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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章 龍王膝下有雷電

  那個小偷進入白家的時候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白家遇見了什么。總之一個小時后,小村派出所的巡防隊員在風雨橋下面的荷花塘里找到了他。

  小偷渾身上下似乎毫發無傷,卻坐在冰水里,凍得瑟瑟發抖。隊員們要拖他上岸他還不肯,非說有妖魔鬼怪一路追著他直到岸邊,要剁掉他的手指頭。

  可是岸邊的雪地上,除了小偷自己的腳印之外,什么都沒有。

  小偷最后當然還是被押解上岸了,不過還沒送去派出所就進了醫院,他的右手小拇指因為嚴重凍傷而被截肢。

  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小偷敢打白家藏畫的主意了。

  …聽起來有點神奇,估計是白沭在倉庫里施加了什么法術。白秀麒抽空和江成路對視了一眼,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午飯后,因為白秀麒不能沾水,所以洗碗的工作被江成路給承包了。表爺和小胖子飯后要午睡,白秀麒也沒有去打擾,他坐在門口等阿江從廚房里出來,兩個人就往外面走,先去了白氏宗祠上香。

  然而一只腳剛跨進門檻里頭,江成路就又有話要說了。

  “宗祠這個東西,真是沒有必要。一般的鬼魂進了地府,點兒再怎么背,排隊搖號搖個幾十年也就該投胎去了。剩下來的只有兩種,一種是地府公務員。但是地府明令禁止假公濟私,被發現就是雙開…”

  “雙開,鬼界還有雙開?”白秀麒忍不住懷疑江成路又在吹牛。

  “雙開就是開除公職、開除鬼籍。投胎為牲畜贖罪還債。”

  江成路耐心地解釋:“至于第二種呢,就是那些在十八層地獄里服刑的鬼魂了,自身都難保,還能保佑子子孫孫?”

  說著他們兩個已經走到了祠堂里頭。江成路左右環顧了一圈,笑道:“看吧,干干凈凈,沒人沒鬼的。”

  白秀麒同樣仰頭環顧了一圈,看見得卻是列祖列宗的畫像好像三堂會審似地瞪著自己,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于是他扭過頭。低聲恐嚇江成路:“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到了供桌前,白秀麒叫江成路稍等,自己首先點了三炷香在蒲團上跪下。他喃喃低語了幾句話,接著又轉頭叫江成路也照樣畫葫蘆。

  江成路倒是挺干脆地抽來三炷香,點燃了拿在手上倒頭就拜。誰知道雙膝還沒沾著地,就聽見堂外轟隆一聲旱地驚雷,震得整座祠堂都抖了抖。

  白秀麒嚇得急忙去看江成路,而江成路也是一臉的錯愕。

  兩個人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雷聲結束之后江成路還準備再跪。只見外頭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閃電,這下子神龕里頭的白家牌位晃了兩晃,好在總算還是站穩了沒倒下。

  這下子白秀麒算是看出來了,急忙阻止江成路:“…你這條龍的膝蓋太金貴,我家祖宗受不起,你還是別跪了。免得天雷把祠堂給劈了。”

  “喔,好。”

  江成路點點頭,拿著香給牌位鞠了一躬:“列位冥府公務員,哦,也許還有正在接受改造的老前輩們,你們好。我叫江成路。老實說吧…我和你們家小白就是那種余桃斷袖的關系,如果你們不愿意,現在就可以向我們提出反對。”

  說罷,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供桌前面,好像還真的在等待結果似的。

  白秀麒簡直要被他給氣樂了。剛才那雷都快把屋子給掀了,誰還敢反對?果不其然,祠堂里自始至終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看吧,我就說都投胎去了。”江成路頗為得意。

  “也許都被你給氣跑了。”白秀麒瞪他。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聽見頭頂的房梁上頭咕嚕嚕傳來一陣輕響,緊接著有什么東西滾落下來,正好砸在了江成路的腦門上。

  江成路大喊一聲“有暗器”,低頭一看,掉在地上的卻是乒乓球大小,紅褐、坑坑洼洼的一個丑核桃。

  可是房梁上怎么會有核桃?

  他正在納悶兒,白秀麒已經把東西撿了起來,兩只眼睛發亮。

  “我認識這東西,是我爺爺收藏的鐵核桃,品種是蛤蟆頭。小時候常看見他拿在手里揉,可惜后來丟了一個。難道說就在這里?”

  江成路一聽也樂了:“喔,這是你爺爺的東西啊。這種文玩核桃不是又叫掌珠來著嗎?看起來他是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給我啦。”

  “美吧你。”白秀麒卻冷笑:“沒聽我說這核桃叫蛤蟆頭嗎,說你是癩蛤蟆呢!”

