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雖然早就想到了,李治最終會走杜云蓮這一步,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罷了,如今長安城中雖然看著平靜,但是只要稍稍細心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暗流涌動。
侯君集那邊還在忙著自己的壽宴,同時也在不斷的朝著太子千牛衛之中滲透力量,自以為隱秘的擺布著。
李治這邊也不安分,右羽衛軍那邊小動作不斷,他打的什么主意,杜睿再清楚不過了,這個招數,后來李治的兒子李顯就曾用過,并且還成功將武周政權,重新變回了大唐。
逼宮?
果然是太宗的好兒子,一個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李泰敗了,被圈禁而死,李佑敗了,落得服毒自盡,李恪自岑文本病逝之后,心灰意冷,此時節縱然是有天大的志向,也已經沒什么能耐了,可是李治,這個以前杜睿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的小孩子,居然都生出了別樣的心思,而且馬上還要付諸行動了。
現在這個時候,太宗臥病在床,誰都知道,眼看著就要到了大唐政局更迭的時候了,李治估計也坐不住了,打算要兵行險招。
李治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侯君集當然也是一樣的心思,他們兩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太宗深深的畏懼,恐怕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趁著一頭猛虎病倒的時候,他們才能鼓起勇氣,向曾經高高在上的神,發出挑戰。
杜睿雖然也身在局中,而且還是太宗重點考察的一枚棋子,但是在這個火藥桶即將被點燃的關鍵時刻,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云淡風輕,絲毫看不出任何動作,似乎即將發生的一切,和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一樣。
李承乾倒也不是個政治白癡,身邊發生這么多不同尋常的事情,雖然杜睿不說,可他自然也能看得到。
手上拿著潞國公府送來的請柬,李承乾緊皺著眉頭,思量了半晌,看向了杜睿道:“潞國公從來不曾辦過什么壽宴,怎的這次”
杜睿笑道:“殿下是想要問不是整壽,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對嗎?”
李承乾點了點頭,他已經從杜睿的身上感覺到了什么,突然眼神當中閃過了一絲惶恐,道:“承明!潞國公該不會是”
杜睿一擺手,止住了李承乾的話,道:“殿下!該發生的總是要發生的,躲是永遠都躲不開的,既然如此,火既然要著起來,滅了它也就是了,殿下只管穩坐釣魚臺,余下的事,小弟自會料理!”
李承乾見杜睿不肯對他明說,心中更加郁悶,道:“可若是潞國公當真走錯了路,為兄既然看見了,知道了,總歸要勸諫一番,不管怎么說,他總歸是海棠的父親啊!”
杜睿當然也希望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這個時候,即便是李承乾和杜睿想要阻止此事發生,太宗也不會答應的,他絕對不會將問題留給自己的后人,這個帝國想要長治久安下去,需要的就是平靜,與其后來亂的洪水滔天,倒不如趁著現在解決,一勞永逸。
杜睿知道李承乾現在心里定然會埋怨他,畢竟這件事杜睿早就有所察覺,卻沒有及時制止,如今事已不得不發,李承乾實在是不忍心眼看著侯君集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杜睿也是長嘆一聲,道:“殿下!此事還是不要違逆圣上的意思了!侯君集性驕狂,圣上在位,他或許不敢如何,可殿下恩威未立,留下此人,終非善事,圣上也是在為殿下考慮啊!”
李承乾神色有些恍惚,道:“承明!此事難道就再沒有轉圜的余地嗎?”
杜睿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是不可為,是不能為!”
聽杜睿這般說,李承乾也是神色悵然,長嘆了一聲道:“唉!承明!此事,你便去做吧!”
潞國公府,天色剛剛入夜,便熱鬧了起來,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過壽,這在長安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小說`]
潞國公府的管家就站在大門口,迎候著前來祝壽的客人,雖然滿臉堆歡的,可是只要細心的就不難看出,他的神色之間有些慌張。
侯君集此時就端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家人侯健就站在一旁,書房之中,燈光有些昏暗,給人的感覺分外壓抑。
侯君集面色有些凝重,雙眼微微泛紅,面容也是憔悴不堪,哪里有半點兒壽星公的樣子,抬眼看著侯健,沉聲道:“該來的可都來了!”
侯健忙道:“回稟將軍,都來了!”
侯君集點點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了一句:“太子可來了?”
侯健面色有些為難,遲疑了片刻才道:“太子殿下遣人過來傳信,這兩人偶感風寒,實在起不得身,只是送來了壽禮。”
侯君集聞言,突然咧嘴一笑,眼神當中利芒突顯,道:“好!果然是老夫的好女婿,好得很!”
這是門外傳來了潞國公府大管家的聲音:“老爺!客人們都到齊了!”
