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內,李治聞聽杜睿的兩位夫人熙鳳和湘云居然前來拜訪,不禁微微詫異,自打杜睿幾次三番,明里暗里的拒絕了李治的招攬之后,晉王府和宋國公府就少有往來,除了杜云蓮時不時的回去,李治即便是和杜睿見面,兩人也很少說話。
“她們怎的來了?可曾說有何事?”
下人回道:“只是說要求見王妃,也不曾說有何事?”
李治沉吟了一陣,道:“既然如此,便帶去見王妃就是了!”
李治剛一說完,一旁的趙恭存突然出聲道:“且慢!”
李治道:“先生有何事?”
趙恭存皺眉道:“臣有些預感,宋國公怕是覺察到了什么?”
李治聞言一驚,他欲行大事,最怕的是太宗,其次怕的就是杜睿,杜睿給他的感覺一向都是算無遺算,智計百出,他的事要是被杜睿察覺到什么的話,那可就糟糕了,雖然如今杜睿執掌總參謀部,很久不曾親自領軍,但是杜睿當年的戰績可是相當輝煌的,在軍界的影響力也不小,一旦杜睿要干預他們這件大事的話,勝算可就不大了。
在李治他們的計劃當中,先是逼著侯君集謀反,然后接著右羽衛軍接著平叛的名義入宮,逼著太宗禪讓大位,這件事原本就是行險,若是再加進來杜睿這個對手的話,勝算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若是杜睿知曉了我等的計劃,該當如何?”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如何,李治就已經開始有些心慌了,可見他對杜睿畏懼。
趙恭存搖搖頭,道:“臣也不敢確定什么,只是有些擔心,殿下!如今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且看看宋國公的兩位夫人尋王妃究竟所謂何事!”
李治也沒什么好主意,只能點頭稱是,讓下人出去,帶著熙鳳和湘云兩人去尋杜云蓮。
晉王府的后宅,杜云蓮的居所,熙鳳和湘云到時,杜云蓮已經在院子里迎候了,她最近剛剛被確診又有了身孕,已經許久沒到杜睿那邊走動了,如今娘家來人,自然喜不自勝。
“二位嫂嫂,快快進來!可想死小妹了!”杜云蓮笑著上前,拉著兩人的手,親熱的說道,她自幼便與熙鳳和湘云熟識,當年更是沒少跟著湘云做些無法無天的事。
熙鳳笑道:“王妃可千萬別在這樣稱呼了,熙鳳聽著可不大習慣,還是以前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吧!”
杜云蓮笑道:“怎的!?熙鳳姐姐都嫁給我哥哥這么多年了,還當不起蓮兒這一聲嫂子嗎好!既然如此,蓮兒明日就回家,和三哥說,早早將熙鳳姐姐休了就是!”
熙鳳笑道:“你啊!這張嘴還是不饒人!”
一旁的湘云聞言,笑道:“蓮小姐還不都是跟著你學的,誰讓你偏偏就生了張尖利的嘴,看看把咱們蓮小姐都帶壞了!”
三人說笑著進了正廳,分賓主落座,杜云蓮道:“三哥怎的沒來?”
湘云道:“他整日里忙著幫太子殿下處理正事,連回家的時間都快要沒了,縱然是想要來,也不成啊!”
杜云蓮有些失望,道:“三哥就這般忙碌,連看看自家妹子的時間都沒有!”
熙鳳笑道:“蓮小姐可千萬別怪他,夫君也不是不想你,這不今日就遣我們姐妹過來,專程接蓮小姐和世子過府相聚的!”
熙鳳剛一說完,湘云的臉色就微微一變,寶釵和她們說的時候,只是說杜睿讓將杜云蓮接過府去,可沒說連杜云蓮的長子李忠也一起接過去。
熙鳳也是臨時起意,她雖然不想寶釵那般將所有的事都能看的通透,卻也是個聰明人,杜睿無緣無故的要將杜云蓮接過去,分明就是另有用意,肯定有事情要發生,既然如此,反倒不如連李忠一起接去。
杜云蓮聞言,頓時一喜,她自打有了身孕,李治就輕易不讓她走動,便是回娘家也不讓,這讓生性好動的杜云蓮如何受得了,整日里就悶在王府之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早就待不下去了,聽杜睿居然讓熙鳳和湘云接她回娘家,一顆心頓時就活絡了起來。
“我倒是想回去,整日里和姐姐,妹妹們在一起,只是稚奴恐怕不會答應!”杜云蓮有些為難的說道。
熙鳳和湘云對視了一眼,還是熙鳳道:“怎的?蓮小姐還被晉王殿下禁足了不成!?還是說晉王殿下連蓮小姐回娘家都要過問?”
杜云蓮忙道:“這倒不是!可沒有這回事!”
