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神司空錯出面之后又怎么樣了?”蘇唐追問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南暮遠也沒有提起。”袁海龍道:“不過,南家本來也想有聯姻的念頭,但親眼見識到習小姐的霸氣,他是徹底斷了這個念頭,呵呵…他還自嘲了幾句呢。”
蘇唐沉默片刻,突然道:“老袁,能不能帶我去趟蓬山?”
“你去蓬山做什么?”袁海龍顯得有些狐疑。
“我要到東海尋些東西。”蘇唐道:“怎么?有困難?”
“帶你去蓬山,確實有困難,不過去東海就容易多了。”袁海龍道:“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越快越好,現在也行。”蘇唐道。
“這么急?”袁海龍很吃驚。
“嗯。”蘇唐點了點頭,晉升為大祖后,他多多少少產生過一些松懈,因為放眼天下,能在進境上超過他的,寥寥無幾,但這件事情讓他又一次感到緊張了,大祖,依然遠遠不夠。
蘇唐希望再次得到構件,但其他構件在哪里,一丁點頭緒都沒有,只記得當初顧隨風說過,有一個構件應該藏在東海的支天柱附近。
“太過倉促了吧?”袁海龍道:“聽岳大先生說,你剛剛在千奇峰開立宗門,真的沒事了?”
袁海龍的話讓蘇唐猛然驚覺,十祖會的大祖陳言被軟禁在丁一星家里,暗月城還隱藏著一個極為危險的黑心蕭孫,真的要去蓬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趕回來,現在能走么?
“我…”蘇唐輕嘆了一口氣。
“你要去找什么?能不能告訴我?”袁海龍道。
“找一件祖輩給我留下來的靈器。”蘇唐道。
“明白了。”袁海龍笑了:“對你很有用?”剛才他一直在仔細觀察蘇唐,如果蘇唐稍微有些猶豫之色,他肯定看得出來,不過,蘇唐顯得很自然,盡管回答得很簡單,話里有未盡之意,但至少沒有騙他。
“是的。”蘇唐道。
“你是被習小姐的事情嚇到了吧。”袁海龍道:“遠水不解近渴,就算你找到了那件靈器,也是在一年半載之后了,沒辦法幫到現在的習小姐,還要看…對了,蘇唐,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什么?”
“你和大魔神司空錯到底是什么關系?”袁海龍終于忍不住了,這個問題已憋了很久:“你不會是司空錯大人的…”
“不是。”蘇唐道:“你別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好吧。”袁海龍眼神閃爍不定。
蘇唐把追查兇手的事情交給了胡憶晴,但大風號上留下的痕跡少得可憐,那幾個武士的死因也很平常,不是被利刃切斷了咽喉,就是被刺穿了心臟,頂多能看出兇手的技巧極為老道、嫻熟,但沒辦法揣摩實力,不能認定是黑心蕭孫所為,也不能把黑心蕭孫排除出去。
蘇唐在這幾天里,一直陪著袁海龍,袁海龍是貴客,他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蘇唐還帶著袁海龍去了趟沙城,看過大名鼎鼎的黃金海,其實黃金海就是由沙菊凋謝后的花瓣鋪成的,沙菊的花瓣凋謝后,顏色不敗,反而會變得更為耀眼,加上漫山遍野、鋪天蓋地,景色非常壯觀。
蘇唐親至,余文成余大先生肯定要全程陪同,得此之便,也算認識了袁海龍。袁海龍和賀遠征的性格不一樣,賀遠征待人總是很自然的,可以說賀遠征的心目中,并不把高下強弱看得有多么重要,他第一眼看到容姐,和第一眼看到雷怒,態度上并沒有多大不同。而袁海龍的性格中多少帶著些倨傲之氣,這也是大世家弟子的通病,不過,有蘇唐的面子,袁海龍顯得很低調。
從沙城返回,遠遠看到驚濤城的時候,岳十一帶著十幾個武士迎出城,快馬加鞭向這邊趕來。
“出了什么事?”蘇唐感覺應該發生了什么。
“先生,計大當家來了飛信,長生宗的人已經到了紅銅谷,他們胡攪蠻纏,計大當家有些應付不來,向我們緊急求援。”岳十一急聲道:“幸好先生已經在驚濤城了,否則,我再寫飛信傳給千奇峰,等到您坐船過來,說不定紅銅谷那邊早出大亂子了。”
“長生宗…”蘇唐皺起眉。
“是長生宗啊,要不然我陪你走一趟?”袁海龍突然笑呵呵的說道:“立派之始,不宜太出風頭,我這張臉么,還是有些用處的。”
“先生,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岳十一道:“有些事情,您還不知道,我在路上慢慢解釋。”
“你走了,驚濤城怎么辦?”蘇唐道。
“那位蕭先生有大才,把事情交給他,應該不會出漏子的。”岳十一道。
“蕭不悔?你怎么知道他有大才?”蘇唐問道。
“您這樣重視他,我自然要在暗中考量考量。”岳十一笑道:“他很不錯,都過關了。”
“你還有資格考量人了?”蘇唐撇嘴道。
“先生,就讓我去吧。”岳十一于笑著轉移了話題:“沒有誰比我更了解紅銅谷那邊的情況了。”
“上車。”蘇唐放下了車簾。
岳十一急忙跳下自己的馬兒,鉆進車廂,這時,袁海龍問道:“紅銅谷那邊有什么天材地寶?能引起長生宗的注意?”
