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點來說吧,除了好萊塢,沒有其他國家能夠投資拍攝《泰坦尼克號》這樣的電影,也沒有其他單個電影市場能為一部電影帶來超過五億美元的票房收入,好萊塢電影的‘陰’影仍然籠罩著全球所有國家的電影業。”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是電影業,還有整個傳媒行業,瑞恩為這群充滿了幻想的年輕人簡單分析了幾句。
“美國的媒體市場是世界上最大的絕緣體,北美觀眾看的外國電影比你們想象的要少得多,美國電視臺的黃金時間從來沒有播放過一個外國節目。當然,就像是《英雄》一樣,中國電影并非在美國電影市場中完全沒有立足之地,它可以擁有少部分特定的觀眾。”
“中國電影業首先應該考慮如何在國內發展起來,這樣才有向外擴張的可能。”
可惜,以后的中國電影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英雄》,除了那些無病呻‘吟’、片面擴大自己黑暗面的文藝片外,中國電影離開了中國市場,根本就沒有生存的土壤。
中國電影想要崛起,可不僅僅是電影的問題。
當然,這種話瑞恩是不會說的,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人。
其實,現今信息‘交’流越來越自由,北美電影市場的實際情況也不是什么秘密,或許以前沒有人如此直白的說過中國電影成功進入北美非常非常難,但這群專業的學生,如果不是笨蛋,只要結合實際情況簡單的分析一下,就不難發現瑞恩所說的都是基本的事實。
至于海外的好電影就能通殺北美市場…嗯,禮堂外的天氣很不錯。
問題兜轉了一圈之后,終于離開了中國電影。
“現在越來越多的好萊塢電影開始嘗試將世界各地的文化和民族元素融入創作風格中。瑞恩,就像你說的那樣,《‘花’木蘭》和《臥虎藏龍》雖然使用了中國元素。但整體還是非常好萊塢的風格。那迪士尼是如何考慮在作品中融入其他文化和民族元素呢?”
“這位同學的問題非常專業。”瑞恩看了看那個戴眼鏡的男學生,說道。“多元化和融合其他優秀的文化元素,一直是好萊塢電影的發展趨勢。”
“好萊塢和很多電影人的想法是,這不過是個電影,我想怎么來就怎么來。確實是可以,但不應該這么做,對待電影文化過于隨意,后果往往非常嚴重。”
瑞恩接著做了簡單的解釋,“好萊塢出品的每一部電影都不盡相同。非常非常不一樣,每部影片都有自己的故事背景,籌備期都會做大量的背景研究工作,我們會做研究、四處考察。”
“就說迪士尼吧,比如我們有部新片,它是一個童話,背景設在南太平洋,是當地的民間傳說,我們的導演、編劇和執行制片人,他們會親自去那邊。拜訪人類學家、年長的村民,漁民、音樂專家,和他們聊天。了解他們的故事。我們知道我們要的故事結構是什么,但我們要融入真實元素,不管是角‘色’‘性’格,還是神秘傳說,我們要的是真實感,角‘色’的言行舉止…每一個小細節都力求‘精’準,每一部電影都是如此。”
“我們的目標是當這一行的專家看到我們的影片時,會說我們確實下了功夫,我們拍的一點沒錯。比如皮克斯工作室正在制作的《料理鼠王》和《汽車總動員》。”
瑞恩已經看到了會場中存在的攝像機,這次‘交’流肯定會流傳出去。“我們的制作人員會頻繁去米其林三星級餐廳里,和里面的頂級大廚聊天。我們用制作最‘精’致美食的態度,做足了研究,所有的細節都要符合現實。”
“還有關于賽車的動畫電影,制作人員不但去采訪賽車選手,去觀看賽車比賽,甚至還親自參加了業余賽車比賽。”
“雖然這些都是動畫,但力求所有的細節到位,因為普通人對這一行的了解不可能那么深,文化了解也不深,普通觀眾只是覺得真實,但我們希望行家一看就會說,上帝啊他們真下足了功夫。這會讓電影更加真實可信,我們并不想隨便拍個故事,讓背景看上去很中國,或者很南美,我們是要真的深入到文化當中,研究這些文化,竭盡全力做到真實融合。”
相比以前應付媒體那些不著邊際的套話,瑞恩解答這些年輕人的疑問還是比較用心的,雖然話中不可避免的摻雜了水份,卻非常的現實,對于這批即將進入電影行業的年輕人來說,幻想可以用來制作電影,但不能用來對待這個現實的行業。
“瑞恩,你的作品大多是商業制作,其中也不缺少例如《荒島余生》和《鋼琴家》這樣的藝術化作品,商業和藝術,你是怎樣平衡這兩者之間的關系的。”
“眾位,我除了是演員和制作人外,還是個商人,我會從自身的角度解答這個問題。”
