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水縣上空,這時候也飄落了雪雨。
凌晨,營地一片空地,賀仲一身短裝,手持長刀,跳躍翻騰,繼續苦修。
在空地上,不知何時走來兩人,正注目觀望。
等賀仲練了十幾遍刀法之后,才發覺他們的到來。
“板凳、涼子,你們什么時候過來?”賀仲將長刀放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又取過一條干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才走過來問著。
“剛到,看見你在練刀,就沒叫你。”板凳說著。
“賀大哥,你的身手比之前要靈敏很多,看來,我也要多加練習了。”涼子很是慚愧的說著。
看到賀仲努力的提高自身實力,這讓涼子感到很自責。
“不要叫我賀大哥,叫我火長…哎,軍中不講究人情,現在我們幾個兄弟,以后都要上戰場,不能不練啊!”說到這里,賀仲蒙上了一層陰影,一起長大的伙伴虎子,因為違反軍法而被當場斬殺,并且懸首三日,使這幾個人都震動很大。
仇恨還是恐懼,這實在很難說。
“涼子,你有時間就向何五切磋一下,我發現他們的功夫雖然有點雜,卻很適合在戰場上搏殺,回頭私下問問他們,是否愿意傳授一套粗淺實用的功夫給我們,若是感到為難,那就算了。”賀仲拍了下涼子的肩膀,說著:“還有,老營他們都有一手,多和他們搞好關系,多學幾手。”
“知道了,大哥。”涼子應的說著,卻堅決不改稱呼。
“賀大哥,今天初六了,第一批回去的人已經回來了,不知你準備何時回家?”板凳忽然問的說。
賀仲想到這兩天,幾個兄弟也曾提醒過自己,就說著:“二日后,我們述職后,就直接回家,你們打算何時歸家?”
“今年我就不回去了,過些日子,父母就回來。”板凳說著,看見二人都是不解,又說著:“縣里要建醫官,我覺得是個機會,和父母說了。”
“過些日子,父母準備到這邊來看看,若是薛先生許下的條件沒有變的話,父母就要搬過來了。”
醫官分四等,學徒、散醫、成醫、上醫,品級和吏同等,這條件很是吸引了人。
“我家的回春堂,在鄉下生意不是很好,父母又收了幾個鄉里的小童子做學徒,經濟很緊張,只是沒辦法,都是鄉親和親戚家,養不起孩子,不收他們作學徒的話,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餓死?可實在負擔很重,這次有機會,就一起搬來了…如果成功的話,我可能就從軍中轉到醫官的衙門里去了。”板凳說著。
“去醫官,好啊!”賀仲本想繼續問問板凳最近的情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覺得,板凳在躲著自己。
虎子被殺,對伙伴震動很大,有的人繼續跟著賀仲,有的人就避而遠之了。
畢竟傷心是傷心,可是大部分普通人,卻不想和強權爭斗下去。
板凳還算好些,其它幾個伙伴,就是來也不來了。
“你呢?”賀仲看向涼子,說著:“上次你就沒回去,這次你得回趟家,讓你父母看看你如今的模樣。”
“大哥,這個當然,我現在也是伍長了嘛!”涼子點了點頭,說著。
紅澤府 隔了上百里路,這里雨雪倒停了,但是天還是暗著。
一家旅店,門前掛著一盞燈籠,上面寫著:百年老店石家。
這時,入夜了,旅店點燈,端熱水給客人洗腳洗臉,伙計忙個不停,王守田住的是上房,有專人派來伺候著。
“公子,晚飯來了。”就有伙計帶著食盒子過來。
給桌子清理了,一樣樣端了上來。
菜不算很多,宮爆雞丁一盤,炒豆芽兒一盤,青椒肉絲一盤,鯉魚一盤,還有一碗是雞湯,加上饅頭和米飯,還有一壺酒,王守田才吃了幾口,不禁贊的說著:“好,老字店果然是老店,這味道還真贊!”
伙計幫著上菜,聽了這話,口中就說著:“公子明鑒,這開店若是沒有些實在本事,哪能開這樣長的時間,等閑小店,三年五年就沒了,再多就是十年八年,我家這店已經傳了五代,靠真本事,靠客官們捧場!”
還要吃時,門開了,甘厚進來了。
這伙計就聰明,一看見這個,就對著王守田說著:“公子先用著,要什么東西只管吩咐!”