侯君集沉聲道:“好!老夫知道了!”
潞國公府正廳,早已是人頭攢動,眾人紛紛入席,就等著侯君集這個主角來了。
侯君集一到,那些曾在他麾下為將的將軍們紛紛起身,拱手道:“見過將軍!”
侯君集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不必拘禮!今日是老夫的壽宴,眾位只管盡情歡飲!”
為了掩人耳目,侯君集今日的壽宴也不僅僅是邀請了那些將軍,還有朝中的一些大臣,一時間,正廳立刻熱鬧了起來,眾人紛紛向侯君集舉杯敬酒。
雖然現在誰都看得出來,侯君集即將失勢,可如今畢竟還穩穩的坐在兵部尚書的位子上,誰敢不敬。
酒宴散去,侯君集使人將那些曾經的麾下將領們紛紛帶到了書房。
書房之中,侯君集雙眼猩紅的看著眾人,一個個都是熟悉的面孔,當年都曾在他的帳下效力,都曾受過自己的恩惠,可以說,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他信得過的。
“老夫今日將你們找來,是有件事要對你們說。”侯君集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去,道,“有人要殺老夫,你們說,該怎么辦!?”
侯君集的話音剛落,一個莽撞的將軍便大聲道:“誰人這么大的膽子,將軍只管放心,老何這條命都是將軍給的,當年要不是將軍救我,老何這條命早就交代在草原上了,將軍有話只管吩咐,不管是誰,要殺將軍,先過了老何這一關!”
其余人也都鼓噪了起來,一個個表著忠心。
大唐軍制改革雖然也經過了幾年,但是畢竟還不健全,這個時候的軍隊經過一段時間,往往都能變成某個人的私軍,今天被侯君集招來的這些人就是如此,與其說他們忠于的是大唐,不如說他們忠于的是侯君集這個曾帶著他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軍。
侯君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老夫就實言相告,圣上排擠老夫,太子要廢了老夫的女兒,另立他人為正妃,你們說老夫現在還有退路嗎?”
謀反?
這個詞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響起,微微一陣失神之后,所有人都反映了過來,這是個天大的罪名,當然也是個天大的機會,因為一旦成功,他們可就全都是開國功臣了。
還是以那個老何為首,眾人單膝跪地,拱手道:“將軍但請下令!”
侯君集見狀,心中頓時狂喜,強自冷靜下來,道:“侯健!”
一旁的侯健拱手道:“小人在!”
侯君集道:“你且去外面看著,不要讓外人靠近,老夫有事和諸位老兄弟說!”
侯健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侯君集接著道:“老夫之意,他李世民如此排擠老臣,李承乾要逼死老夫的女兒,老夫如今已經不能忍了,今晚三更時分,會有人打開承天門,老夫讓你們引領親兵,隨老夫一同殺將進去,奪了李家的天下,事成之后,共享富貴!”
眾人也是一臉激動的神色,慨然應諾:“謹尊將領!”
這一刻,侯君集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金戈鐵馬,縱橫沙場的年代,心中難以自抑的澎湃起來,身后抓起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手書,道:“愿意跟著老夫干的,就在這上面簽字畫押,若是不愿意的,就委屈今晚在老夫的府上休息一日,明日老夫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簽字畫押,這等謀反重罪,一旦簽字畫押之后,就再無更改的可能了,即便到時候反悔出首,也脫不了罪。
眾人只是稍稍猶豫了片刻,便紛紛上前,在那份手書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侯君集等人這邊剛剛盟過誓,突然外面一陣騷動,侯君集還沒等明白發生了什么,就看見杜睿一身戎裝的帶人闖了進來。
看著屋內眾人驚訝的目光,杜睿倒是一臉坦然的笑道:“侯大人!果然好熱鬧啊!”
侯君集到底是沙場上的廝殺漢,最是膽大,雖然內心之中極度恐懼,然仍強自鎮定道:“杜睿!這是老夫的府邸,你居然敢帶人強闖進來,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杜睿冷笑一聲,道,“侯大人連大逆之事都要做了,難道還知道什么是王法嗎?”
侯君集喝道:“胡言亂語,老夫乃兵部尚書,當朝國公,你如何敢污蔑與我!”
杜睿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潞國公,死到臨頭還如此鎮定!”
侯君集自以為杜睿拿不到證據,強自鎮定道:“杜睿!你強闖老夫的府邸,明日老夫當奏明圣上,治你的罪!”
杜睿也懶得和侯君集廢話了,冷笑一聲,喝道:“還不把叛臣侯君集拿下!”
侯君集一愣,沒想到杜睿居然要強來,正要反抗,卻不曾想到一直護衛在他身側的侯健居然拔出兵器,橫在了侯君集的脖子上。
侯君集勉強轉頭一看,很是不敢置信,這下他什么都明白了,為什么杜睿會來的如此及時,為何杜睿有恃無恐:“侯健,你居然背叛了我!”
