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蘇唐和袁海龍已經鉆出馬車,緩步向上走來,那老者和壯漢停止了交談,淡淡的看著蘇唐這邊,神態有些倨傲,也有些冷漠。
雖然知道千奇峰的作風很強硬,也知道千奇峰有一位實力極強的少年大祖,但他們還是有很強自信的,長生宗的實力可要比十祖會強多了,宗內更是有大尊級的修行者坐鎮,尋常宗門根本不敢惹上他們。
那老者和壯漢等著蘇唐這邊的人先開口詢問,然后他們再耀武揚威的找些理由,斥責幾句,最后把話題轉移到那些私藏的七色銅精上,想來蘇唐這邊的人絕對不敢和他們硬抗,只能乖乖的把銅精交出來。
只可惜,他們遇到了蘇唐,蘇唐習慣了走極端,對他而言,想談就別動手動腳,動了手腳那就再也別想談。
換句話說,蘇唐此行是來殺人的。
距離越來越近,蘇唐的視線掃動著,而長生宗的修行者都在向這邊聚來。
很快,距離已經不足五十米了,那老者和壯漢一直在猜測著蘇唐的身份,等到計好好也跳出馬車時,他們感覺到有些不對。
計好好自然知道蘇唐想做什么,幾天來積攢下的憋悶,都化作了騰騰的殺氣,靈脈也在悄悄運轉著,別人看不出來,但難逃長生宗兩位大修行者的洞察 “閣下是…”那老者的視線落在蘇唐身上,凝煉出元魄,晉升為大祖,蘇唐的氣質發生了極大變化,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壓力,雖然袁海龍的實力也不差,但和蘇唐站在一起,完全被比了下去。
能在氣質或者氣勢上和蘇唐不相伯仲的,前后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在邪君臺遇到的蘇輕波,另一個就是千奇峰的賀遠征了。
“我姓蘇。”蘇唐淡淡說道。
“原來是蘇宗主。”那老祖笑了笑:“某聞名久矣,今日一見,蘇宗主果有龍鳳之姿。”
“過獎。”蘇唐不咸不淡的回道。
那老者皺起了眉,隨后又道:“既然是蘇宗主親自出面,那么我們也就長話短說吧,這紅銅谷本是我長生宗的產業,在十幾年前,交給十祖會經營,十祖會又把紅銅谷交給銅山城的魏、趙、李、吳、劉幾家,可沒想到,他們居然一直在中飽私囊,前后偷取了近六百斤七色銅精,我們兩個奉大宗之命,趕往銅山城處置他們,但蘇宗主伸出援手,幫我們解決了那幾個小賊,在這里,我們代大宗謝過蘇宗主了。”
“你們太客氣了。”蘇唐道。
“紅銅谷是長生宗的產業?不對吧。”岳十一突然插道:“地契上寫得明明白白,紅銅谷是魏、趙、李他們幾家的產業。”
“地契這東西做不得準。”那老者搖了搖頭:“自千百年前,靈皇殞滅,天下萬千大城小鎮,都落入各自為政的處境,銅山城就是他們幾家的,地契也是由他們頒發,紅口白牙,他們說是什么就是什么,這也能算數?”
“人家有地契,都不能算數,可您老…應該什么都沒有吧?”岳十一笑道。
那老者和壯漢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很驚訝,這是想做什么?難道是想從根子上把長生宗排斥在外?太過喪心病狂了 “南至驚濤,北至北封,西至關村,東至上京,還從沒有人質疑過我長生宗的資格。”那老者緩緩說道:“幾位小友,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岳十一露出譏諷的笑意:“你敢去上京薛家這般胡吹么?”
“某又不是沒去過。”那老者道:“當年的薛九,也一樣把老朽當成貴客 “薛家有沒有把你當成貴客,和這紅銅谷沒什么關系。”蘇唐道:“有事說事,別東拉西扯。”
“好大膽子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壯漢突然喝道。他的聲音大,但心中卻是驚駭莫名的,九祖薛久是賀蘭圣座身邊的重將,以往提到這層關系,對方大都會退避三舍,而蘇唐卻表現得很不在乎,他看得出,蘇唐沒有故作姿態,是真的不在乎。
“說幾句話就膽子大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么。”蘇唐冷笑道。
那老者伸出手,擺了擺,隨后道:“蘇宗主,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你這般咄咄逼人,恐怕有些不好吧?”
“搞搞清楚,是誰在逼誰?”計好好喝道:“跑到紅銅谷撒野,截斷我們的礦道,還他嗎人五人六的,你們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
袁海龍突然皺起眉,隨后向蘇唐使了個眼色。
“怎么?”蘇唐問道。
“蘇唐,到那邊去…”
“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蘇唐道,他知道袁海龍想說什么。
袁海龍頗感無奈,蘇唐以前的表現是很機智的,今天怎么也犯了糊涂?
