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一楞,抬頭看見了正在采訪的女記者,突然明白了,嚇得掉頭跑出了指揮部,邊跑還沒有忘記摘下胸前的牌牌,扔在了地上。
工作人員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牌牌交給了女記者。
在鐵的事實面前,孫少鋒滿頭冒汗,啞口無言。
攝制組一走,孫少鋒不敢怠慢,立即向縣委書記秦方明當面作了匯報。
秦方明把孫少鋒臭罵了一頓,連忙喊上縣長郭詠,帶著宣傳部長胡文麗,趕往臨江衛視想要“協調”封口,遭到了嚴詞拒絕。
秦方明急了,直要胡文麗想辦法,胡文麗也是直跳腳,找了幾個宣傳口的人,對方一聽說是頂風作案的丑聞,都找各種借口回避了。
此段錄像,上了當晚臨江衛視女主播羅雯婷主持的“連線現場”欄目,這個欄目每晚六點播出,專門講述發生在老百姓身邊的事,收視率在東南省同類節目中一直高居榜首,被譽為臨江衛視的“焦點訪談”。
鐵證如山,不容抵賴。
無奈之下,秦方明只能帶著郭詠和胡文麗一起,直接去了市委市政府,要向林亦雄和譚政榮當面作檢討。
與林亦雄的秘書小王一聯系,得知林亦雄在招待一個來訪的代表團,還沒等秦方明吭吭哧哧說個大概,小王就打斷了他的話,說,秦書記,林書記正生氣呢。
怎么回事?秦方明謙卑地問。
小王把情況一說,秦方明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原來,林亦雄接待外地來訪的一個代表團,就餐之前,賓主邊談話邊看電視,服務員習慣成自然地調到了臨江衛視的“連線現場”,正趕上播出在望城縣暗訪的鏡頭,搞得林亦雄十分的尷尬。
幸好羅雯婷的結束語還比較得體,說在臨江市委市政府大力加強工作人員的作風建設,治庸治懶已經取得顯著成效的今天,還發生了此類事件,實在是令人震驚。
林亦雄震怒之下,當即指示牽頭此項工作的李開富,要聯合紀委監察部門,一查到底,從重從快嚴肅處理。
小王好心好意地說,秦書記,你們先回去,把處理結果一并帶來再來作檢討吧。
影響惡劣,事態嚴重。
秦方明回去之后,連夜召開會議,統一對外口徑,討論處理意見。
第二天,市委組織部與市紀委監察部聯合組成調查組進駐望城縣,很快查實了臨江衛視曝光的“疤子”是孫少鋒的親戚,并牽扯出他擅自設立行政審批項目,巧立名目吃拿卡要等不廉潔行為,調查組本著從重從快的原則提出了處理意見。
最后,“疤子”被清退,孫少鋒被撤職,工程指揮部的工作由縣長郭詠直接分管。
孫少鋒覺得很委屈,找秦方明訴苦,這也處理的太重了。
秦方明將身子仰靠在大班椅子里,有氣無力地說,市里正想要殺雞給猴看,誰叫你撞在了槍口上呢?唉,你呀,爛泥扶不上墻啊!
節目播出之前,溫純收到了羅雯婷發來的短信,守著電視看到了暗訪的全過程。
當時,郭長生在溫純的房間里說話,看到孫少鋒接收采訪的鏡頭,立即說,孫少鋒完蛋了。
看完了節目,郭長生長嘆了口氣,說:去年,望城縣還是綠色生態發展的省級示范縣,這才過了幾個月,竟然成了市里廉政建設的反面典型。真是可悲啊!
時間過得真快。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了,青年女干部培訓班已經結業,王曉翠等各自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臨行之前依依不舍,溫純只能安慰說,你的事我已經請席書記幫忙了,曉翠,你回去先安心工作,有機會的話,會把你從西山縣調出來的。
青年女干部們的離校,讓進修班的學員們也有了倒計時的感覺。
面對即將到來的分別,溫純發現大家竟然有些傷感,尤其是季萍媛。
剛開學的時候大家都說單位忙,離不開,經常有人請假、缺課。
現在算一算在黨校還能停留的日子,時間已經過了三分之二,而且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里,還有一個星期是去井岡山接受革命傳統教育,最后一周是總結,也就是說,能夠在一起認真上課的時間,也就不到兩個星期了。
剛到黨校的時候,每個人的手上發了一個藍色的小冊子,那上面把三個月的課程和主要活動寫得清清楚楚。
溫純印象最深刻的一項內容是出國考察。
雖然沒有寫明去哪個國家,但據知情人說,市委黨校的傳統是去澳洲。
溫純還沒有出過國,對出國還是非常向往的。
沒想到會有變故,說是市委領導有指示,現在正在整頓干部作風,對公費出國考察要嚴格限制,于是,澳洲臨時改成了井岡山,接受革命傳統教育。
不能借機出趟國,確實有點遺憾。
不過,還有一件事值得溫純期待,那就是去井岡山之前,將邀請省委黨校的祝庸之教授來給大家講領導藝術。
從西山縣回來之后不久,黨校的招待樓又向學員開放了,進修班隔三岔五就有人請客喝酒。
有道是,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
同學之間的感情當然是深的,所以,每次喝酒不少人喝高了是正常現象。
有一天,蔡文志喝多了,在酒桌發感慨說,判斷兩個人關系鐵不鐵,要么像我過去那樣,一起扛過槍,那是戰友;要么像我現在這樣,一起同過窗,那是同學。
黃平開玩笑說,老蔡,還有呢,還有比這更鐵的,你怎么不說?
蔡文志指著黃平的大禿腦袋,說,那是你們國企領導,跟我們縣里來的土包子們沒瓜葛。
哈哈,黃平大笑。
季萍媛沒鬧明白,非逼著黃平說清楚,還有比我們同學還鐵的關系嗎?
黃平斜了季萍媛一眼,不屑地說,當然有了,比戰友和同學要鐵的多。萍姐,你沒聽說過嗎?
季萍媛喝得暈暈乎乎的,沒有看穿黃平臉上的壞笑,又問溫純,你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