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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眼無恩,紅顏代有人才出

  伍次仁受傷住院的醫院叫仁愛醫院,是一家連鎖經營的港資醫院。據說是北溝縣城內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這家背景復雜,打著公益旗號,其實卻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醫院,與公立醫院最大的不同并非價格。而是體現在醫護人員優質的服務上。

  許三笑記得曾聽李燕說起過,這家全國連鎖的醫院的幕后老板其實正是國內某個顯赫的政治豪門。所謂港資不過是掩人耳目曲線救國的招牌。近年來,死得起病不起的社會總體現實讓免費醫療的呼聲越來越高,與之相對的卻是少部分蒙昧良知的磚家叫獸們跳出來抵制這種聲音。這一切的背后其實都藏著政壇高手之間的博弈。

  釋迦牟尼佛像前供著香,把病房熏的煙氣繚繞。許三笑走進來的時候,伍次仁的老阿媽正跪在佛前祈求。伍次仁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眉頭緊蹙,哼哼唧唧,顯然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許三笑來到病床前,低頭看了看。伍次仁的主治大夫走過來介紹情況:“許書記您好,我姓林,是伍總的主治醫生,他現在渾身有兩百處骨折,有的地方我們根本沒法給他打石膏,所以只好盡量讓他少受到震動,其中就包括與人交談,因為說話會引起他的情緒激動,您可以想象,病人在遭受到這么大傷害后,精神上很難保持平靜。”

  許三笑深為憂慮的樣子,點點頭,問道:“他身上有這么多處骨折,腦子會不會也受到震蕩?我更關心的是他什么時候能夠配合我們公安部門的同志的調查取證工作。”

  林醫生搖頭道:“這個目前還不好說,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他的生命,其他情況還有待觀察。”

  許三笑彎下腰,近距離去看伍次仁,用一種新聞聯播里常見的口吻說道:“伍總,你受委屈了,我是北溝縣委書記許三笑,代表北溝縣委的同志們來看望你,希望你早rì康復,能盡早醒來幫助我們抓到傷害你的兇手。”

伍次仁聽到許三笑的名  時,哼唧聲頓時止住,心頭火起便想要表達自己的怒意。奮力睜開雙眼,就看見許三笑近在咫尺的面孔,張口剛要說話。

  許三笑料知他不會有什么好話,忙一伸手虛攔住他的話頭,四眸相對,許三笑眼中射出異樣神采,伍次仁在這種詭異目光的注視下,眼神迅速渙散。本來到嘴邊的一肚子話頃刻間消散到腦后。眼皮子一沉竟沉沉睡了過去。

  伍次仁的老阿媽剛結束虔誠的拜佛之舉,許三笑走過去也上了一炷香。老太太注意到沉沉睡去的兒子,來到許三笑面前用生硬的漢語說:“您就是新來的菩薩王書記嗎?是格薩爾王派您來結束我兒子的痛苦的嗎?”

  北溝縣有九個藏族寨子,彼此之間非常團結,相互間通訊往來密切,三妹寨里發生的事情早在藏族寨子間傳開了,新來的許書記被說成了格薩爾王派來的菩薩王的消息也早已不脛而走。這老太太不認識許三笑,卻也知道許書記是何許人也。眼見兒子之前還痛苦不堪,這會兒卻已經香甜睡去,不由更加篤信了許三笑是菩薩王的傳聞。

  她說:“我有四個兒子,除了大兒子巴格波仁是神佛轉世,其他三個全都是格薩爾王身邊的大將,您是格薩爾王派來的菩薩王,您能告訴我為什么我的孩子會遭遇這樣的不幸嗎?難道是格薩爾王又要跟地獄的惡鬼作戰了?”

  許三笑搖頭道:“老阿媽,不是這樣的,您的兒子受了重傷,是遇到了卑鄙的暗算,這是一個陰謀,是壞人想要利用您兒子在藏族同胞中的威信,鼓動藏族兄弟鬧事,借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絕不會讓這種人得逞的,否則,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藏族同胞們。”

  “您為什么這么說?”老太太似乎還有疑慮。

北溝縣屬于多民族混居地區,各個少  民族都深受到漢族文化的影響。這個老太太的大兒子是曾經與zhèngfǔ宗教辦關系密切的黑帽活佛,因此跟zhèngfǔ部門打交道的經驗很豐富。并未因為一個傳聞便對許三笑深信不疑。

  “我希望您能幫助我們穩定住藏族同胞的情緒。”許三笑誠摯的說道:“我在這里代表黨和zhèngfǔ向您保證,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那條暗箭傷人的毒蛇。”

  商季夫要離開北溝縣了,臨走前把許三笑叫去談了一次話。

  縣委招待所門前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商季夫的耳朵里,但他并未對這件事做出任何公開的指示。而是決定陪著宋仁立即返回蓉城。臨走前私下底把許三笑和梁柏濤叫到一起。

