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卓群和九千多個狐貍員工,看著落地窗倒映的畫面,齊刷刷陷入一片沉默。
他們都看到了,起義軍的吳云,那個女人,把卓卓集團的大金幣揣進自己兜里。
最讓卓群不敢置信、最讓狐貍們懷疑狐生的是,大鼻頭這家伙,硬是追著味道,奔襲千里,把那大金幣給找出來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偌大辦公室里,爆發出狐貍們的歡呼聲!
“嚶嚶嚶,嗷嗷嗷嗷!”
“嗷嗷嗷,嚶嚶嚶嚶!”
…大金幣已經找到了,馬上討回來!
“稍安勿躁!”
卻在此時,卓群站起身,壓住了所有狐貍的聲音。
他走到窗前,仔細看倒映的畫面,看看畫面中的建筑,回想建筑門口的牌子。
“這是一家醫館?
“醫館的話,需要配藥么?
“會不會有冷凝管、坩堝、燒杯、研缽?
“會不會有密度計、溫度表、各種試紙?
“會不會有試管、量杯、天平、砝碼?”
這很有可能啊!
他皺皺眉頭,推開一扇小窗戶…窗外便是千里之外,便是那家醫館,便是噤聲躲避的大鼻頭,后背貼在墻上,挺著毛乎乎肚皮。
“大鼻頭,你,再加上黑腦殼、黑耳環、白耳環,你們幾個,一起,去他這醫館里搜一搜,看有沒有我們需要的儀器?
“雖然大金幣應該討回來,但我們也確實沒有零錢支付那籃子鹵肉。
“就讓他們,用器材抵債。”
卓群身后,三只狐貍立刻“嗖嗖嗖”沖出窗戶,與大鼻頭會和,開始搜查。
留在城堡的狐貍們,一個個也都保持安靜,兩眼放光,興奮起來…老板做事果然公平公正,有理有據,穩妥合理,不愧是惡鬼集團的首腦!
會客廳里,盧錫醫生和青稞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看向吳云總隊長。
而總隊長捧著那本臟兮兮、爛糊糊的起義軍英靈錄,正快速翻頁!
這本書似乎已經被看過太多太多遍,折角爛邊,紙頁昏黃。
而等吳云快速翻到某一頁,立刻便開口,對著書說話。
“前輩,我們需要安全屋!”
她話音落下,打開的書便“撲啦啦”飛出一頁又一頁紙,如同風中枯葉,飄飛漫天!
每一頁紙上,都是起義軍安全屋管理守則…
每一頁紙上,字跡都密密麻麻如同螞蟻…
每一頁紙上,都留下學習的筆記和注解,留下臟污的汗水和斑駁的血液…
而這一頁頁飛到半空的紙,漸漸從上到下,前后左后,糊成一個小小的房子,把吳云、把起義軍兩位隊長、把盧錫醫生和青稞、把他們落座的沙發和茶幾,都給包了進去。
最后一頁紙,包裹住他們腳下最后的縫隙。
到此時,捧著起義軍英靈錄的吳云,才堪堪松了口氣。
“呵,安全了。
“安全屋是一處獨立的空間,本質上位于無盡虛空中,外界看不到安全屋,更摸不到安全屋。
“就算有人進到剛剛的會客廳里,也只會看到空空如也。”
盧錫醫生和青稞,都滿臉驚訝,上下左右打量這書頁糊起來的安全屋。
隨吳云而來的兩位隊長,倒是司空見慣,已經來過這安全屋很多次。
“埃德加隊長,麻煩你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咔嚓…
一只木箱打開,里面大大小小各種型號的試管整齊擺放,透亮的玻璃標著嚴謹的刻度!
大鼻頭便聽到耳邊,傳來老板的聲音。
“好,這個我們要了!”
咔嚓…
一只木箱打開,里面厚厚的一摞又一摞,顏色各不同,赫然是各種用途不同的試紙!
黑腦殼便聽到耳邊,又傳來老板的聲音。
“好,這個我們也要了!”
咔嚓…
一只木箱打開,里面整齊擺放了各種大小不一的滴管、量杯,甚至還有一把銀光閃閃的移液槍!
黑耳環便聽到耳邊,又傳來老板的聲音。
“好,這個我們也要了!”
幾只狐貍在醫館的倉庫里,看著堆在墻邊一口又一口還沒打開的箱子,眼睛放光,嘴角咧開,都滿臉興奮!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板最想要的實驗器材,好死不死,就在這里找到了!