瑞恩根本不用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為自己的話進行修飾,“至于商業和藝術怎么找到平衡,跟‘花’多少錢有關系,可能兩三千萬美元以內的東西,我隨便拍,我本身有這個市場價值,比如《127小時》,它的制片成本不到兩千萬美元,我可以和導演娜塔莉‘波’特曼小姐隨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作。”
“但如果是投資1億7000萬美元的《變形金剛》真人電影,那就不行了,我們必須嚴格按照好萊塢的商業片模式去制作,拍攝的必須是通俗的、天真的、主流觀眾喜歡看的東西,否則虧掉這么大一筆錢,哪怕是迪士尼也受不了。”
“這么說吧,當我有一個新的商業化創意出來的時候,光是聽我講,好萊塢的制作人們都會覺得很想砸錢。”
禮堂中又響起了很多善意的笑聲,瑞恩歪了下頭,“可是我有文藝化的東西要講的時候,他們就會緊張,這個東西觀眾肯買賬嗎?投資會不會虧損?”
“所以,好萊塢的大制作商業片主題是比較天真的,全世界的觀眾看到的主流電影,都是比較天真的,哲理部分差不多點到為止就行了,過于文藝化和晦澀的電影,只會成為小眾電影。”
下面傳來了一片掌聲,不算太熱烈,瑞恩這種明顯偏向商業化的觀點,顯然并不能得到太多人的認可。
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最近幾年還好一些,最起碼中國的商業片發展起來了,觀眾也肯重新走回影院,前些年中國電影受歐洲電影影響最深的那幾年,也是中國電影業最為困難,甚至面臨消亡可能的時間段。
“瑞恩,如今你是全球最有錢的一批人了,那現在的電影對你意味著什么呢?”
提問的是個‘女’生,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眼熟,估計前世可能是從這個學校走出去的明星,不過瑞恩既想不起她的名字,也沒有興趣知道。
“我這個人沒有什么嗜好,不拍電影的時候是很懶散的,拍電影就是我的生命,我的生活方式。當我無事可做的時候,整個人‘精’神都散了一樣,我需要一個劇情,一個緣由,一個故事,把我的神凝聚起來,其實這么多人喜歡看電影也是一樣的,需要‘精’神凝固的力量。”
“人的喜悅是跟受的折磨有關系,都是比較出來的,痛苦越大,相對的喜悅也越大,你對喜悅的期望越高,當失望了或者做不到的時候,那種痛苦也是很大的。總之,拍電影的人不會無聊,心情會有很多的起起伏伏。”
瑞恩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感觸,“電影是一個非常昂貴的視覺產品,拍片有時候很辛苦,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多辛苦,但是當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你眼前展現出來的時候,不單是歡喜和驚訝,也會感謝上帝,感謝所有跟你一起奮斗的人,即使是很小的回報,也會感到莫大的喜悅,會覺得人生非常有意義。”
“我希望把自己放在不同的情狀、戲劇和角‘色’里去體驗人生,去學習這個世界。電影對我不僅是工作,它是我的生活。”
“你怎么看待這次中國之行和中國文化?”
“我非常喜歡中國文化,否則也不會練出這么流利的中文,我認為我的中文水準還是不錯的。”下面又一次響起了善意的笑聲和掌聲,瑞恩隨著輕輕鼓掌,“我覺得人在世界各地都會遇到知音,不一定要以文化來分隔。你的內心、你的信仰,你對世界的感受,比文化差異更重要,因為這是人的本‘性’。”
“我希望文化能夠帶給我們不同的觀點和‘色’彩,因為文化有一種特殊‘性’,我們需要彼此欣賞。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夠透過文化找到人的本‘性’,這些是共通的。我曾經在世界各地拍戲,在‘波’蘭,在澳洲,在桂林,我要捕捉什么特點,那是我的專業,是我的興趣。可是這些努力的最終目的是要能捕捉到人的本‘性’,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夠有這種溝通的感覺,這種感受比文化的不同更重要。”
“中國電影工業與美國電影工業的區別在哪里?”
聽到這個問題,瑞恩給了一個幽默的答案,“最大的不同就是語言。”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