“這個…”袁海龍頓了頓,壓低聲音:“那薛九…”
“你是說九叔啊,放心吧,九叔不會因為這點事情怪我的。”蘇唐道。
“你認得薛九?”袁海龍吃了一驚,如果只是長生宗,他一點不怕,但關系到薛九,他就有些心怵了,其實不止是他,就連大魔神花西爵,看到薛九也會給幾分薄面,因為薛九背后的人太過強悍了。
“自然認得,還是九叔把我領上修行路的。”蘇唐道。
見蘇唐如此篤定,袁海龍松了一口氣,而對面的老者和壯漢臉色變得格外復雜,自家人知自家事,當初他們去薛家時,薛九的態度并沒有他們所說的那樣熱情,他們不過是為自己臉面貼金而已,他們說得再多,也不如蘇唐那一聲自然而又平淡的‘九叔,。
“兩位,在下是陰陽眼袁家的袁海龍,看樣子以前都是一場誤會了。”袁海龍緩緩說道:“既然這樣,兩位還是走吧,以免鬧得更不愉快。”
袁海龍也看出對方產生了怯意,便順水推舟,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見了血就等于產生了仇恨。
“你是袁家的?”那老者一愣。
“你就是袁海龍?”壯漢也跟著叫道。
“沒錯。”袁海龍道。
“好…”那老者長吸了一口氣,隨后道:“我們走”
那老者和壯漢一起轉身,就在這時,蘇唐突然喝道:“小心”
轟…那老者反手甩到一道黑光,黑光見風即長,瞬間變成一條扭動的黑色長龍,閃電般卷向袁海龍。
“這是…”看到那條黑龍,袁海龍的臉色大變,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壯漢反手從背后抽出一柄大劍,劍光展動,劃出一道長達幾十米的光幕,落向蘇唐。
蘇唐略一猶豫,隨后凝出一柄薄刀,他的畢竟是見不得光的,而且他和袁海龍之間的信任度并不高,如果讓袁海龍知道他的核心秘密,天知道會衍生出什么。
長生宗的修行者們都有些錯愕,顯然他們同樣沒想到戰斗會這樣突兀的爆發出來。
“你把海風怎么樣了?”袁海龍怒吼道。
那老者不說話,繼續催動那條黑色長龍,不停的轟向袁海龍,袁海龍展動長劍,努力支撐,但是,那條黑色長龍已膨脹至七、八米粗細,每一次轟擊都裹挾著萬鈞之力,而且動作極快,袁海龍所釋放出的劍勁總是被輕易轟得粉碎,只能節節敗退。
“你學了我袁家的陰陽訣?”袁海龍的臉孔已經變得扭曲了。
“呵呵”那老者發出冷笑聲,旋即吼道:“一個不留殺”
沒動手之前,他確實有些擔心惹上大麻煩,而且也看不透對方的虛實,尤其是蘇唐,所以難以做決斷,現在豁出去了,卻發現蘇唐的戰力很一般,而袁海龍也被他的靈器克制得死死的,顯得很是意氣風發。
轟轟轟…黑色長龍瘋狂肆虐著,它每一次涌動,都會在堅硬的礦路上留下一個大坑,場中片片飛沙走石。
袁海龍拼命運轉靈脈,只是對方的靈器威能遠遠凌駕在他之上,終于,在一次碰撞中,他的長劍被轟飛了,翻滾著飛上高空。
“死吧”那老者發出吼聲,隨著他的雙手向前推出,那條黑色長龍咆哮著卷向袁海龍。
失去了靈器,袁海龍的神色卻變得平靜了,他翻開手,手中多出了一條尺許長的白綾,白綾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所制,看起來極為純凈,其中夾雜著無數光點,猶如倒懸的銀河。
“這是…你逼我的…”袁海龍突然伸出雙指,遞到唇邊,接著用力咬破,隨后又把手按下去,按在白綾上。
白綾前方多出了兩個紅點,很象兩只眼睛,下一刻,袁海龍長吸一口氣,隨后把白綾甩了出去。
白綾陡然散發出萬丈毫光,一條白色的長龍嘶吼著,正好與迎面卷來的黑色長龍重重撞擊在一起。
轟…震耳欲聾的轟響聲瞬間掃過整座山谷,隨后而來的沖擊波,把山谷中相互廝斗的人群都變成了可憐的螞蟻。
長生宗的修行者和怒海團的武士,身不由己被沖擊波卷起來,隨后又撞向大山,有些運氣好的,雖然被撞得頭破血流,但能勉強爬起身,有些則直接撞成了一攤血餅。
沖擊波是不分敵我的,而且就連達到大宗師巔峰的計好好,也無力和沖擊波抗衡。
蘇唐看起來處于劣勢,一直在被那壯漢搶攻,但在毀滅性的沖擊波中,他卻是唯一能屹立不動的。
反觀那壯漢,顯得狼狽得多,他和計好好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形,直到將要撞上山壁時,靠著領域的反彈,才勉強停了下來。
煙塵在彌漫,袁海龍和那老者的身影已經尋不見了,下一刻,無數石雨從空中跌落,有些石塊大如拳頭,砸得長生宗和修行者和怒海團的武士叫苦不迭 計好好顧不上保護自己的部下了,拼力撥打著石塊,岳十一還好,幾個天機樓的武士用人墻把岳十一擋在里面,暫時無憂。
一陣輕風吹來,吹散了煙塵,袁海龍和那老者的身影終于顯露出來,他們處于沖擊波正中心,雖然早有些心里準備,但還是變得異常狼狽。
那老者的短袍被撕扯成碎片,披頭散發,嘴角殘留著血跡,袁海龍的長袍、內衣于脆被沖擊波卷飛了,露出的胸膛,鞋子也丟了一只。
那老者手中,抓著一條黑色的長綾,而袁海龍手中,抓著一條白色的長綾,一黑一白,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