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一百零一章 血泊中的女人

  寒風吹入殿中。

  葛重盯著門口的青裙女子,滾燙的心一下塞滿冰雪,幾乎不能跳動。

  他當然認得這個女人!

  他做夢都想讓這個女人回到自己身邊,但絕不是現在!

  她在他最恐懼的時候出現了。

  葛重一下子矮小了下去,甚至不敢直視她的臉。

  青裙女子溫柔一笑,無聲地飄入殿中。

  衣裙從尸體上輕柔拂過,蘭花似的香氣,很輕,卻蓋住了滿殿的腥臭。

  她在葛重面前停下腳步。

  她忽視了這個死而復生的男人,將目光停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南裳凝視著這個女人,仿佛在凝視一面鏡子,透過她,南裳見到了心中埋藏的恐懼、柔弱與怨恨,也見到了無數個屈辱不甘又只能曲意逢迎的晝夜,她溫柔一嘆,問: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怔了許久,小聲道:“我,我叫…云稼。”

  “云稼?清道宗的云稼仙子?”南裳聽過這個名字。

  “我…”云稼臉頰紅了。

  她想否認,卻又不能否認。

  云稼無地自容,臉頰如有火燒。

  “你不必再害怕了。”南裳笑了笑,問:“你知道我是誰么?”

  “你是南裳!”云稼脫口而出:“你一定是南裳仙子!”

  “葛重給你講過我的故事?”南裳問。

  “我…”云稼不知如何開口。

  南裳發現,她已不在乎葛重對云稼講了什么。

  她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曾經的刻骨仇恨可以像山一樣重,也可以像云一樣輕了,拿起拋下全憑她的心意。

  “你想殺了他嗎?”南裳問。

  “想!”

  云稼的回答再無猶豫,她說:“求仙子殺了他!”

  “自己你為何不動手呢?”南裳問。

  “我?”云稼遲疑道:“我怎么能…”

  “你為什么不能?”

  南裳撫摸著她濺滿鮮血的蒼白肌膚,她的手和葛重的一點也不一樣,細膩溫柔宛若春風,她說:“你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只有受盡欺負的可憐孩子才會失去反抗的勇氣。你仔細看看這個男人,他早已元氣大傷,以你的實力足夠置他于死地,可你太膽怯了,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在南裳的引導下,云稼重新審視葛重。

  金蟬脫殼的法術耗盡了葛重的法力,他臉色蠟黃,身體虛弱,連背都無法挺直。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真相:如果不是她拿葛重的尸體泄憤,這個男人或許會一直藏在尸體里,直到法力恢復為止。

  是她用刀把他逼了出來!

  云稼的眼睛越來越亮,葛重的臉則是越來越難看。

  “仙子能借我一把劍嗎?”云稼懇求道。

  “當然。”

  南裳抽出腰間的碧玉劍,遞給跪坐地上的女子。

  葛重再也藏不住恐懼,破口大罵:“你們這兩條不忠的賤狗!被我玩的時候…啊——”

  “你才是狗,還是條最肥最丑的死狗!”

  云稼舉劍一刺,扎入他嚷嚷不停的嘴巴,攪爛了他的舌頭。

  她從未這樣說過話,此刻有著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云稼準備一刀捅死這惡人時,南裳卻說:“殺人未必要快,你這樣殺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我該怎么做?”云稼問。

  “你可以削掉了他的雙臂,斬下了他的雙腳,再去尋個鐵鍋,燒一鍋鹽水,將他扔進去,用溫火慢慢煮上兩天兩夜。”南裳用溫柔的語氣說著殘忍的話。

  “這…”

  云稼心中微亂。

  南裳微笑道:“對惡人不該有一絲一毫的心仁,只有以最殘酷的手段殺死他們,才能震懾其他惡人,這簡直是件善事。”