  兩個人斗了兩句嘴,白秀麒接著又派江成路上到房頂起仔細查看,并沒有另外一顆核桃或者別的什么痕跡。

  看起來就算白沭真的在這里,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兩個人想想還是放棄了。

  宗祠花園的西側開著一扇小門,門外邊是一條細長又狹窄,形如扁擔的小弄堂。貼著墻壁走兩步,對面的墻上又是一扇門,正是白家房子。白秀麒事先問表爺拿來了鑰匙,推開側門走了進去。

  門里頭是一個小院,院里的房間用來堆放雜物。穿過院子從另一頭的月洞門走出去,拐彎往北,穿過垂花門后面的中庭,再過一扇大點兒的垂花門,就到了分隔前堂與后院的小橫街上。

  江成路邊走邊樂:“不愧是大戶人家,這房子都修得跟皇宮大內似的,還前朝后殿呢…”

  白秀麒不去和他費這個口舌,一路領著人來到了橫街正當中的那扇門前面。打開鎖推開門,里頭就是他爺爺白沭以前住的院落了。

  庭院深深,林泉幽致。午后的陽光透過濃淡的樹葉投射在卵石地面上。營造出明媚卻又嫻靜的感覺。

  白秀麒指著西面的那間廂房:“喏,那就是庫房了。”

  雖然說鬧鬼或許可以嚇退一部分人,但是該有的防護措施顯然還是有的。屋檐下安裝有能夠直接將圖像傳輸回保安公司的監控攝像頭,中式的木格窗都被釘死了。外頭加裝著防盜柵欄,大門也是如此,兩扇防盜門還都是密碼型的。

  “我要是小偷,我就從屋頂走。”江成路摸著下巴開始設想:“上房揭瓦,鼓上蚤時遷不就經常那么干嗎?”

  白秀麒卻搖了搖頭:“屋頂也經過特殊處理,瓦片都揭不開。跟墻是一樣的。”

  說話間防盜門已經被打開了,里頭還有一扇古樸的木門。白秀麒正準備繼續掏鑰匙,江成路卻看著門上一左一右貼著的兩張門神符紙,做了一個拗斷手指的動作。

  門開了,久不流通的空氣里帶著一股獨特的畫材的氣味。出于畫材保存的要求,倉庫里頭是恒溫恒濕的,他們進了屋就反手把門帶上,接著打開了照明。

  與江成路想象當中到處是畫板,墻上掛滿了字畫的景象大不相同。倉庫中是一排排木架,架子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書畫箱。從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頭究竟是什么東西。再仔細看,每一個箱子上都貼著白色的標簽,注明收藏的畫作。

  白秀麒和江成路分頭行動,按圖索驥,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尋找起來。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白沭生前繪畫近萬件,除去一部分在戰火中遺失。另一部分被他人購買收藏,剩下來的幾乎全都存放在這里。雖說書畫箱的尺寸和擺放方式有規律可循,但在昏暗的光線下逐個確認還是辛苦活兒。

  作為一個“熟練工”,白秀麒的動作顯然要比江成路快不少,當他找到第二排末尾的時候,扭頭卻發現江成路從柜子上搬下了一個國畫專用的書畫箱,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搞什么鬼,都說了流離島是一副油畫,他還在國畫箱子里搗鼓些什么?想到這里白秀麒正要開口詢問,就看見江成路拿出了一掛卷軸。飛快地展開了。

  “…怎么回事?!”

  白秀麒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確定,那掛卷軸上面什么都沒有。

  江成路拿著畫走過來,讓他再次仔細辨認。他這才發現畫面并非完全空白,周圍鋪著一層淡淡的底色,然而最重要的地方卻被留空。因此反而倒好像有了一個剪影。

  這個剪影,白秀麒并不陌生。

  “這不就是那幅妙音鳥嗎?!”

  書畫箱上的標簽也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然而畫面的主角已經完全看不見,簡直好像直接從畫面里飛出去了那樣。

  聯想到不久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樁慘劇,妙音鳥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飛走的。白秀麒一方面再次驚嘆于祖父的奇怪手段,同時又暗暗慶幸這張畫沒有賣掉,否則現在買家那邊就該鬧上門來了。

  “你爺爺他,真是…咳,神筆馬良。”江成路的想法恐怕也和他類似。

  “把畫收好吧。”白秀麒悄聲對江成路說道:“在盒子上加個泰山元屹咒,不要讓任何人打開,省得麻煩。”

  暫時將妙音鳥的事擱在一邊,他們繼續尋找著流離島油畫。很快,白秀麒就有了發現。

  “過來幫下忙。”他用拐杖指著豎在木架上層的一個扁箱。

  箱子取下來之后被打開,里面的泡沫塑料墊板上果然嵌著一副油畫。

  “怎么畫得是輪船?”

  江成路皺了皺眉頭,心說這貨不對板的,難道白找了。

  白秀麒卻不以為然:“你再看看清楚,”

  小白能跪而阿江不能跪的原因是,小白這一世算是白家人,再怎么大的領導到了自家宗祠都得給跪咯不是有時候想想,投胎和祖宗蔭蔽說法還真挺矛盾的,如果真有輪回轉世之說,那我們都是別家的祖宗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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