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斑正想著,就見樹人甲的細長眼睛正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李斑。”
人對自己的名字和對別人的名字反應是不一樣的。
李斑沒有受過什么專業訓練,老老實實回答自己真正的名字。
“奴隸不配有姓。”
“以后你就叫斑!”
李斑苦笑。
謝謝你看得起我。
樹人記下了兩人的名字,李斑這才知道旁邊的女孩叫鹿。
外表的確像小鹿一樣可憐。
只是看她的表現,叫蛇才更貼切。
潛伏在暗處,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來咬一口。
登記完名字,樹人甲就走了。
李斑緊張了半天,卻沒有發生任何事,心里不安定。
他沒有被責問,還被接納般地問了名字。
會有后續懲罰等著他嗎?
沒有結果,反而更讓人焦慮。
李斑暫時沒有送飯的任務,看著鹿在水房和菜地忙碌,完全沒有上去幫忙的想法。
閑得發慌的他決定,去死牢一層看看,熟悉熟悉自己的工作環境,再看看除了貓女之外的囚犯。
未來一段時間,死牢一層的囚犯會是他打交道最多的人。
這一次,貓女聽見李斑的腳步聲就立刻站到欄桿前。
“有肉嗎?”
李斑拿出刻意剩下的半個紅薯。
“有紅薯,要么?”
貓女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
“…要。”
李斑抬手將紅薯丟過去,紅薯很沒面子地打在欄桿上往回彈。
但貓女出手很快,在紅薯彈飛前,就一把將食物抓了回去。
貓女一邊嫌棄,一邊大口吃。
雖然昨天吃了一個人形擬態鼠,但她似乎完全沒吃飽。
李斑站在遠離牢房的一側等她吃完。
一個紅薯,巴掌大。
貓女連瓤帶皮,兩口吞下肚,都沒見嚼。
“你又有什么新問題?”她很自覺地問。
“昨天和我一起來的三個奴隸被人殺死了一個,但沒有人追查兇手。”
貓女翻了個白眼,“那些樹人當然不會追究。他們可不在乎奴隸死不死的,還期待你們之中盡快出現傷亡呢。”
“哦?”李斑站直身體,“為什么?奴隸不是花錢買來的嗎?”
貓女的眼睛睜得老大,圓溜溜的很是可愛,說出的話卻讓李斑毛骨悚然。
“奴隸能花幾個錢?死人,可是他們最喜歡的肉食啊。”
李斑被貓女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從第一次見到樹人獄卒,李斑就領教了他們的狠厲無情。
但他還是沒想到,樹人獄卒不但是自己工作職務的上級,還是自己所在食物鏈的上級。
“如果樹人獄卒想吃了我們,那他們為什么放過我?連提都不提這件事?”
“你惹了他們?”貓女饒有興致地問,看著李斑略有蒼白的臉色,心情變得更好了,“這些樹人很記仇的,如果他們恨上你,就算上面有規矩,也會偷偷找借口弄死你的。”
李斑立刻冷臉,矢口否認得罪過樹人獄卒,“我一個奴隸,能做什么讓他們恨我的事?”
被貓女嚇唬一下,李斑反而想通了一些問題。
樹人吃死人,但前獄卒的尸體卻一直吊在死牢入口。
這說明有客觀原因導致樹人不能吃前獄卒的尸體。
前獄卒尸體被燒,并沒有傷害到樹人,也沒有損耗樹人的口糧(奴隸),所以…樹人獄卒不在乎?
李斑唯一讓樹人不高興的點,只有把火源帶出了水房。
但樹人及時出現滅了火,并警告了他。
所以,讓李斑忐忑不安一整晚的問題,對于死牢來說,其實不算個問題?
當然,樹人獄卒是否還有后手等著他,李斑也不知道,今后還是要小心一些。
尤其是提取“火”元素和釋放“火”元素的能力不能輕易使用。
這是底牌,也是把柄。
一個奴隸擁有如此能力,傻子也知道他的身份不正常。
說不定會猜到他是臥底。
實驗室那邊說過,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他們是臥底。
難道這邊的人已經察覺了什么?
實驗室所在的世界和巫世界對李斑來說都是一團亂麻。
他想得腦子都要宕機了。
貓女故意嚇唬李斑,也不是沒有目的。
她笑著看了一會兒李斑愣神,就笑著提出,“你給我弄點兒肉,我教你些防身的拳腳功夫,好不好?”
李斑回神,聽到可以學功夫,有些激動,還有些擔憂。
“死牢允許奴隸學習功夫嗎?”
“他們不在乎的。那些官吏平日不是處理事務,就是悶頭修煉,哪有心情監視幾個奴隸?再說,你就算跟我學功夫,也是為了對付其他奴隸。難不成你以為有了功夫,就能對抗靈修了?”
李斑想到了鹿融合的尾巴。
他和鹿都不算真正的靈修。
李斑不知道鹿為什么要殺青年奴隸,反正肯定不是為了他。
學了功夫,他也許就能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不至于像青年奴隸那樣,面對鹿用尾巴偷襲,毫無抵抗之力。
“好!”想到這里,李斑一口答應下來,“不過這也需要時間。我剛入死牢,想要活下去都很困難。”
貓女轉身回到墻角,鐵鏈在她身上“嘩啦啦”地響著。
“那我等著你,活著給我送肉。希望…我沒有押錯注。”
李斑轉身離開,向著死牢深處走去。
剛剛貓女最后的意思是,她沒有幫助鹿,而是選擇幫助了李斑。
姑且當她沒說謊。
那鹿又是怎么知道“元素”的呢?
在樹洞死牢中生活了半個月。
和第一天相比,風平浪靜。
李斑和鹿之間相安無事。
樹人獄卒偶爾打罵,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在最初的忐忑不安過后,死牢中枯燥無聊的生活開始消磨李斑的精氣神。
李斑的工作雖然危險,可工作量真的不大。
和一天到晚忙碌的鹿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閑人。
這半個月,他已經摸清了死牢一層的布局。
送飯的白道和運糞的黑道在一層前分開,又在二層入口匯合。
一層一共23間牢房,但現在只關押著三個囚犯。
除了貓女,另外兩個囚犯狀態都非常差。
一個平日一動不動,像死人。
一個整天痙攣,說著胡話,像瘋子。
李斑給他們各送過一次食物。
一種看起來很惡心,完全不知道原材料的碎末;一種是頭發絲一樣的紫色植物。
均氣味古怪,顏色可疑。
李斑第一次送這種飯的時候,差點兒吐了。
樹人獄卒卻在旁邊開心地指著盛飯的食槽,“吐這里。”
那次,他真的是用極大的毅力才忍下去的。
兩個犯人雖然一個癡一個傻,但對食物都是來者不拒。
李斑還是逼著自己看著他們用完飯才離開。
他知道自己容易同情心泛濫,想要改變,就必須先對自己狠一點。
這天,獄卒樹人甲又交給李斑一只擬態鼠,還是送給貓女吃的。
這貓女雖然也被關在死牢不見天日,但精神狀態良好,還能吃到相對正常的貓糧。
估計身份也不簡單。
不過…
“獄卒大人,昨日不是給貓女送過一次飯食了。”
李斑小心翼翼地問著。
他要確保不是樹人獄卒記混了。
就算是他們記混了,最后發現,挨抽的還是李斑。
“沒錯。”樹人甲一揮手臂,“明天她還有一頓呢!”
李斑握著推車的手一緊。
這不會是…斷頭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