  云稼很快變得堅定。

  她依南裳所言陸續砍下了他的手腳,慘絕人寰的叫聲中,葛重扭動著四肢盡斷的殘軀,嗚嗚大叫,也分不清是咒罵還是求饒。

  云稼果真要起鍋燒水時,葛重終于徹底崩潰,他像瀕死的狼一樣仰起脖頸,發出最后一聲凄嘯,自爆絳宮而死。

  南裳似乎早有所料。

  她分出一道法力護體,血水一滴也沒能濺到她裙上。

  云稼卻被潑了一身骯臟的腥血。

  “我該先封住他法力的。”云稼道。

  “無妨。”南裳微笑說:“令貪生怕死之人自殺而死,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仙子說的是。”云稼道。

  南裳坐在破碎的寶箱上,滿地的金玉珠寶透著絢爛奪目的貴氣,將素雅的青裙女子映得宛若天人。

  “你還要回清道宗么?”南裳問。

  “我…”云稼猶豫了。

  “你師父對你好么?”南裳問。

  “師父從小養我長大,對我恩重如山,我…”

  云稼沒說兩句,話就堵在了胸口,南裳的眼睛洞穿了她的心,將她的自欺欺人照得一覽無遺。

  她緊咬著唇,心中一陣酸澀:“那我還能去哪兒呢?”

  南裳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道:“我師父還想收一位弟子,讓我幫著物色。”

  云稼心頭大震,不可置信道:“仙子的意思是…”

  南裳柔聲問:“你愿意同我回九妙宮么?”

  云稼受寵若驚,又自怨自艾道:“我當然愿意,可是像我這樣的人…”

  南裳打斷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怎么了么?你還年輕,只要過去心頭那關,仍舊是大道無限。”

  云稼一雙眼睛浸滿了感動的眼淚,她拜了又拜,道:“仙子再造之恩,晚輩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南裳靜靜笑著,道:“只要你好好修行,總有能報答的時候。”

  云稼泣不成聲。

  南裳道:“出了這神丹殿,向右行三百步,有一翠色屋瓦的房子,那里有一處洗髓泉,你可去洗凈身體,再換上一身漂亮的衣裳。”

  云稼道:“那仙子你…”

  南裳道:“我還有些事要辦。”

  云稼又道:“那妖人…仙子可認識?”

  南裳不語。

  云稼道:“那妖人手段狠毒,琉門集全宗之力亦不是對手,此刻他應還在琉門之中,仙子千萬小心!”

  南裳道:“無妨,我自有應對之策。”

  ————

  云稼離開后,南裳將殿內的殘燈一盞盞地點亮,她在血流成河的殿內踱步,辨認著地上的尸首。

  殿外沙沙的雨聲總會讓她回憶起多年前的往事。

  往事撲面而來,卻已勾不起太多波瀾。

  她審視著這些陰暗屈辱的記憶,像在審視一個陌生人的過去。

  她走著走著,忽然展顏一笑,笑容明艷得像血泊里的玫瑰。

  這三年里,她總是愉悅的時候更多。

  她無論去到哪兒都備受禮遇,被尊為座上賓。

  世人很關心陸綺仙子的近況,同樣也很關心她到底收了一個怎樣的弟子。

  她姿容出塵氣質端莊,待人接物很好,贏得了數不盡的好感。

  縱有高人能看出幾分她身世的“曲折”,也絕不會因此蔑視她,反而更欽佩她堅韌不拔的個性,欽佩陸綺有教無類的品格。

  人一旦居于高位,總能大度地面對過往的悲苦。

  何況真正的仙子本就該寬容冷靜。

  過去在琉門時,她曾隨宗門一同參加過南梁國的七山會盟,彼時她在席間瞧見了一個瀟灑俊美的少年,那時這少年一眼也沒有多瞧她,她本以為他是天生傲氣,可這次再見到他時,他卻是掩蓋不住的殷勤諂媚,恨不得跪下來親吻她的鞋尖。

  她對他微笑,心里卻沒有一絲波瀾。

  她或許從未喜歡過那個俊美少年,她只是喜歡得不到的東西罷了。

  這三年,她仙名遠播。

  光有名遠遠不夠。

  虛名就像浮在湖上的潮與霧,看似波瀾浩大,卻不能讓人依憑。她需要一陣風,一陣足夠強勁的寒風,將波濤變作供她立足的堅硬冰面。

  要去哪里尋這陣風呢?