那挾制住侯君集的侯健一臉坦然,道“公爺見諒!小人早就已經投效了圣上,若是公爺忠于圣上,小人自然還是公爺的親信之人,可是,公爺起了反意,小人也只好對不起了!”
侯君集滿眼憤恨道:“好!好!好一個小人,侯健!你莫要忘了,當初要不是老夫收留了你的話,你早就餓死了!”
侯健聞言,眼睛里卻露出了刻骨的恨意:“公爺當年確實救了小人,小人原本也是很感激的!可是公爺不知道的是,小人之所以成了孤兒,還都是拜公爺所賜,公爺該不會忘記當年為了籌措軍糧,公爺帶人殺盡了一個村子的人,還砍下首級,冒充軍功,小人當時被爹娘藏在了水缸里,才逃過了一劫,小人知道自己是無法給雙親報仇的,只有圣上能幫小人!”
侯君集聞言,頓時面色凄然,慨然長嘆道:“罷了!罷了!都是天意啊!”
杜睿淡淡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潞國公一生跋扈,自然自食苦果!”
侯君集聞言,突然目光陰冷的看向了杜睿,冷笑起來:“老夫事敗是咎由自取,可是如今老夫的人已經帶著人包圍了東宮,你以為李承乾,還有武氏那賤人就有好下場嗎?”
杜睿冷笑了一聲,道:“侯大人看起來還是不了解在下啊!人都說,在下做事,一向算無遺算,在下雖然不敢自夸,但侯大人那點兒小手段,還是瞞不過在下的!”
正在此時,外面又進來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蘇麟,看也不看侯君集,拱手道:“兄長!那些謀逆之人,已然全數被抓,這潞國公府也全部被包圍了起來!”
侯君集聞言,知道大勢已去,自己最終還是敗在了杜睿的手上,他知道,自己的這點安排,根本就瞞不過別人,尤其是杜睿這樣的聰明人。
杜睿看著侯君集,眼神之中也不乏惋惜的神色,道:“侯大人!你英雄了一生,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不知做何感想!”
侯君集瞇著雙眼,凜然不懼,道:“怎的!?你這個小輩還要來羞辱老夫嗎?”
杜睿一笑,道:“自然不是,侯大人也無需回答,侯大人現在要擔心的是等見著圣上,該如何回話吧!來人!將一干謀逆之人盡數捉拿,壓入天牢,等候圣上發落!”
此時晉王府內也已經亂了套,原本隨喜那邊傳來了消息,侯君集讓他今晚務必將李承乾的長子李象帶出宮去,保護起來,顯然就是要發動了。
李治雖然緊張,卻更是欣喜不已,他等待的機會終于到了,急忙讓人聯系長孫沖,可接連派去了幾個人,都是毫無音信,最后還是長孫沖的親衛冒死過來,通知了李治,長孫沖的右羽衛軍,已然被突然出現的左屯衛軍團團包圍了。
大唐拱衛長安的總共有八支勁旅分別是左右屯衛軍,左右羽衛軍,飛虎軍,太子千牛衛軍,還有左右禁衛軍,長孫沖所領的右羽衛軍不過是其中之一,這一次秋操大比,太宗獨獨留下了右羽衛軍護衛長安,想來也是早有用意,而秦束所領的左屯衛軍其實就在長安左近,只等著旨意一到,立刻就要收網。
李治這下才知道,敢情自己上躥下跳的折騰了半天,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如今事發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李治慌了,不單單是他,就連一向自認為老謀深算的長孫無忌也是慌了手腳,原本安排的妥妥當當,就等著侯君集發難,然后一舉逼宮,奪過皇位,可到頭來卻是這個一個結果。
“怎么辦?舅舅!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李治求助的看向了長孫無忌,可長孫無忌現在能有什么辦法。
“對了!父皇他們誰也沒有證據,只要本王不承認,父皇也不能把我怎么樣,不承認!對了!就是不承認!”
長孫無忌聞言,頓時一陣苦笑,道:“稚奴!到了現在你怎的還如此天真,這一次咱們都遭了圣上的道,這一切圣上明顯早有準備,他不過是借著杜睿的手辦了,罷了!罷了!長孫一脈最終還是毀在了老夫的手里了!”
李治絕望了,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李泰,李佑的例子就擺在眼前,現在即便是掙扎,也掙扎不了了。
“殿下!不好了,王府外突然來了一隊近衛軍,說是長安近幾日不太平,奉了皇命來保護殿下!”
李治聞言,頓時跌坐在地,喃喃自語道:“完了!”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查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