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于蘭州而言,不僅僅意味著美景的呈現,更意味著商路的解凍,無數憋了一冬的商隊蜂擁著擠到了蘭州城中,帶給蘭州城以別樣的繁華,街頭巷尾熙熙攘攘,大小商鋪擠擠挨挨,喲喝聲,吵鬧聲交織在一起,又怎個喧囂了得,當然了,同樣的聲響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感覺卻是絕然不同的,旁人或許嫌吵,可王通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只因他此時的心情極好,自是聽啥都覺得順耳得緊——三個月了,自打受命去外地公干到如今,已是三個多月過去了,好不容易才得空回了趟蘭州,王通自是不想錯過與心上人的幽會。
繡娘,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人也很普通,左右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至于樣貌么,說起來也算不得出眾,頂多只能算是中等水準,不說與英王府里國色天香的兩位王妃比,便是與王府里的一般丫頭相比,也要稍差上一些,可王通就是喜歡,沒旁的道理可言,若硬要說有的話,那便是當初枹罕城血戰負傷之際,正是繡娘為王通包扎的傷口,那柔柔的小手、欲語還休的羞澀以及柔柔的語調,令素來不解風情的王通一頭便醉倒在了無盡的溫柔之中,本想著早日將其娶過門來,奈何還沒等王通稟明英王殿下,卻又遇上了丘神勣一案,以致蹉跎至今,尚不能給繡娘一個正式的名份,這令王通頗感內疚在心的,也正因為此,他才更想早點見到心上人,以籍慰心中的無盡之思念。
一想起心上人那脆生生的嬌笑聲,哪怕是一秒鐘王通都不想耽擱,行走于人海里的腳步不由地便快上了幾分,依仗著魁梧至極的身板,硬生生地在人海里擠出一條大道,所過之處,無有不退讓三尺者,好一陣子的急行之下,王通三轉兩轉地拐進了一條稍顯僻靜的小巷子,入眼便見一身紅衫繡娘恰巧正端著盆水款款地行出了小院的門,王通心登時便是一暖,可腳步卻不由地便是一頓。
“啊,你…”
或許是心靈感應的緣故,就在王通頓住腳之際,繡娘原本低垂著的頭霍然抬了起來,猛然間望見日思夜想的王通就在面前,不由地便驚呼了一聲,手一顫,端著的水盆險些就此脫了手。
“繡娘,俺回來了。”
一見到繡娘臉上綻放出又驚又喜的神色,王通心情立馬便激蕩了起來,只是他并不擅表達感情,也就只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憨態可掬地撓著后腦勺,半晌就憋出了句不咸不淡的廢話來。
“傻樣,回來了就…”
乍然見到情郎,繡娘自也同樣心頭撞鹿不止,可一見到王通那傻憨憨的樣子,繡娘不由地便是一樂,紅著臉,笑啐了一句,只是話尚未說完,臉色卻突然狂變不已。
不好!
王通到底是江湖豪杰,盡管此時心情激蕩之下,對周遭情形不甚注意,可多年生死征戰的經歷所積累下來的超敏銳底子卻依舊還在,這一見繡娘面色狂變,心神不由地便是一凜,瞬間便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全身的肌肉立馬便緊繃了起來。
“呼…”
王通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奈何對于有準備的突襲而言,卻還是遲了一些,還沒等王通作出躲閃的動作,就見一名先前挑著貨擔慢悠悠地走在王通身后的貨郎突然一聳肩,將擔子兩頭的貨箱振落,一旋身,順勢一揮,手中緊握著的黑沉之鐵棍已呼嘯著砸向了王通的后背,緊接著,兩名原本正袖手蹲在巷子兩旁的閑漢突然竄起,各自一揮手間,兩條粗大的鐵鏈已如靈蛇般卷向王通的雙腿,更有兩名刺客從房頂上冒出了頭來,舉著弩弓瞄著王通的雙肩便射,五名刺客之間的配合極之默契,攻勢一發之下,便已成了絕殺之局,不給王通留下絲毫的躲閃之機會。
“繡娘快走!”
王通素以力大著稱,在身法方面卻是弱項,這一見五名刺客出手如電,便已知自個兒怕是萬難逃脫了去,心中不禁大急,唯恐繡娘也因之遭了劫,口中發出一聲狂吼,身形猛地一沉,一個馬步下蹲,險而又險地避過了激射而來的兩支鋼箭,可卻躲不過背后揮擊而來的一棍,但聽“嘭”的一聲悶響過后,王通魁梧的身子竟生生被擊得向前飛跌了出去,可還沒等其落地,兩條鐵鏈已閃電般地卷住了其雙腳的腳踝,只一扯,王通整個人便重重地撞倒在了地面上,濺起一大片灰蒙蒙的塵埃。
“噗…”
這接連兩下的打擊實在是太重了,饒是王通身體強健已極,卻也無法硬扛下來,一口血沒憋住,竟狂噴了出來,顯然受傷已是不輕,然則王通卻不肯就此認了命,雙腳猛地一縮,巨大的力道迸發之下,竟拉得兩名手持鐵鏈的閑漢踉踉蹌蹌地險些跌倒在地。
“哈!”