說罷端著用過的水出去了。
“主公,人查出來了。”
“坐,一起吃,你還沒有吃晚飯吧,叫外面的親兵自己用餐去,你陪我吃,吃完了我們還有事。”
“是,主公。”在沒有外人時,甘厚都是叫主公,見主公吩咐,跟了些時日,知道王守田的性格,當下也不推辭,坐了吃飯,拿起大饅頭就咬。
不過就算這樣,菜很少動,只有王守田吃過,他才吃上幾口。
“主公,賴同玉在錢記商行作文書,我們找到了。”
“情況怎么樣?”
“錢記商行是一家老字號商行,賴同玉在里面當三等文書,每月領一兩三錢銀子,這錢在鄉下足夠了,在城里日子也過的緊巴巴,他家里的地址也找到了,就在東沙港里,很好找。”
“恩,你干的不錯。”王守田加快了吃飯的動作,就算這樣,吃過晚飯,天色已經黑定。
這時,竟然又有一輪明月漸漸升起,透過院外稀疏的樹影,將輕紗一樣柔和的月光灑落下來。
王守田穿著衣袍,說著:“走,別等夜禁了麻煩了。”
古代,一般十點就夜禁,會遇到巡檢甚至軍隊,王守田不想遇到麻煩。
“主公,要不要再帶幾個人?”
“不必了,他們忙了一天,讓他們休息下,再說,我們去見一個書生,還怕有危險嗎?”王守田說著:“還有,出門有外人,叫我公子。”
“是,公子!”王守田出去,外邊街上人聲嘈雜,時而還夾著喝彩聲,只見街上有著人打場子,作把戲,王守田掃了一眼,就繼續上前。
沒多少時間,就到了一處房子前,卻是大呼小叫。
一群人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吵著什么,王守田皺著眉說著:“看看是什么事?”
“公子,我先去看看。”甘厚答應一聲,才進去,就看見著幾人拉扯著一個中年人,只是一搡,就跌在地上,這還不放過,一個壯漢一把提起他來,照臉就是兩個嘴已,打的他嘴角是血。
“是賴同玉?”王守田喊著。
“公子,是他!”
就在這時,只見這個壯漢獰笑一聲,說著:“你欠我三百兩銀子,還敢躲債,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要不死,把你家婆娘賣了!”后面又一人喧鬧著。
“逼人賣妻,你們是什么人,太狠毒了吧?”這時,后面傳來了聲音。
“狠毒?”這壯汗獰笑著,回過頭來,不由分說就打上去。
“不要殺了。”王守田說著。
甘厚應聲,上前就是打,只聽“噼啪”連聲不絕,這五六個漢子,一上去,就被打倒在地,而且甘厚下手極重,竟然不時有著骨折的聲音,一時慘叫聲不絕。
“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嗎?”這壯漢慘叫著,不甘的高喊著。
“踢出去!”看著甘厚把這幾人踢了出去,王守田這才下階,說著,伸手扶出了地上跌的人,這時,屋子里才撲出一個女人,哭喊著:“夫君。”
“沒事,到里面說話,這位恩人,請進。”這人卻也鎮靜,擦了擦鼻血。
到了里面,有著燈火,兩人都是一亮。
賴同玉眼睛一亮,只見王守田一身青衫,面孔只能說清秀,只是眸子幽黑,說話之間顧盼生輝,自然帶著威儀,后面還有親兵。
賴同玉就知道眼前這人不是普通人。
而王守田看了上去,賴同玉身邊的女子,看樣子二十五六歲,在古代算年紀大了,雖著粗布衣裙,卻掩蓋不了那種少婦的風韻,后面跟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在七八歲左右,怯生生的拉著母親的衣角。
此女有此麗色,難怪有人要他賣妻。
“這位恩人,這位公子,多謝您的搭救。”賴同玉才說話,就被王守田一揮手:“賴先生,多余的話就不多說了,這次我是專程為你來著。”
“我是文陽鎮果毅校尉,以及汲水縣主事,缺少人手,想請您去,先當文吏,以后有了功勞再提拔。”
賴同玉先是一語不發,掃看了家里一眼,又擦了擦鼻血,說著:“您不想問問剛才這是怎么回事嗎?”
“這又有什么可問的,不管是賴先生欠了錢,還是他們詐了賭,還是賴先生得罪了人,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你如果跟我一起去,算他們是什么后臺,都沒有關系,總不會追到文陽鎮追債吧?”
“如果里面有冤屈和不甘,等你任了官,回頭再收拾他們不遲。”
這一話一出,賴同玉點了點頭,拜了下來:“主公!”
“恩,今天晚上你們收拾東西,只帶細軟和衣服,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帶,明天一早就和我們出城,省的有些麻煩。”王守田說著,摸出了兩個元寶:“身上銀子帶的不多,先用著,回去再增。”
“明天碼頭,我們原本就有船,一開城門,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