  沒有比琉門更合適的地方了。

  ——修士成名往往靠搗毀邪教,斬首魔頭,她足夠了解琉門,知道這是一個怎樣骯臟的門派,也知道它埋藏著多么巨大的秘密。

  同樣,這里的人也掌握著她的秘密。

  這個理由已足夠她屠滅琉門。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今天遇到的怪事還不止這一樁。

  在山下時,她遠遠地看見祥光瑞靄鋪滿天空,未等到她一探究竟,光華消散殆盡,不見蹤影。

  而后她碰見兩個少女從河里鉆出來。

  這對姐妹竟來自太乙宮。

  自稱是妹妹的少女說她們的師父在山下結丹,引來了妖魔,師父被殺,仙丹被奪,她們僥幸逃出,師兄卻被一個妖物擄走,下落不明。

  少女說到這里,聲淚俱下,求她去救救師兄。

  南裳問她,她們的師兄被什么妖物抓走了。

  少女簡單描述了一番后,南裳已是了然。

  ‘原來是靈元大仙…’

  在琉門生活了這么久,她怎會不知道靈元大仙?

  靈元大仙是地穴里爬出來的怪物,琉門用毒丹控制了它的心神,時常放它出去搶掠。

  旁人只當是鎮魔塔的妖物作祟,哪里想得到這妖物是被琉門精心豢養的。

  南裳聽得出這對師姐妹有所隱瞞,卻沒有為難她們,還將她們護送到了安全之地。

  倒不是她大發善心,而是太乙宮的斗丹大會很重要,她不想出差錯。

  之后,她回到了琉門。

  物是人非。

  山門碑亭已毀,臺階上血流如瀑。

  聳立的殿樓間恐怖彌漫,貴不可言的仙人們豬狗一樣橫死在雨水里,死前的驚懼被雨水洗得煞白。

  他們都是被一刀斃命的。

  捏死一群井底之蛙并不算多了不起的事,只是…

  太乙宮精研丹道,怎么會有刀法這么好的人?

  她更加好奇這個人的身份。

  南裳這抹好奇剛從心底生出,門口就多了一個帶刀而立的身影。

  他仿佛是被她這縷好奇牽引來的,出現得恰到好處,不遲一分,不早一息。

  她心中一動,發現這男人的手中,拎著一顆腦袋。

  腦袋沒有頭發,血紅的傷疤貫穿頭顱。

  南裳認出這是琉門掌門的頭。

  他又殺了很多人,身上的血腥氣濃郁得化不開。

  南裳正了正神色,以清心之音道:“這位道友…”

  誰料,她剛剛開口,門外的男人就撲了進來,一同撲來的還有寒光冷冽的刀光。

  這刀躍斬至南裳面前時,光芒已有三丈寬,殿中的燈光被刀光一壓,黯淡得幾乎熄滅。

  南裳神色肅然。

  她發現,此人比她想象中更強。

  她抬起玉白的手,無名指向上一翹,一朵蓮花綻在刀刃前,滿天刀光碎成光雨。

  她注視著對方布滿猩紅血絲的眼睛,淡淡道:“原來是魔念入體,惑亂神智…無妨,我來替你鎮魔。”

  刀鋒近在咫尺,南裳卻一絲不亂,她的一截玉指穿過刀氣,點中了對方的眉心。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這抹微笑轉瞬即逝。

  她的清心蓮打入了對方的體內,非但沒有抑制住對方的魔氣,反而令這雙眼睛變得更加赤紅,翻滾起令她生畏的怨恨火焰。

  被蓮花阻滯的刀刃向前推進。

  刀光重又斬落,將南裳吞沒。

  南裳踉蹌著從刀光中跌出,護體蓮花支離破碎,片片凋謝。

  “這位道友,我并非琉門的弟子,我與你一樣,也是來討血債的!”南裳知道對方神智未泯,連忙道。

  “是么?”蘇真故作遲疑。

  “當然,我來自九妙仙宮,并非琉門中人。”南裳道。

  “九妙仙宮?”蘇真問:“陸綺仙子的那個九妙仙宮?”

