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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將才與這位長寧公主溫存過,轉眼又來對她親昵,別說她不是興寧,就算是興寧,也受不得他這樣的輕侮。燃起的怒火燒得她額頭發痛,繞著土坡又連退開好幾步,直到與他間離了五步之遙,才停了下來。
長寧看著不凡白皙的面頰上一片的紅,心疼得嘴角一抽,怒火灼紅了眼,沉聲怒喝,“找死。”身形一動,手中短劍快如閃電的向無憂刺來。
不凡腳下輕移,攔在她前面,“你不能殺她。”
長寧微微一怔,臉色冷了下去,“你不會不知,她看見我們在一起,傳出去會如何?”
“既然要見,便該想到被發現的后果。如果怕被人看見,不如不見,是嗎。”他聲調平和。
“不錯,但既然被發現,就得斬草除根,除去禍患。你要做好人,那么惡人,我來做,讓開。”長寧見不凡一味阻攔,也有些動怒。
“我說過,你不能殺她。”不凡攔在她身前不讓。
“為什么?”長寧柳眉豎起,耐性被他一點點磨去。
“你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不為難她。”不凡寧和的看著面前怒容,不做絲毫讓步。
無憂唇邊譏笑僵住,茫然的看著不遠處如深谷幽蘭般的少年。
“你說什么?”長寧手一抖,“你說,她是…她是…”
“是。”不凡回頭望向天空,臉色慘白的無憂,“她就是無憂,你剛才答應我的。”
長寧驚得微張了嘴,怔看著他,半晌才合上,望向他身后正拂開半遮在臉上的秀發的女子,心口驟然一緊,不由自主的退開一步,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不殺她可以,但你能保證她不將今日的事傳揚出去?”
無憂瞥向她手中短劍,咧嘴冷笑,想殺她可沒這么容易。
“她不會。”不凡低聲輕語,口氣中沒有一絲不肯定。
無憂看著不凡肩膀上白衣上鮮艷的紅,笑顏如花,一點點后退,心里卻痛得陣陣抽搐。
是啊,他說的對,她無論看見什么,都不會外揚,因為他們本是陌路之人,不過是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暫時綁在一起,一個過客何需理會與自己無關的事,招惹是端。
長寧又深看了無憂一眼,沒有一絲信任,再看向不凡,后者眸色仍然幽深無瀾,轉身走開。
不凡慢慢轉身,看向無憂失去血色的小臉。
無憂心里亂篷篷的只想快些離開。
他凝看了她半晌,眸子如同墨玉一般,黑到極致,也溫潤到了極致。
無憂這么看著他,他越是看似溫潤無害,她越是看不透他,心也越是慢慢下沉。
仿佛身上裹了層雪,寒意從肌膚一點點滲入體內,將血液一點點凝住,無處不冷,唇邊的笑意越是甜蜜,眼底就越是冰冷。
天空中飄飄零零下起了雪,無憂深深的呼出口氣,象是想將胸中的郁積一同呼出,氣息拂過,輕挨著面頰的雪貂絨毛掃過凍冷的肌膚,絲絲的癢。
無憂想起什么,解下身上披著的風裘,拋在腳前,又去解身上錦袍鈕扣。
不凡眼里閃過一抹痛意,本少血色的臉,越加蒼白,輕聲低喚,嘶啞的聲音帶著痛楚,“無憂。”
眼前飄著的雪,形成屏障,讓他的身影看得不真切,無憂笑了笑,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團成白色霧氣,接著解鈕扣,“你不必擔心,今日之事,我不會外揚。”峻熙會不會,她就不能擔保。
不凡輕嘆了口氣,向她走近,白袍象融在了雪里,干凈得一塵不染,肩膀上的紅也越發的奪目。
隨著他前行,無憂跟著他的步子后退,與他始終保持著五步之遙。
他望著她強裝的笑,心里揪痛難忍,真想將她拽入懷中,但她眼里的戒備和身體的抵觸,令他不得不停下,“無憂,別這樣。”
無憂又笑,不這樣,能怎么樣?脫下身上夾棉錦袍,卷好,也堆放在腳邊,隨著衣裳脫下的,還有那絲對他的奢望,如今身上再沒有屬于他的東西,包括那點不該有的情愫。
寒風夾著雪花,直灌進她單薄的中衣,透心的涼,臉上爬起一層小小的粟粒。
慶幸里面中衣是用從銀狐那里掙來的錢,自己買的。
“無憂。”他臉上的從容支離破碎,心里堵得透不過氣,又向前邁了一步。
她跟著又退了一步,尋思著,只要他再上前,就跑,這次絕不在他面前示弱。