杜云蓮也知道杜睿和李治并不和睦,她夾在當中也是難受的很,一邊是自家的哥哥,一邊是自己的丈夫,杜云蓮也曾想著緩和兩邊的矛盾,但是畢竟積怨已深,杜云蓮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兩不想幫。
“只是我自打有了身孕,稚奴便不讓我隨處走動了,就連出這院子,身后都要前呼后擁的,讓人看著都心煩!這要是回娘家,只怕稚奴不肯答應。”
熙鳳聞言笑道:“晉王殿下倒是會心疼人,蓮小姐可是好福氣,讓我聽著可都羨慕的緊!”
杜云蓮也是滿臉幸福的笑,雖說李治和杜睿不和,讓她覺得為難,可是對李治這個丈夫,杜云蓮還是非常滿意的,兩人自大婚之日后,一直以來都恩恩愛愛,李治對她更是體貼入微。
“熙鳳姐姐就不要取笑我了,這樣吧!我待會兒就去和稚奴說,他該不會不答應的!”
三人在屋里說著話,早就有人將熙鳳,湘云來此的目的,告之給了李治知道。
“要接蓮兒回娘家!?”李治聞言也是一愣,“先生,杜睿要接蓮兒回去,究竟是何用意!?”
趙恭存思索了一番,突然暗暗心驚,道:“不好!宋國公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
李治頓時大吃一驚怎會如此?先生何以說杜睿只打了我們的計劃?”
趙恭存道:“臣雖然只是猜測,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宋國公要接王妃回府,分明就是要避禍,殿下!萬萬不能答應!”
李治又道:“這這又是為何?”
趙恭存道:“殿下!宋國公平生只有王妃這么一個嫡親的妹子,只要王妃還在這晉王府,宋國公就不得不投鼠忌器,到時候,事情要是有所變故的話,有王妃在,就能有所轉機!”
趙恭存的話雖然沒有說明,但是李治卻猜到了用意,趙恭存如此說,分明就是要把杜云蓮當成他們手中的人質,一旦事情有變,就用杜云蓮來要挾杜睿。
“不成!不成!這決計不成!”李治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立刻否定了趙恭存的建議,“蓮兒對本王情深義重,本王絕對不能將蓮兒也牽連進來,若是事情有變,蓮兒在杜睿府上,總歸還能保障安全。”
趙恭存聞言急道:“殿下!大事刻不容緩,此時怎能兒女情長!殿下!大事為重啊!臣也不是想要將王妃怎樣,只是想要殿下大事得成啊!”
李治知道趙恭存的心思,他也不是不想如此,只是怎的也下不了這個狠心,他能硬下心腸,趁著太宗病重發動政變,但是對相濡以沫多年的枕邊人,卻還是無法這般心狠。
趙恭存見李治不似作偽,是堅決不肯答應,也是無可奈何,道:“殿下!既然如此,臣還有一計。”
李治急道:“還請先生快快道來!”
趙恭存道:“可讓王妃在宋國公面前苦求,殿下如今欲行大事,事成則一步登天,若是不成的話,即便是王妃也難免要受到牽累,宋國公既然寵愛其妹,定然不會眼見著王妃受難,如今事已至此,也不求宋國公相幫,只要其能置身事外便好,少了宋國公這個大帝,成事的希望可就大的多了!”
李治聞言,要是連連點頭,這件事只要杜睿不插手的話,成功的希望可就大的多了,道:“也只好如此了!”
李治說完,起身便朝著杜云蓮的居所走去。
李治也不讓下人聲張,到門口時,正好聽到里面熙鳳在說話:“蓮小姐!這時候也不早了,您要是不愿去對晉王殿下說,便讓我去,如今蓮小姐雖說嫁入了皇家,可總歸還是夫君的嫡親妹妹,我就不信殿下當真如此不通事理,難不成還要斷絕了人家兄妹之情!”
杜云蓮忙道:“熙鳳姐姐莫去,還是我去找稚奴說吧!”
“不用說了,本王都聽到了!”
李治稍稍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裝作一副輕松的模樣,邁步走了進來,看著驚訝的三女,先是對著熙鳳二人道:“小王見過兩位夫人!”
熙鳳和湘云慌忙起身還禮。
熙鳳道:“殿下!方才妾身胡言亂語,還望殿下千萬莫要怪罪!”
李治笑道:“夫人說得哪里話,當年小王在杜陵之時,還多虧了兩位夫人照料,當初熙鳳夫人和湘云夫人可沒少整治小王,怎的如今相見,反倒如此客套了!”
當年李治在杜陵大觀園小住的時候,太過頑皮,那個時候熙鳳和湘云兩個年歲也不大,根本就沒在乎李治那個親王的爵位,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屁孩兒,自然沒少教訓他。
熙鳳忙道:“當年都是妾身糊涂,今日便給殿下賠禮了!”
李治笑道:“無妨!無妨!夫人就不要如此客套了,都是親戚,這樣反倒是生分了!”
見李治并不見責,杜云蓮也是稍稍放心了些,趁著這個機會道:“稚奴!我久不曾見三哥,心中不免有些想念,今日熙鳳姐姐和湘云姐姐前來,接我過府相聚,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治聞言,笑道:“蓮姐姐,你與宋國公兄妹情深,我如何能阻攔,若是想去,自去便是,何必來問我告假,沒得讓我在兩位夫人面前做了一回惡人!只是”
聽著李治前面的話,杜云蓮頓時心花怒放,可一聽到后面的那個“只是”,一顆心頓時有沉了下來。
“只是怎樣?”