  “正是。”

  南裳暗暗松了口氣,又露出溫婉的笑容,道:“我是陸綺仙子的親傳弟子,名叫南裳。”

  “南裳?我似乎聽過你的名字。”蘇真冷冷道。

  “我的確有幾分薄名。”南裳自謙道。

  “你怎么會在這里?”蘇真問。

  “我聽聞琉門有妖孽作祟,前來查探,不承想遇上了道友,不知道友與這琉門有何仇怨?”南裳真誠地問。

  蘇真也沒想到,他會在這里遇見南裳。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里,南裳是第一個讓他心生好感的人,那時他被她明媚動人的笑顏俘獲,誤以為她品性良善,甚至在她遇到危險時不顧一切挺身而出,無怨無悔。

  可惜所有的溫情脈脈都是欺騙。

  等到迷霧散盡,陰謀顯露,南裳立在血泊里,對他流露出譏諷的笑。

  血泊是一面黏稠的鏡子,卻將她映出了不曾有過的清晰。

  今天,他又見到她了,還是在一片血泊里。

  南裳似乎沒什么改變,青裙素雅,高挑清麗,只是那張天生就令人親近的婉約面容上,多添了幾分雍容貴氣。

  她溫柔地笑著,笑容里也多了幾分過去所沒有的驕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蘇真被魔念侵蝕的心在胸腔中不斷擂動,深埋的仇恨在狂風驟雨發芽瘋長,花苞一樣裸露出血肉。

  他盯著南裳,冷笑似地說:“我久仰陸綺仙子的大名了。”

  南裳微微一笑,剛要說什么,蘇真的刀再度斬出,暴雨般密不透風地將她籠罩。

  南裳飄身閃避,蹙眉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蘇真持刀斬切,噴薄的刀光將南裳壓制,他冷冷道:“你這妖女竟想冒充陸綺仙子的弟子,今天我定要將你打回原形!”

  “冒充?我可沒有冒充,我有九妙宮的令牌為證。”南裳辯解。

  “我沒見過九妙宮的令牌,但我確定你是假的!”蘇真道。

  “你憑什么這么說?”南裳問。

  “你運功的手法與琉門的弟子同根同源,怎么可能來自九妙宮?我看你這妖女定是琉門的門徒,假冒南裳的身份,實則要給你被殺的師兄師父們報仇!”

  蘇真聲色俱厲,報仇二字如霹靂炸響,六柄刀同時發勁,南裳雖全力抵擋,依舊力有不逮。

  “我不是…”

  南裳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她已經在九妙宮修行了三年,卻還是無法完全抹去琉門的殘留,只是,她實在想不清楚,這個男人是怎么看出來的?她的氣息分明沒有破綻!

  南裳很快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她實在太過低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實力了。

  這一切的根源是山下那對姐妹口中的那句“師兄”,一個太乙宮的師兄再強又能有多強?

  現在她確信,眼前這人無論來自哪里,都絕不可能來自太乙宮!

  砰——

  南裳終于支撐不住,護體真氣崩潰,身體被刀光劈飛出去,重重撞到后面的墻壁上。

  墻壁出現蜘蛛狀的裂紋。

  眼看蘇真就要追來,她不再猶豫,立刻取出法寶擲出。

  名門弟子出行,怎會沒有法寶護身?

  她臨行之前,陸綺給了她三件壓箱底的法寶。

  她用出了第一件!

  狀若銅燈的法寶飛出,燃燒的燈芯飛出一縷紫色的煙霧,罩向蘇真。

  蘇真向后閃避,卻不知怎地撞上了這縷紫煙,接著,他明明是在朝南裳逼近,身子反倒不停后退,兩人越離越遠。

  轉眼間,蘇真已來到了門外面!