“好,往回搬吧!”
安全屋里。
中年漢子埃德加隊長,一只眼睛變紅、變大,甚至撐開了眼眶,似乎要擠占整張臉,溜溜亂轉!
他的是現實穿過安全屋的壁障,看向外界。
越看越是表情古怪。
旁邊吳云皺皺眉頭。
“怎么回事?
“是男爵府的治安官找過來了?
“還是上城區的偵探?
“還是什么人?”
埃德加隊長搖搖頭。
“我也只能看到模糊的畫面,看不太真切。
“但…好像是幾只紅色小鬼,在偷東西。
“在偷我們剛剛運過來的,實驗器材!”
安全屋里,幾人都陷入沉默。
小偷?
偷器材?
偷那東西干嘛?
“嘿,不長眼的小鬼,竟是偷到起義軍頭上來?
“出去打死它們?”
吳云伸手攔住火爆的埃德加隊長,又看向另一個中年漢子。
“普魯克隊長,幫我們占卜一下,如果現在離開安全屋,會怎樣?”
普魯克隊長當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副撲克牌,開始快速切牌、洗牌,準備占卜!
又是一箱儀器,從窗口遞進來,被狐貍員工們接住,輕輕放在地板上。
這窗前,已經摞了一箱又一箱,還在不斷搬來更多。
卓群打開一只箱子,從中取出一件玻璃儀器,細細打量。
“這是…滴定管?”
他只在書里看過這種儀器,今天第一次見到真東西。
狐貍們圍成一圈一圈,瞪大眼睛,和老板一起看,都不敢出聲,但一張張臉上都寫滿興奮!
又是一箱儀器搬進來。
卓群打開蓋子,看到里面赫然是一副配齊了砝碼,銀亮銀亮的天平!
“這些亂七八糟器材的價值,加起來,也差不多夠一個大金幣了。”
而便在此時,窗外連接到的倉庫里,大鼻頭又“咔嚓”打開新的箱子。
安全屋里。
吳云、盧錫、埃德加和青稞,都看向普魯克抽出來的四張牌。
“紅桃四,黑桃四,方片四,梅花四?
“這四張牌,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們出去,會發生什么?”
普魯克表情僵硬。
“額,四張四,字面意思。
“必死無疑。”
安全屋里,陷入片刻的寂靜。
吳云又問。
“重新占卜,算一算如果我們不出去,會發生什么?”
辦公室里。
卓群從窗口探頭,看到醫館倉庫里,大鼻頭新打開的箱子里,赫然是滿滿一箱鱗石!
“這…我們自家的鱗石,剛好快用完了。”
咔嚓…
醫館倉庫里,黑腦殼打開第二只箱子,里面赫然是滿滿一箱血晶。
“這…這是煉制萬彩煙花的主材料!”
咔嚓…
醫館倉庫里,黑耳環打開第三只箱子,里面赫然是滿滿一箱空哨石。
“這…這是煉制遠空煙花的主材料!
“不用再開箱了。
“起義軍這群人,還真有好貨啊…”
卓群深吸口氣。
“都搬回來吧,這些礦石材料,我們也買了。
“黑項鏈,去墻角那邊箱子里,再找幾枚包銅大金幣,我們核算之后,支付貨款。”
安全屋里。
眾人圍成一圈,看到普魯克隊長新抽出來的四張牌。
紅桃五、方片四、黑桃八、紅桃三。
“這四張牌,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們不出去,會發生什么?”
普魯克隊長明顯松了口氣。
“還是字面意思,五四八三。
“只要我們不出去,就五四八三,無事發生。”
吳云總隊長點點頭。
青稞嘴角抽搐…這撲克牌占卜,怎么還玩上諧音了?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啊!
這真的靠譜么?
旁邊的埃德加隊長又收回自己的鬼眼,滿臉的表情好像牙疼。
“怎么無事?
“明明有事發生!
“我看到,我們倉庫里的器材和礦物,已經快被搬空了!”
安全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最后一箱,已經被搬走了。”
埃德加頹然坐在沙發上。
“這到底是什么人?什么鬼?
“為什么要偷我們起義軍的東西?”
吳云總隊長也臉色凝重,看向盧錫醫生。
“這處據點可能已經暴露。
“你也可能已經暴露。
“我們準備撤離吧。
“你是我們白狼城總隊唯一的醫生,是我們起義軍寶貴的財富,你不能冒險!”