哪知,他從她的臉上錯開,望向她的身后,突然轉了身,往茅屋前方款款而去。
無憂嘴角輕抽,似笑,卻又象笑不出,怔怔看著飄雪中漸漸走遠的背影,心里更是滋味難辨,說不出的寥寞。
身上一暖,一件寬大厚重的大裘披在肩膀上,一股若有若無的麝香味鉆入鼻息。
她腦中麻木的無暇思考,身上一緊,身體已離了地面,木納的抬頭,望進一雙陰郁的眼。
峻熙輕挽了馬韁,雙臂緊收,將她微微發抖的身子抱緊,懷中人兒,嬌小柔軟得讓他憐惜,實在不能相信,就這么個弱柔的小姑娘竟能有讓他折服的箭術,竟能如此任性堅強。
掃了眼地上堆著的衣裳,垂眸,看著她眼中強掩在笑顏后的痛楚,如同獨自舔傷口的小獸。
已然料到那些衣裳是紇不凡為她備下,將手臂又緊了緊,伏低下頭,“他不是你的良人。”
無憂笑了笑,覺得很累,累得甚至懶得從他懷里掙出來,閉上眼,“我想睡會兒。”他本來就不是良人,他是興寧的夫,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不凡靜立在雪中,聽著馬蹄聲遠去,才轉過茅屋土墻,拾起地上堆著的衣裳,捧在手中,怔怔的看著,半晌不語。
“你為什么不躲。”長寧站在他身后,看著他手臂上醞開的那片紅,心里緊巴巴的難受。
他不答,轉身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到竹榻前,抖去風裘上的雪。
她忙奔到他身邊,去接他手中披風,“你的傷還沒處理。”
“小傷,不礙事。”他避開長寧的手,大裘不往身上披,攤開來細細的包了無憂脫下的衣裳,抱在懷中,走向馬棚。
“難道你寧肯自己受傷,也不讓她損上一點頭發?”長寧追在他身后,氣得小手攥緊拳頭。
“女子的青絲,豈能輕易損得?”他眼底一片寒,胸口悶痛,還是損了啊。
走向馬棚牽馬。
“你對她是真心的?”
不凡不答,翻身上馬。
長寧搶上前,拽住他的闊大的衣袖,“難道就因為她長得象那孩子…”話出了口,見不凡手中蟒皮馬鞭落在了地上,方知失言,忙將話岔打住,放開扯著的衣袖,心里更隱隱不安。
不凡輕吸了口氣,定了神,從來不曾這樣失態過,也不知這是怎么了。
策馬兜轉調頭,彎腰將馬鞭抄起,握在手中,“不早了,宣姐也早些回去吧。”
“你不能有心的。”長寧急得紅了眼圈。
不凡只道:“宣姐,多慮了,再不回去,要誤了晚上慶宴。”
他望向無憂離去的方向,眉宇間有些淡淡的,雪落在他如墨的發角上,整個人都顯得清蕭孤寂,“我先回了。”
長寧知他表面溫和,實際上性子剛烈,也不敢再多說,只好向后退開,讓出道路。
不凡帶馬前行了兩步,又回頭過來,“我剛才見到峻熙。”
長寧臉色微變,隨即淡定道:“我和峻熙有協議,他不會亂來。”
不凡只是淡笑,“你與他的協議不過是把雙面刃,推向誰,便能傷誰。你與他又有誰能確保,刀刃永遠架在對方的脖子上,而遠離自己?”
長寧冷下臉去,“你是想為常樂開脫?萬一出事,便以此來推給峻熙?”
不凡俯視著長寧倔強的眼眸,輕嘆了口氣,“我并未為她開脫,以后私下還是不見了罷。”
長寧臉色慢慢白了下去,一沉臉,“難道就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丫頭?”
“并非為她,你我如今陣營不同,本不該如此。”
“你當真非要留在北齊?”
不凡不言。
“你忘了母親怎么死的?”長寧眼里的怒火跳躍。
“不會忘。”不凡望了望天,雪下得越加的大,如同扯絮一般,“真要走了。”
“我不會讓你這么下去。”長寧眼里透著森寒冷意。
“不要碰她,誰也不能碰她。”他聲音依然平和恭敬,但語意堅決,絲毫沒有婉轉余地。
“我也不能?”長寧面色冷寒。
“不能。”他笑了笑。
“如果我偏要呢?”長寧氣得身體微微的抖。
“我相信宣姐不會失言,如果宣姐偏要如此,恕我不允。”
“你走。”長寧手握成拳,猛的轉身,背對著他,咬緊牙關,閉上了眼,他已經不再是任她牽著小手,只會眼巴巴的瞅著她的小小孩童。
不凡回視了長寧一眼,一夾馬腹,向風雪深處急馳而去。
雖然明知峻熙不能把無憂怎么樣,一定會將她安全送回軍營,但總要親眼所見,才能安心。
本來今天可以很早更新的,不過被新浪微搏的一個造謠的人氣到,才拖到現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