講說規定的內容。即便與會的是高級軍官,很多人聽著聽著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要不,咱們明天再繼續開會,通告文件。”沈心也看出了軍官們的疲態,他問道。
“這一次說完,下次就不用開會了!”第二旅的旅參謀長打著哈欠說道。
沈心根本不為所動,他答道:“政治會是定時召開的,大家這次來了,下次還得按時來!所以今天就到這里為止,明天晚上咱們繼續開會!現在散會!”
羅大綱也是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事情干起來的時候很有趣,可聽著這種文件,卻是非常枯燥,哪怕是已經執行的命令,有了親自經歷,能夠把事實與文件里面的事情聯系起來,聽了這枯燥的內容之后,照樣讓人覺得很無趣。
羅大綱心里面的想法是,這幫政治部的文人真不是人!
“這幫政治部的人,就是瞎折騰人啊!”一起出來的第二旅參謀長邊打哈欠邊說道,“這一下午,大半夜都不讓人睡!明天還得早起!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第一旅旅長也跟著抱怨起來,“反正都是辦事,何必弄到這么神神怪怪的。把該說的話一說,早些了事。這就是折騰人啊!若是天天這么開會,那還不如不加入光復會呢。”
聽到這話,羅大綱的確是心有戚戚焉。不過他畢竟是年長,思維還是頗為縝密。羅大綱想起了沈心下午說過的一句話,“你入了光復會,但是你不參加光復會的政治會議,那和你沒入光復會又有何區別呢?韋都督說的明白,光復會是咱們會員的組織,首先就是個有共同政治理想的組織。”
韋澤的能耐是羅大綱非常佩服的,政治部歸韋澤管,這光復會里頭的兄弟若是只是把光復會會員當作一個身份,韋澤只怕是不會同意的。
但是這話羅大綱卻也不敢對別人說,以他了解的這幫兄弟們的性子,能讓他們說出對光復會政治會的抱怨,這就說明他們已經很不滿了。若是敢和他們說些什么,天知道會最后傳成什么模樣呢!抱著這樣的心思,羅大綱只是打著哈欠向住處去了。
第二天起床之后,羅大綱再次去了指揮部與沈心討論起處理團練的工作。此次梧州城上下除了自殺的知府之外全部投降,在甄別詢問中,這幫被俘的官員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幾年廣西廣東不太平,天地會和艇軍數次攻打梧州,都被梧州守軍擊退。在這些過程中,梧州守軍也大量的使用了地方上的團練武裝。
天地會和艇軍的目的與光復軍不同,光復軍就是要拿下梧州,開始建立起自己的政權。天地會和艇軍更多的是看中了梧州城內的財富。所以在防御的時候,官軍知道城破之后自己必死,地方上的團練則是認為城破之后自己家里面要遭到可怕的掠奪。所以上下一致,防御戰打得很頑強。
光復軍這次大顯神通,從陸地圍城,水上封鎖,更有來自天上的威脅,加上強大的心理攻勢。率先扛不住的是梧州團練那幫人,他們或許能夠對抗來自地上與水上的攻擊,可他們是扛不住來自天上的攻擊的。前來看炮擊的有梧州團練的人,那種落地立即爆炸的炮彈的確嚇壞了他們。天上能夠鋪天蓋地的往下面下紙,那么天上也必定能夠鋪天蓋地的往下落炮彈。即便人能躲過去,房子可躲不過去。所以團練們先縮了。
官軍是覺得百姓的房子被炸塌了也就罷了,可官軍的性命在鋪天蓋地的炮彈下只怕也很難保住。官軍自己經常開炮,他們知道落地后立刻爆炸的炮彈到底有多大的殺傷力,這玩意飛上城頭就得死一片的人。抵抗一定會死,投降未必會死。他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投降。
所以梧州城內的團練數量有兩千多人,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都出錢參與了組織團練的工作。那些當官的可以攆走,當兵的可以遣散,然而梧州本地的這股團練的確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力量。
“怎么除掉這些人?”羅大綱問沈心,“政治部的文件里頭怎么講的?”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