便在此時,一直縮在旁邊的青稞,突然開口。
“總隊長,我其實在想,有沒有可能是…是那位之前救我的鬼雄先生,來討債了?
“來討那一枚大金幣的債?”
眾所周知,鬼這種東西,喜怒無常,行事乖張,脾氣古怪。
很多鬼雄,其實也差不多,常常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吳云總隊長愣了片刻,看向青稞…難道說,青稞被那鬼雄,給纏上了?
“唉…”
她嘆了口氣。
一時間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才好。
旁邊的埃德加又收回看向外面的視線。
“總隊長,我們的貨已經被搬空,偷東西的小鬼也都不見。
“我們,能離開安全屋了么?”
辦公室的落地窗腳下,一口口木箱,整齊堆疊!
卓群看看箱子里的空哨石,又看看另一箱黑火砂,回憶這些東西大致的價格。
旁邊的狐貍們,一雙雙眼睛看向老板,都在等老板說話。
“應該,差不多,也能值一枚大金幣?”
卓群從旁邊的黑項鏈狐爪中,摸起又一枚包銅大金幣,叩在指間,把手伸到窗外,輕輕一彈。
便聽“嗡”的一聲金屬脆鳴,大金幣應聲飛出。
而卓群檢查好員工們,確認大鼻頭、黑腦殼它們都已經回來,便關閉窗戶。
“好,很好,我們今晚的追債行動和采購行動,都獲得巨大成功!
“秘書組的大家,明天一早,陪我去六樓布置實驗室!
“生產團隊,每個車間抽調兩位員工,來實驗室一起,參與后續實驗。
“另外,今晚要著重表揚大鼻頭,我們的首席追債專家!”
狐貍們一道道視線,去看大鼻頭,卻見這家伙不知何時,早已跳到箱子堆的最上面去,昂首挺胸凸肚,倒背前爪…狐貍都是很狡猾的,接受表揚,當然要去最顯眼的地方,不然怕其他狐貍兄弟看不到它。
果然,辦公室里爆發山呼海嘯,狐貍們蹦蹦跳跳,宛如沸騰!
“嚶嚶嚶!”
“嗷嗷嗷!”
“嗷嗷嗷!”
幾只狐貍嗖嗖嗖沖上木箱,把大鼻頭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安全屋里,吳云搖搖頭。
“不著急出去。
“誰知道那鬼雄走了沒有?
“或許偷東西的動作,只是騙我們出去,也說不定呢?
“安全屋,是起義軍英靈開辟的單獨空間!
“誰也看不到這屋子,誰也進不來這屋子!
“在這里,就意味著絕對的安全!”
眾人思量片刻,也感覺吳云總隊長說的有道理。
再看這一頁頁起義軍安全屋管理守則糊成的安全屋,看到這一頁頁紙上,條條框框的文案,還有無數起義軍前輩的汗水和血跡,頓時感到安心。
“是啊,就先在這里待著吧。”
“不著急出去。”
卻見吳云看向青稞,又露出苦笑。
“外面的,未必是拯救你的那位鬼雄。
“即便是他…我們也很難評價他的行事風格。
“我們的實驗器材,外加那些珍貴礦物,只這一枚大金幣的話,應該還買不起。”
吳云掏出那枚搓掉銅皮的大金幣,“啪”一聲按在茶桌上。
“如果不考慮我們起義軍戰士付出的其他隱性成本,那些東西的價值…恐怕還要再來這么一枚。
“所以說,你也不必對那鬼雄有愧疚,更不必對他有什么信任…”
她話音未落,便聽“嗡”的一聲,金屬嗡鳴!
側目看去,卻見這一頁頁紙張糊成的安全屋,這處于獨立空間的安全屋,側面兩張紙的中間,竟是倏爾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外面無光而幽深的虛空!
而虛空中,一道黃光飛來,穿過縫隙,飛入安全屋,“當啷”一聲落在茶桌,“嘎啦嘎啦嘎啦”聲中轉了幾圈,便輕輕落下,剛好落在那枚搓破皮的大銅幣旁邊。
吳云的臉色刷的變慘白。
兩位隊長額頭冒出冷汗。
盧錫醫生定睛看向那飛來的物件。
青稞表情古怪,伸手一指。
“總隊長,第二枚金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