手持黑鐵棍的貨郎沒想到王通連番受重擊之下,竟然還有如此之力道,心頭不由地便是一緊,再一看左右兩名同伴已無力控制住王通的身形,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大吼了一聲,手中的鐵棍猛地一掄,全力一棍砸向了王通的腰部,與此同時,射空了弩箭的兩名刺客也從房頂上一躍而下,人尚在空中,腰間的橫刀已是出了鞘,雙刀一左一右如鏈般地斬向了王通的雙臂。
“呀…”
王通一身的本事都在流星錘上,奈何此番乃是來會心上人,自不可能將沉重無比的流星錘帶在身邊,也就只是在腰間暗纏了根不甚粗的鐵鏈作為防身之刃,此際一見兩刀一棍盡皆沖著自個兒的要害來了,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嘶吼了一聲,身子猛地一側,整個人如同葫蘆般地滾了開去,順勢一抄手,將腰間的鐵鏈抽了出來,猛地一抖,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暴然而起中,鐵鏈如同活過來一般地竄了出去,準確無比地擊在了右側刀客的刀面上,一聲“叮當”的脆響過后,那名刀客的橫刀便已被振到了一旁,而王通并未就此收手,手腕猛地一振,鐵鏈已借助著反震之力,猛地回旋纏向了左側刀客的手臂。
左側那名刀客顯然沒想到王通在此絕境之下,居然還能有此戰力,這一見鐵鏈如龍而至,不禁便有些子慌了神,顧不得傷敵,忙不迭地收刀一立,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鐵鏈的絞纏,可還沒等其緩過一口氣來,卻見王通手臂又是一振,原本回旋不已的鐵鏈突然抖得筆直,如鐵槍一般地刺向了空門大開的刀客之胸口,直驚得那名刀客冷汗狂冒不已,有心要躲,奈何人在半空,渾然無處可以借力,不得不倉促劈出一刀,試圖震開急襲而來的鐵鏈。
“嗆啷!”
左側刀客的反應著實迅捷得很,這一刀雖是倉促出手,力道有所不足,可準頭卻是極好,正正地劈中的鐵鏈的尖端,只不過他顯然是低估了王通的力量,硬撼之下,整個人被生生震得倒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地撞在了巷子的墻上,一時間竟疼得爬不起身來。
“嘭!”
說時遲,那時快,王通鐵鏈出手擊退兩名刀客的過程雖復雜,可時間卻不過就一息而已,此時貨郎的棍也已揮擊到了王通的身前,只是因著王通的翻滾及時,這勢大力沉的一棍竟落到了空處,擦著王通的身子,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力道生生將青石地面砸出了個大坑,碎石四濺之下,聲勢驚人至極,可卻連王通的毛都不曾傷到一根。
“死罷!”
王通沒理會重擊在身邊的鐵棍,大吼一聲,雙腳用力一個卷縮,已生生將本就立足不穩的兩名閑漢硬扯到了身邊,手中的鐵鏈一蕩之下,振出數個大小不一的圈子,只一旋轉,便已將兩名閑漢套入其中,手一緊,再一拽,已將兩名驚恐萬狀的閑漢拉到了身前。
“住手!”
就在王通將將發力將兩名閑漢斃殺之際,卻聽一聲暴吼突然響起,王通微一愣神,入眼便見原先被振飛的右側刀客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惶急無比的繡娘身邊,手一抬,寒光閃閃的橫刀已架在了繡娘的脖頸之間。
“放開她,若不然老子宰了這兩混球!”
一見到繡娘被擒,王通的心不由地便抽緊了起來,腰一挺,人已躍起,雙臂一圈,已將兩名被鐵鏈捆得結實無比的閑漢扼在了身前,怒視著那名刀客,暴吼了一聲道。
“老子手滑,數到三,你若是不繳械投降,老子的刀怕是要握不住了,如此俏生生的小丫頭只好去跟閻王爺當小妾了。”
那名劫持了繡娘的刀客壓根兒就不受王通的威脅,獰笑了一聲,手微微一緊,鋒利無比的刀鋒便已切破了繡娘的脖子,一道刺目的血線瞬間便在白皙的脖頸間涌了出來。
“不要!”
王通寧可自己身死,也絕不想看到繡娘受傷害,這一見那名刀客如此狠手,心中大疼不已,緊趕著便高呼了起來。
“一,二…”
刀客冰冷地一笑,絲毫沒在意王通的焦躁,不緊不慢地數起了數來。
“且慢,爾等若是肯放過繡娘,老子由得爾等殺剮便是了!”
這一聽那名刀客即將數到三,王通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一咬牙,開出了個條件。
“可以,只要爾肯乖乖受擒,這小娘皮老子還舍不得殺。”
刀客得意地一笑,空著的左手輕輕一拍繡娘的臉蛋,陰森森地說了一句道。
“休想,放了繡娘,老子就跟你們走,否則免談!”
王通乃是走老了江湖的人物,壓根兒就不信這群刺客會講甚信用,這便眼一瞪,語氣決然地回答道。
“嘖嘖,這可就難辦了,放了人,你若是反了悔,那老子不是得抓瞎,嘿嘿,要老子先放人也可以,就請閣下自己先廢了雙臂好了,若不然,老子便殺了這個小娘皮,何去何從,閣下大可自己去選!”
刀客顯然也不是江湖菜鳥,自不肯按王通的意見辦,而是提出了個不容王通拒絕的交換條件,此言一出,王通的臉色立馬便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