  當著梁柏濤的面,商季夫交代許三笑一定要帶好北溝縣的常委班子,處理好這起案件。還說省委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省委的態度很明確,三妹寨事件當中你已經證明了北溝縣委的能力,所以省委相信你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

  許三笑則擔心的說,北溝縣委班子正面臨新老交接等問題,又接連趕上這樣的大案,各方面工作都要兼顧,同志們確實很辛苦,尤其是一些老同志,比如負責組織工作的高部長,今年就到了退二線的年齡。

  商季夫爽快的說,這件事由你們北溝縣委決定就可以了,依照程序提名,我會讓南山市委組織部門的同志盡快審議核準。

  通常,領導講話都是講求技巧的,尤其是這種場合下,不可能明明白白的表示要挺某個人。所以聽領導說話最重要是領會精神。商季夫這番話其實已經算比較露骨了,幾乎等于是把新任組織部長的位置交給了許三笑。如此一來,就意味著許三笑在九人組成的縣委常委中又多了一席話語權。梁柏濤氣的心跳加速,卻也無可奈何。

  許三笑當即表決心,說一定不會辜負首長的信任,帶好北溝縣委班子,處理好這起案件。

  梁柏濤也只得捏著鼻子附和說,一定會好好配合許書記的工作,決不辜負首長的信任。

  商季夫來去匆匆,對許三笑在北溝縣的地位提升卻具備決定性意義。不但解決了盧素梅接縣委組織部長職務的問題,還讓北溝縣的其他常委們見識到了許三笑并非如傳聞那般,是個四面樹敵的官場獨夫。

夜,縣委招待所,許三笑的房間里,李燕正盤坐在床邊用電腦打  跟家人聊天。何小妹老老實實站在一邊,雙手平端著一對兒啞鈴,動也不動一下。

  米粒兒手快如飛正織著毛衣,時不時的偷瞧李燕,幾次yù言又止,遲疑了好一會兒,剛想說話。李燕指尖忽然一頓,頭也不回說道:“你別替她求情,她既然下定決心要做何小妹,就得有當好一個孩子的覺悟,犯了錯誤就得接受懲罰,我必須讓她明白,一個人若是對全世界都失去了敬畏,生命也就失去了意義的道理。”

  米粒兒還在爭取:“燕子姐,你就算懲罰她,也不能讓她餓肚子啊。”

  何小妹立即附和:“是啊,我都快餓死啦。”

  李燕呵斥道:“少廢話!一頓不吃餓不死你,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給別人招來多大麻煩。”

  何小妹嘟著唇道:“你不能這么對我說話。”

  “我為什么不能這么跟你說話?”

  “因為我是你大姑姑。”

  李燕失笑道:“大姑姑?這么說你決定做回曾經的何問魚啦?”

  何小妹斷然搖頭道:“當然不!”又賠笑道:“你怎么罰我都成,就是別讓我餓肚子,人家真的好難受嘛。”

  李燕輕哼了一聲,想繼續板著臉,終于還是狠不下心,道:“這回就算了,下次再犯一定餓你三天!”

  許三笑在走廊里就把屋子里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一腳門里一腳門外走進來,笑道:“還有吃的嗎?我還真有點餓了。”

  李燕道:“你就這么寵著她,遲早把天捅個窟窿,到時候看你怎么補。”說著,起身從冰箱里取了食物出來。隨口問道:“不是去殺人滅口了嗎?怎么樣,得手沒有?”

  許三笑道:“別亂說,那胖子活的好好的。”

  “蔬菜也能活的好好的,可惜就是沒有了思想。”李燕淡淡道:“你不能一直這么被動下去了,梁柏濤老謀深算心狠手辣,楊洪昌在北溝的勢力比梁柏濤還大,你別幻想他們能像你之前遇上的那些人一樣跟你化敵為友或者相安無事,別忘了你跟他們結下的是死仇,何小妹第一天進城就砍了梁彩橋的腦袋,這么兩條地頭蛇聯起手來對付你,防不勝防啊。”

  又道:“三妹寨的事情楊洪昌的計劃落空,如果不是有楊許昌在背后支撐,黑虎鄉黨委書記的位置早就被拿掉了,就算這樣,那件事的最終處理結果還沒出來,結下這么深的梁子,他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你如果這么一味的見招拆招,保不齊哪天他們來個狠招,搞得你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許三笑沉吟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主動出擊是需要實力的,這個實力首先就是軟資料,我現在對北溝縣里的情況只能算是一知半解,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北溝縣里有三大家族這個說法,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飯要一口口的吃,咱們想奪回主動權,也要先做到知己知彼。”

李燕笑道:“你總有道理說,反正自己心里有  就行了。”又道:“剛才跟幾個阿姨聊天,北美的一位阿姨在網上跟我說,做人應該講仁義,做事卻只能講手段,通常,如果目標是高尚的,手段卑劣與否并沒有多大意義。”

  許三笑已經習慣了她指不定從哪里就冒出個阿姨的事情,不過這位阿姨卻似乎跟別的不同,只從這幾句話當中便不難發現這位阿姨見識不凡。不禁好奇問道:“你這位阿姨又是做什么的?”

