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其實并沒有什么折磨人的愛好,他不喜歡慘叫,也不喜歡血腥,凡是看到類似的血腥級片都會皺著眉頭離開,所以大部分時候下手都是干脆利落,能讓對面直接倒頭就走就也不做別的行為。
但是,
他刑魂的手藝是真的差。
想要把對方記憶當中的秘密盡數挖出,自然還是得用刑魂這一手段,但左辰周身靈炁太過渾厚,在捏三魂七魄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對方的魂魄撕下一小塊來。
還偏偏不好捏回去。
不過力大磚飛,能用就行。
折騰的小半柱香,直把秦無明殘存的這點三魂七魄徹底消磨掉,左辰也算是辨識出來了其中自己需要的那部分。
他找到了秦無明當年背叛的那一塊記憶:
自記憶當中,左辰能辨識出來,這秦無名其實并非是世家弟子,而是平民百姓出身。
他年輕時天資成績好,能文善辯,是個很不錯的好小伙,在進京趕考時路遇大雨,就躲在山神廟里避雨,結果半路遇到了一只山君,險些被吃掉,路過一個老道士救了他。
結果到了京都之后,發現這老道士就是當今的京師。
時至京師創辦書樓,他也自告奮勇,直接加入其中,成為了京師的第一代弟子。
只不過,當時的京師還未能處理好那塵世之間的種種,學問教的不錯,做人這方面他卻只能重復著當初在灰山上學到的內容,卻還是沒能融會貫通,也聽得下面這些學生們心頭存疑。
無人指引,自然容易誤入歧途。
趁著這個節骨眼,京都士族趁虛而入,選了幾個京師手下的徒弟,用花天酒地、金銀財寶,迷他們眼竅,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陣營。
當時士族共計蠱惑了七人,其中四人選擇了拒絕,三人被迷了心竅,三人中的兩人又因為那場書樓和歸鄉的交鋒,死了兩人。
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在開戰之前偷偷跑到士族那邊通風報信,告訴了士族京師做了何種究竟為何的秦無明。
時至京師死后,書樓的主管人選甚至都不是秦無明,而是士族的一位大公子。
只不過大公子接任過后沒多久,歸鄉人就火急火燎的殺回了京都,雙方再度斗法,打到最后把這大公子給打死了。
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把秦無明頂上去。
秦無明也清楚自己這地位來的不正不順,干脆就全力依靠士族,一步一步將書樓打造成了“士族”的書樓。
而除此之外,秦無明記憶當中還有些其他有趣的東西:
京都七城內部錯綜復雜,許多家族勢力盤根,像是蔓生的古樹扎根極深。
這些家族本誰都不服,卻唯獨只有一位“貴人”受人尊敬。
秦無明和這位貴人接觸的不多,隨處遇見那幾次也不過是從遠處望。
而這貴人,
坐在在由四個侍女頂著的轎子里。
分辨完秦無明的記憶之后,左辰也不由得深深嘆息。
當時京師在山上隨著自己修煉六十載,道行學了不少,可人心卻沒摸索太多。
環顧已經空無一人的大廳,左辰似是能看到曾經的老道士坐在主座上,下面大廳內擺滿蒲團,稚童、年輕人、中年人、老年人皆坐在蒲團之上聽他講道。
種下桃李樹的道人滿懷期待看著樹梢,希望能結下大顆果實,布滿天下。
卻不想有人在樹叢里下了毒,暗害于他。
真當是…
世人皆被利欲熏心迷了眼竅,害一心濟世之人啊。
嚴旺盛湊到左辰身邊,看著這些消散的“老朋友”,心中痛快。
他背井離鄉,在這書樓當中守了這么長時間,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時至此刻,書樓當中的污垢終于去除了九成,而這里也重歸了應是的道承。
“祖師,接下來您有何打算?”
嚴旺盛走到左辰身邊,恭恭敬敬的問道。
“書樓樓主已死,書樓卻應該繼續運作下去。”左辰道:“我這徒弟開辦書樓,主要就是為了讓天下文人能夠共研術法,造福百姓,倘若清理了書樓,卻因為這群垃圾太多導致書樓關閉,那就得不償失了。
“嚴旺盛,你先接手書樓,仔細篩選一下現在書樓里的的學子和先生,不合理念的,就暫請假回家休息吧,愿意留在這新書樓里的,仍然是可以留著學習。”
“明白。”嚴旺盛點了點頭,頓了幾秒之后,又問道:“道長,京都士族知道您今日做的事情,恐怕不會太消停,你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左辰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做什么,接下來這幾天,我打算在京都里面遛遛彎,好好看看京都的風土人情。”
“嗯?”