“紅銅谷盛產紅銅和血銅,出產比例大概是九比一吧。”岳十一解釋道:“血銅本來就是極為不錯的鑄造材料了,但紅銅谷的血銅,能提煉出七色銅精 “七色銅精?”袁海龍大驚:“對了,我聽說過長生宗每年都要送往蓬山一批七色銅精,莫非就是從紅銅谷出來的?”
“沒錯。”蘇唐道。
“那紅銅谷…可真是好地方啊”袁海龍喃喃的說道。
“長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七色銅精,大概有多少?”蘇唐問道。
“據我所知,大都在五斤到十斤之間。”袁海龍道。
“十斤?”岳十一瞠目結舌,這次輪到他驚訝了。
“怎么?太多了?”袁海龍笑得很是高深莫測:“蓬山拿這么多可不是白拿的,一旦長生宗有事…”
“您知不知道,紅銅谷每年要交出去多少七色銅精?”岳十一忍不住叫道 “多少?”袁海龍一愣。
“至少有八、九十斤。”岳十一道。
“你開玩笑吧?七色銅精屬于天材地寶,哪怕僅僅只有幾兩,便能讓一件靈器大幅提升品質,你居然說…每年能產出八、九十斤?”袁海龍有些不信 “就有這么多。”岳十一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已經看過蘇唐的眼神了,見蘇唐沒有阻攔,他才敢說。
“蘇唐,你說實話,真的有這么多?”袁海龍的視線落在了蘇唐身上。
“我騙你做什么?”蘇唐道:“這也是把你當朋友,要不然,我應該盡可能把產量說得小一些。”
“八、九十斤…八、九十斤啊長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才不過十斤他們也真敢”袁海龍叫道。
“也不是都落入長生宗手里了。”岳十一道:“負責挖礦的武士們肯定要偷偷私藏一些,銅山城和遠安城的修行世家截留一些,然后往上交給十祖會,十祖會能截留個二、三十斤左右,長生宗再截留個二、三十斤,最后的才會交給蓬山。”
“我說得就是這個。”袁海龍冷笑道:“他們每年自己截留幾十斤,然后只交給蓬山不到十斤的七色銅精,呵呵…這事情如果讓蓬山的大修行者們知道,絕不會有長生宗的好果子吃。”
事實上,以蓬山的資源,不會貪圖這區區幾十斤七色銅精,但數量的多少代表著一種態度,超過一半,才能昭顯出服從、尊崇,每年只上交不到十斤,有了些糊弄或者是賞賜的味道。
蘇唐笑了笑,他今天把紅銅谷的事情合盤托出,有試探的用意。雖然袁海龍的秉性和他很投緣,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總歸要經受一些考驗,才能看得清楚。
如果袁海龍愿意合作,他可以把長生宗那一份交給袁家,如果出現了意外,他也不怕,畢竟他蘇唐也是有些背景的,大不了到蓬山跑一趟,厚著臉皮去求見薛九大尊,這點事情應該可以解決。上次遇到牛哥,牛哥對他的態度非常親熱,還說賀蘭圣座和薛九都提到過他蘇唐,他上門懇求,怎么也不會被打臉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于脆投靠魔神壇,總之,他的退路多得是。
“先生,其實今年的貢禮都交過了,長生宗想來找麻煩,應該在明年才對。”岳十一道:“不過,我們找到了那些修行世家的密庫,翻出他們多年積攢下的七色銅精,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走漏了消息,肯定讓長生宗的修行者知道了,他們是來打這批存貨的主意。”
“存貨有多少?”袁海龍問道。
岳十一微笑著用手指比劃出一個數字。
“六十斤?”袁海龍道。
岳十一搖搖頭,把他的手又向前伸了一下。
“六…六…六百斤?”袁海龍的嘴都有些不利索了。
岳十一點點頭,把手放下了。
“我去…”袁海龍倒吸一口涼氣,隨后突然開始用力摩挲著手掌:“我說蘇唐,長生宗的麻煩我替你解決,到時候送我些七色銅精怎么樣?”
“你想得美。”蘇唐道:“我大開宗門,你還沒給我送禮呢。”
“蘇唐,我們可是兄弟,何必這樣斤斤計較呢?禮物么…給我一段時間,我肯定補上,不止是我的,蘇老大他們的禮物,我也替你去催,這樣總行了吧?”
“你想要多少?”蘇唐笑道。
“這個數。”袁海龍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斤?”蘇唐瞪大眼睛。
“我…”袁海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又沒瘋,只要兩斤就好說實話,我妹妹要出嫁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總得要給她攢一些嫁妝。免得嫁過去之后被人瞧不起。”
“用兩斤七色銅精做嫁妝?”