  “她姓聶,是海外謀門之首,在小黑國那邊,政治和經濟的地位都很高的。”李燕隨口介紹道:“她在南洋有一座島,我爸每年都會去那里住上一陣子,有時候是全家一起去,有時候只有李李阿姨跟著。”

  李李阿姨就是zìyóu社的女財神,許三笑知道李燕這些位阿姨都是她爸爸的女人。早就知道準岳父已是三界五行之外的人物,世俗的規則禮法早拿他無可奈何。卻沒想到在宗教辦各方勢力排名里名列前茅的海外謀門之首竟也是他的女人。

  李燕道:“其實我爸的那些女人當中,我最欽佩的還是蕭落雁,如果你見到我這位聶阿姨,你就會明白蕭落雁有多厲害,能打敗那樣的對手,把我爸這樣的男人長時間栓在自己身邊,實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成就。”

  許三笑是親眼見識過李虎丘的本事的,如果依照宗教辦劃分實力的標準為依據,超越3s級別的他已經是神,能降服他的女人自然是了不起的。準岳父跟這位蕭阿姨之間的故事,簡直就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后征服世界的典范。看著李燕臉上的笑意盈盈,忽然想到自己可不就是李燕正在征服的世界。

  她的睿智和寬容,理性和激情,對自己對家庭有條不紊從容不迫的掌控力,都讓自己越來越依賴沉溺。這么一個性、容、德、慧俱佳的女子,怎能不讓自己又敬又愛?

  “我相信這位蕭阿姨一定非常了不起。”許三笑深深凝視著李燕,溫柔又深情的說道。

  李燕抻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故作聽不出許三笑話中含義,慵懶的:“不知不覺又困了,我們要睡覺了,你回自己房間睡吧。”

  何小妹道:“我也去!”

  李燕把眼一瞪道:“也不害臊!不許去,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許三笑微微一嘆,道:“不就是領證嗎?只要你喜歡,分分鐘都能辦。”

  李燕看著電腦里遠在燕京的蕭阿姨發來的一段話,得意一笑。

  對待男人不但要容要寵,更要嚴,糖豆不能斷了,要讓他嘴巴里隨時有你的甜味,手里的鞭子卻也不能放松,越是聰明有本事的男人就越需要一份敬畏來約束。你給他的寬容和寵愛都是一種賜予,而不是為了祈求。他才會屈服于你的強勢和魅力。這種關系歷史上最經典的例子莫過于唐太宗之于長孫。

  許三笑湊過去問:“看什么呢?”

  李燕迅速關掉了對話框,虎著臉道:“看什么看,女人的話題你也瞎看。”

  許三笑腆著臉陪笑道:“那我是不是取得了今晚的居留權?”

  真正的霸道和強勢,永遠不以消滅打壓對手為最終表現形式。越是出色的男人越是防不住的,寬容和自信卻能讓男人對你感恩戴德,讓你的對手在你面前毫無自信。李燕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米粒兒,道:“今晚我陪米花去,何小妹去哪睡隨她自愿。”

  每個人都會有抱怨命運的需要,社會地位越高的人,可吐糟的對象就越少。就算是神也只是能力上的強大,情感上同樣需要撫慰和理解。

  對許三笑這樣的男人而言,愛人、情人、親人都不是可傾訴的對象,而下屬和追隨者更不適合。這么一算起來,許三笑心情不佳時刻傾訴的對象其實很少。也許遠在蓉城的葉大哥可以算一個,但許三笑內心里更多的把他看成了一位良師益友,感情上敬重多了些。

  大清早,張玉剛打來電話,說剛從新聞里聽說了伍次仁的案子。這位好兄弟也許是唯一可吐糟的對象了。許三笑在電話里暢快的發泄了一番怒火,上至楊許昌,下到梁柏濤楊洪昌之流,統統罵了一遍。張玉剛看來心情不錯,一直很有耐心的聽著。時不時的說幾句看法,基本都是隨聲附和為主。

  末了才說道:“凌落塵已經回了蓉城,不再糾纏他,縣委方面他動用家里的關系把不聽話的人調走了一個,把凌少剛又調整回縣委班子,現在工作上順暢多了。”

  許三笑說:“你在體制里混,是有天然的優勢的,必須要珍惜這種優勢,利用好了阻力會很小,完全可以放開手腳多干實事兒,只是切記別再犯低級錯誤,只要保證這一點,在到達一定級別之前,你的上升通道是不可阻擋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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