道長剛把這么多書樓老人給清掃掉,竟打算去遛彎?
嚴旺盛愣了兩秒,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今日一行,左辰殺滅書樓高層的事情定會傳遍整個京都。
這么一號行走的大殺器在京都里面遛彎…
這幾夜恐怕沒人能睡得好覺。
而且,按照嚴旺盛對士族的了解,現今這種情況,他們怎么可能坐的住?
現今的京都就像是一大鍋燒開的水,這群士族們就像被扔進去的皮皮蝦。
開水滾燙當中,皮皮蝦們必定會來回亂跳,至最后將會被煮成一整鍋的海鮮湯。
而到處遛彎的左辰,
就是最猛烈的柴火!
“我可沒什么別的想法,單純只是想逛逛。晚點你把士族們喜歡去什么地方,愿意聚在什么地方都寫在張單子上,他們有雅興,愿意去的地方肯定都漂亮,我肯定要去看看。”
聽左辰笑道,嚴旺盛只覺道長去那些地方遛彎,恐怕都能嚇死幾個心臟不好的。“把門打開吧。”左辰道:“事情解決了,也該讓書樓的學生們見一見真正的主人了。”
嚴旺盛同關晉萍走到正廳門口,兩人伸手,按在門上。
用力,將大門推開,陽光散落進入房屋當中。
整個正廳干干凈凈。
像是從未有過任何污垢。
門外尚且站著幾個膽大的書樓眾,有個年輕的小伙子,似乎是某位書樓先生的眼線,眼見著門被推開,下意識的朝著里面望去。
正廳當中有除了左辰眾人之外全無其他人影,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再看向嚴旺盛,滿目的驚恐:
“嚴…嚴先生,其他的貴人呢?”
嚴旺盛看著這小伙子,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不語。
冷汗浸透了這小伙子的后背。
京都這天,
恐怕要變了。
書樓當中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被壓了下來。
京都當中的平頭百姓,書樓當中普通的學生和先生,甚至一些品級較低的官員,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覺得京都今天的風聲有點大,吹的人有些冷。
至于京都那些有身份的人,今夜恐怕是沒有辦法睡的安生了。
書樓樓主一位,居士三位,貴人共計四十位。
其中鵜廬居士去了青州之后失蹤,疑似丟了性命,這也就導致去見道長的只剩下兩位居士。
然后,
僅一個白日。
書樓失蹤了十一個貴人,
長孫居士失蹤,諸葛居士昏迷不醒。
書樓樓主,
失蹤。
說是失蹤,但實際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京都這群高層心知肚明。
道長,
開始殺人了!
此事猶如晴天霹靂一樣,蕩在所有士族的心間。
京都七城,向南范陽,高聳長亭內,典雅莊園中。
高束秀發,化著濃妝的丹鳳眼女子聽完了手下的匯報,緩緩閉上了眼睛。
坐在那女子身邊,還有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他面相生的陰柔,和這女子有著三四分神似,眉目間帶著些薄幸的味道,像是那種忽然就會捂住嘴猛咳的類型。
“你退下吧。”
侍女在聽到女人說話之后,如釋重負,飛速從房間當中離開,目當中也只剩下了那女人和這略帶薄幸的青年。
女人側目,看向青年:
“大兒,這事你怎么想?”
“不幸啊。”青年嘆道:“先是我那蠢弟弟不知所蹤,又有道長前來。在書樓大開殺戒,可謂前有狼后有虎,盧家風雨飄搖啊。”
女人沉默不語。
自己這大兒子總是一副喪氣模樣,話里話外總是滿目瘡痍,讓人聽得心悸的要死。
但他今兒這話說的卻沒毛病。
不止盧家,京都當中所有家族皆是風雨飄搖,處于懸崖邊上,不知何去何從?
沉吟片刻,女人道:“明日你召集其他家族,在長仙隱宅中談討如何應對道長,此事事關重大,看看能否請來貴人。”
“怕是難啊。”盧家大少爺哀聲嘆息。
翌日一早,左辰從床上醒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渾身舒暢。
昨日拿回徒弟道場,還清理了不少的蟲子,心下當真舒暢。
穿好外衣,走到桌前,拿起昨日嚴旺盛弄好的地圖。
今日閑來無事,
去這叫長仙的地方逛逛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