“哎呀,我還想給自己打造一柄靈劍,別說那么多了,你給不給吧”袁海龍道:“我可是保證過了哦,長生宗那邊的麻煩,都包在我身上”
“可以給你,不過…以后的呢?”蘇唐問道。
“什么以后?”袁海龍愣住了,旋即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道:“蘇唐,你是說…我們合作?”
突然聽說有數百斤的七色銅精,對袁海龍的誘惑是非常大的,但是,和蘇唐在邪君臺內的表現相比,這些七色銅精都不重要了。雖然袁海龍產生過類似的念頭,可他一直忍著沒有說,就是擔心引起誤會,讓蘇唐以為他是借著袁家的聲勢來威逼壓迫。
“我以前和長生宗的人打過交道,也殺了他們不少人。”蘇唐道:“這一次他們又找上門…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東西,對他們讓步是沒用的,只會讓他們的膽量越來越大,不如來一個魚死網破。”
袁海龍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開口說道:“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我自己沒辦法做主,得告訴家里人。”
“好。”蘇唐道:“你也知道,我剛剛開宗立派,消耗很大,一年只能分出二十斤,最多不能超出二十五斤,你和家里人說說吧,嗯…你注意保密,我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明白了。”袁海龍道:“但這是兩碼事,和家里人能不能談成,我不管,我替你暫時解決長生宗的麻煩,然后你得把七色銅精給我。”
“還說我斤斤計較呢。”蘇唐搖了搖頭:“麻煩哪里有暫時的?算了,不和你說這些,到地頭我就把七色銅精給你。”
紅銅谷位于博望城、銅山城和遠安城之間,距離銅山城最近,只有三十余里,距離博望城和遠安城則要偏遠一些。
以往,博望城的流浪武士也不是沒打過紅銅谷的主意,但自身實力有限,而銅山城和遠安城一直是聯盟,博望城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又不知道紅銅谷的收益會如此巨大,最后任由銅山城和遠安城完全把控局勢,而千奇峰的介入,讓紅銅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清晨,蘇唐的馬車接近紅銅谷時,計好好帶著怒海團的武士已經在山腳等候多時了,他早接到了岳十一的飛信,從時間上推算差不多了,天還沒亮便帶著人迎了出來。
岳十一為計好好推開車門,計好好縱身上了車,迫不及待的叫道:“先生,您總算來了啊”
“長生宗的人呢?”蘇唐問道。
“在礦上”
“他們沒有難為你?”
“他們把我們趕離了礦區,沒有對我們下手。”計好好道:“可是,他們又把所有的礦工都困在礦洞里,不允許出入,也不允許我們進去送水送食,上洞那邊很熱,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再拖一會,就有可能出現死傷了”
“看起來他們的手段還不算過分,應該是不想和我們鬧得太僵。”岳十一道。
“還不算過分?”計好好道:“先生,里面有些老礦工是非常寶貴的,其中有的在礦上于了幾十年,隨便給他們一些礦苗,他們就能辨別出往哪里挖只能挖出紅銅,往哪里挖可以挖出血銅,如果沒了他們,我們的產量一下子就會跌到二、三成。”
“走,上山。”蘇唐道。
“弟兄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計好好踢開車門,放聲吼道,等在林邊還有在林中休憩的怒海團武士們轟然響應。
為了便于管理,紅銅谷偌大的礦區只有三個主礦口,一個是為了防止礦工們私自把開采的血銅偷運出去,另一個是為了防止其他勢力的流浪武士混入礦區。
長生宗來了二十多個修行者,其中以一個穿短袍的老者和一個壯漢地位最為尊貴,他們遠遠看到一輛馬車沿著古河道駛上來,后方還跟著一片密密麻麻的武士群,不但不慌,反而露出了笑意。
“總算是來了。”那壯漢道:“如果真逼得我們渡過海峽,去那暗月城…說實話,心中有些怯意呢。”
“你身懷烈火,自然會怕那海水。”老者笑道。
“他們愿意來,自然是最好的,早些定下新約,我們也好早一點回去。”那壯漢道。
“沒那么簡單。”老者道:“你也不是沒看到過那雁祖,一身修為已十去其五,意志消沉,如果愿意努力,修為總有恢復之日,但他的心…已經再沒有斗志了,那位賀小哥,來歷絕不簡單。”
提起賀遠征,那壯漢沉默了,片刻,皺眉道:“那你說,他們來的會是誰?是那位賀小哥?”
“不可能。”老者搖頭道:“他們三個已經到了暗月城,陳言擅守,潘立權擅攻,還有左友山居中照應,暗月城的修行者是不敢輕啟戰端的。”
“那你還擔心什么?”壯漢問道。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應該等他們三個回來再做打算。”老者頓了頓:“只是…千奇峰的大修行者已被他們三個牽制住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六百斤的七色銅精可不是小數目,何必要給他們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