  “道友稍安勿躁,你魔念入體,神智已亂,我認識大裳國的白羽真人,可以請他來為你醫治。”南裳的聲音又變得空靈飄渺。

  “你這妖女還想騙人?你嘴巴里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蘇真言語暴怒,心中卻分外清醒。

  他顯然陷入了迷魂陣里,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后退,離南裳越來越遠。

  “道友為魔念所侵,已是偏執,便在這藕花陣中好好清醒一番吧。”南裳飄然落地,玉指拭去唇角的血跡,聲音高遠淡然。

  她話音才落,一只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就要扼住她的喉嚨。

  南裳一驚,撤身閃避,心道:師父說過,修為越深,在藕花陣中會迷失越久,無一例外,這人怎么…

  她距離稍稍拉遠后才發現,這并不是真正的手。

  它通體雪白,沒有任何紋理與經絡,更看不出是什么材質。

  但它很靈活,和人的手一樣靈活。

  南裳退避之后,忽然發現自己上當了,這只手并不是真的沖著她來的,而是…

  手握住了銅燈法寶,雙指一捻,活生生掐滅了燈芯。

  紫煙散盡。

  蘇真頃刻回到了南裳面前,一拳擊中了她的小腹,她再度撞飛再墻壁上,小腹因疼痛而痙攣,令她直不起腰。

  她又捏碎一件法寶。

  這是遁術。

  青裙風帆般鼓起,憑空而生的風縈繞著她,將她一頭秀發吹得曼舞。

  她的血肉忽然變得虛幻,整個人也好似一道幻影,雨滴入水中般消融在環境里。

  可她沒有消失,也沒能離開。

  一股無形的力量扯住了她!

  她像是一個布娃娃,被縫在了墻壁上,無法掙脫。

  ‘這又是什么法術?’

  南裳這三年在九妙宮閱覽了大量書籍,對于天下各門各派均有所了解,可這個人的路數她竟全然看不懂。

  倒是這刀法有些眼熟,她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可她實在想不起來。

  她擲出第三道法寶時,已沒有了最初的自信。

  這是一把小拇指大小的劍。

  劍擲出后急速膨脹,化作一道不可阻擋的劍氣,瞬息而發的劍將蘇真攔腰切斷,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身體變作兩截,歪倒在了血泊里。

  這是從妙蓮祖師的飛升石碑上拓下的劍,一經遞出就封鎖了所有退路,縱有萬千分身也無法躲避。

  南裳輕輕松了口氣,心有余悸道:“只可惜沒能留下活口。”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瞬間令她毛骨悚立。

  “不必可惜。”

  蘇真懸浮在她的上空,身體像一個用線吊住的玩偶。

  “你…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南裳語無倫次。

  她這才發現,被攔腰斬斷的“蘇真”已然塌陷,已變成了一個人偶,血肉全都是填充的棉花。

  “我不忍聽你嘆息,就從黃泉路上折返回來了。”蘇真一改肅容,露出一個微笑,冰冷的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南裳終于克制不住,對著某處失控地叫道:“赤面!你還在等什么?!”

  冷風夾著細雨入殿。

  無人回應。

  “赤面?”

  蘇真皺了皺眉頭,問“你口中的赤面可是一個穿著猩紅長袍,戴著赤紅面具的人?”

  南裳臉色煞白,她甚至不敢提問,生怕得到不可接受的回答。

  蘇真不知從哪取出了半張赤紅殘面,扔到她的腳邊。

  “他原來是你的殺手,他是個合格的殺手,刀法與匿氣之法都不錯,可惜…”蘇真欲言又止。

  可惜已經是具尸體了。

  赤紅殘面沾著血,刺眼異常。

  南裳最后的希望也被掐滅。

  “你,你這妖魔…你究竟是哪里來的妖魔?通天教?鬼獸教?還是鎮魔塔里逃出來的妖人?”南裳大惑不解。

  “我不是妖魔,我是斬妖除魔的人。”

  蘇真雙目溢著紅色魔息,語氣卻冰冷克制。

  他拇指與中指相扣,其余三指微微翹起。

  身后的黑暗中,許多只手同時浮現,齊齊結印。

  懸在四周的無形絲線擰在了一起,形成颶風般的狂潮,南裳無力抵擋,整個人被掀起,重重砸到了布滿裂紋的墻上。

  她的衣裳被切開,身軀被捆縛,白皙的肌膚上落滿艷紅血痕。

  蘇真輕輕落到她的身前。

  像一只蜘蛛懸吊著絲墜下。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嗎?”蘇真審訊似地問。

無線電子書    妖女看招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