李治笑道:“只是蓮姐姐去與宋國公團聚,忠兒在府上恐怕無人照料,蓮姐姐也知道我公務繁忙,沒時間管教忠兒,不如這樣,且將忠兒也帶去就是了,忠兒在這里都沒個玩伴。”
杜云蓮聞言,更是欣喜不已,她雖然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宋國公府,可是卻又不放心自家的孩兒,如今李治居然如此體諒人,讓她帶著李忠回去。
“好!便依你!我這就去收拾行禮!”
李治看著不免心中一陣苦笑,道:“蓮姐姐!便是要去,也不急于一時啊!”
李治說著對熙鳳,湘云二人,道:“兩位夫人還請稍等,不是小王不放心,只是王妃如今身懷有孕,如今要回娘家,小王還需叮囑一番!”
說著就和杜云蓮一起進了臥房,杜云蓮絲毫也沒感覺到李治的異狀,還在喜滋滋的說著:“方才我還在擔心,你不讓我過去呢!稚奴!還是你好!你整日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在著王府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下好了,我也許久沒看見我那些侄子,侄女了,這次非要好好的住上一陣子不可!”
李治看著全無心機的杜云蓮,心中不禁一陣暗嘆,沉思了半晌,才道:“蓮姐姐!稚奴有一事相求,不知蓮姐姐能不能答應!”
杜云蓮一怔,回頭看著李治,笑道:“這是怎的了,還說什么求不求的,只管說就是了!”
李治咬了咬牙,突然跪倒在了杜云蓮的面前,道:“蓮姐姐!如今我要做一件大事,我不求別的,只求你和宋國公說說,讓他置身事外,不要摻和變成,事成之后,我決不相負!”
杜云蓮見狀一驚,她也不是全無心機,當年還未與李治成親之時,李治就曾和她說過一些隱秘之事,想要讓她幫著勸說杜睿投效,只是被她給拒絕了,如今李治又來了這么一出,讓她也無所適從。
“稚奴!你”
李治忙道:“蓮姐姐!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我決計不會害人的!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我不去做,等到日后,一樣死無葬身之地,不如奮力一搏,蓮姐姐!我這么做可都是為了你和忠兒啊!”
杜云蓮原本就是個沒有主見的,聽李治這么說,頓時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應對,可是杜睿的脾氣,她可是一清二楚的,有些事是絕對不會去做,即便是她這個妹妹去求,也是無濟于事,可是李治說得言辭懇切,反倒是讓她慌了。
李治見杜云蓮沒有當場拒絕,趕緊又道:“蓮姐姐,如今我若還不有所行動,則人為刀徂,我為魚肉,蓮姐姐縱然不為你我考慮,也該想想忠兒,我實在是不想當初我那些堂兄的事情,發生在忠兒的身上!”
杜云蓮聞言,稍加思索,頓時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李治所指的堂兄,不是李建成,李元吉的孩子,還能是誰,一想到當初發生的事情,要在自家孩兒的身上重演一遍,杜云蓮就不寒而栗。
左思右想之下,杜云蓮最終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道:“稚奴!我答應你就是!”
見杜云蓮答應,李治登時大喜,他知道這個時候能勸說的動杜睿的也就只有杜云蓮一個了,他不需要杜睿幫忙,所有的計劃,趙恭存和找孫無忌都已經安排妥當,只要杜睿不出手阻撓,他就有一大半的把握,辦成此事,到時候,只要君臨天下,不怕杜睿不肯投效。
杜云蓮收拾好了東西,失神的跟著熙鳳,湘云兩人出門上車,李治一直送到了大門口,如此尚且不放心,還不斷的對著杜云蓮使眼色,都被熙鳳瞧在了眼里。
一路到了宋國公府,杜睿去東宮還沒回來,安康公主接著杜云蓮和晉王世子李忠入內歇息,杜云蓮許久不曾回家,這一次來,眾女全都聚攏到了一處,熱熱鬧鬧的說這話,杜云蓮雖然強笑著應付,但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每個人都注意到了。
杜睿回府,聽到杜云蓮已經到了,也趕忙過來,杜云蓮看著杜睿幾次想要出口相求,但是卻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來。
杜睿也看出來了,只是杜云蓮不說,他也不想詢問,和杜云蓮說了會兒話,杜睿便出來,到了書房,將熙鳳喚來。
“你和湘云去晉王府的時候,蓮兒神情如何?”
熙鳳知道杜睿想要問什么,不等杜睿詳細詢問,便道:“方一去的時候,蓮小姐喜笑顏顏,不像是有什么心事,可后來晉王來了,跟著蓮小姐在房中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出來的時候,蓮小姐就滿腹心事的樣子。”
杜睿聞言,頓時心中已經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