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這幅破落戶的模樣和左辰想象當中的截然不同。
在見柳仙之前,左辰尋思著這位北方仙人應該是身著道袍、身含古修之意,說不準和大士一樣,都是上古時期存留下來的修煉者。
甚至可能是個因為種種原因說不清楚話的謎語人。
誰知道他竟然是個逗哏啊!
“老柳一直都是這種性子,當初我去山里請他的時,許諾他每餐有燒酒,每餐有兔肉,他就直接跟我下山了。”
左辰啞然失笑:“倒也是過的隨性灑脫。”
“道長您說笑,”柳全德聽到左辰評價之后,哈哈笑了兩聲:“我久日在林間過活,和外面人接觸的不多,出來之后也不愿意學什么太多的繁文縟節,就干脆學著林間過日子,傍著老李吃肉吃酒,日子倒是過得挺快活。反正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告訴我一聲,我去幫老李解決就是了。”
眾人談笑中,柳全德背后飄著的金色球體卻忽然晃了兩下,嚇得他立刻坐回了原位,張嘴吐出了一口清氣,注入了眼前球體當中。
如此,這金色球體上方紋路才重新煥發光芒。
柳全德也是罵了句:“這些老古董用起來是真麻煩,得持續供靈炁,著實累妖。”
左辰能看得出來,剛才柳全德向外吹出的氣息確實是先天靈炁。
柳仙確實是走在了修仙的路子上,大概有著半步筑基的水準。
要比肉球模樣的大荒要強,卻沒有紅色道人水平強。
時至今日左辰遇到的友方修煉者中,林夕的道行最高,乃是筑基初期,其次就是這位柳仙了。
也是不免有些好奇的問題:
“不曉得柳仙師承何方?”
如今自左辰看來,凝結出先天靈炁的辦法無外乎只有兩個,其一項是彩衣和驢爺這種,在左辰身邊久日受到熏陶,體內流轉過先天一炁,有合適的修煉功法將其護存住,如此一來,怕是道行差一些,在丹田當中也能夠凝聚出了一縷炁息,施展部分玄妙法門。
另一種就是自身道行足夠高了,體內的普通氣息堆積的夠多,就可以逐步向著真炁轉換,現如今觀狗斗和朱老八就卡在這個境界當中,狐妮身體當中則是有一點點小小的苗頭,但是這小狐貍實在是太呆了,根本不了解這種道法應該如何運用,有點浪費了天賦。
毫無疑問,前者這種修煉方式練出來的真炁會更加的凝實,雜質也會少出許多。而后者要通過漫長的時間去排除自己體內的其他氣息,才能達成混元先天的狀態。
就左辰的視野來看,柳全德體內的靈氣絕非是到了陸地神仙境界之后才慢慢煉化的。
他氣息干凈純粹,屬于那種一口清炁讓百草重生的類型,也就是說其最開始修煉的就是類似道經的法訣,養了一身真炁。
“唉,道長說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師傅,只是運氣好,拿到了仙人留下的道承。”誰知柳全德聽到他這話之后,卻是擺了擺手:“當年我只是在山上的一條小蛇,有次下山跑錯了方向,到了惡水旁邊,結果在那碰到了一處道觀,去摸索了一番,摸來了奇技法門,就此拿著修煉,才成了如今的道行。”
“原來如此,柳仙仙緣極佳啊。”
“您可真太客氣了。”
話頓,柳全德搓了搓手,眸中有些希冀:
“說來道長,我也有件事情想問您。”
“請講。”
“我當時去的那個道觀沒有牌匾,房內也沒留下名字,只放了兩本功法放在那邊,一本喚作六神通,一本喚作天工圖,前者講的是修煉秘法,后者則講的是雕文術,我都有學習。
“兩種法門于我來說,等同于再造之恩。若不是當時去了那道觀的話,我估計我現在早就已經壽元耗盡,葬身于山峰當中。因此我就一直希望立廟宇,至少讓我那位未曾蒙面過的師傅名號傳承下去。”
說完這話,柳全德才目光灼灼的看向左辰:
“您知道上古時期有哪位仙人修煉的這倆門法門嗎?”
左辰搖搖頭:
“柳仙說笑了,我對上古時期的事情也并不算是太過了解。”
“這樣啊。”柳全德長長嘆息一聲,卻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件事情,也沒太失落。
而旁邊的彩衣在聽了左辰描述之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初林夕大士不是說過道長乃是古修之仙嗎?怎么現在他反倒說不了解了呢?
心雖如是想,但彩衣并沒有把話說出來。
可能道長有自己的考量吧。
聊完這些,左辰順著看了一眼球體上方的雕花。
僅僅只是上下掃了兩眼,左辰就覺得這上面的花紋有些眼熟。
好像…
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這些花紋。
“柳仙,你們這里是不是有仙家桃核之類的東西?”
聽左辰如是說,柳全德稍稍一愣,點了點頭:“確實有。您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之前在徐州看過一個桃核,上面就有這些雕紋。”
聽到這話,旁邊正在摸狐妮的胡文也是唰一下抬起了頭,看向了左辰。
和胡文走了這么久,左辰還是第一次從這個彬彬有禮的淡然小伙子眼中看到名為“狂熱”的情緒。
“道長,當時把桃子種出來的那個果然是您!”
胡文蹭的一下就竄到了左辰旁邊,甚至險些把懷里的狐妮都給甩出去:
“您當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是多雕了幾個花紋?還是用了些玄奧的道妙法術?當初我和柳仙可是研究了半天都沒研究明白,沒想到您只是略微出手竟然就能棵桃樹給種出來!”
就連左辰都忍不住身體往旁邊微微一傾,伸出手指了一下不太對勁的胡文:
“他怎么回事?”
李繼到了胡文身邊,朝著他腦袋上啪的一拍,胡文“誒呦”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尷尬笑笑:
“我極喜好和柳仙研究天工術,雕弄些花紋。之前那個桃核也是柳仙送給我的,我費了好大的勁都沒能讓桃樹生枝,沒想到竟然被您催熟了。”
又是嘆息一聲:“其實我老早就想問您這件事情,但當時事情太多,北方又出了不少事,我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后,給忘掉了。”
聽胡文如此講,左辰是頗感有趣。
之前在鬼城時,他聽聞有個少年郎留下了件寶物保護鬼城,還以為是什么修行高人,也自然沒往胡文身上想。
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他們倆的緣分早就在那時就結下了。
“我倒是不會什么天工妙法,只是是你們雕琢的那些花紋其實是在模擬花開頃刻這一法門,恰巧我對這法門略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就…這么種出來了。”
“原來如此。”胡文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卻也稍微有點失落。
本來還以為左辰也是個了不得的天工高手,這樣的話正好可以在左辰這請教一些自己遇到的問題。
可惜不是。
倒是柳全德聽到左辰這話之后轉了轉腦筋:
“道長,您能看得出來這要塞是什么地方出毛病了嗎?”
“我可以試試,成不成便兩說了。”
柳全德立刻給左辰讓開位置。
走到金色球體前,左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心中生了點明悟。
這球體雖說看著是核心,但通過上面的雕文,左辰能判斷出來,這東西大概是整個要塞的開關。
現如今開關稍有損壞,一旦靈炁供不上去,搖光映月的法門自然就無法維持。
偏偏這開關還只有先天真炁才能激活,如此一來就把柳全德困束到這里了。
思來想去,左辰干脆啟用了觀炁術。
隨著他眼眸當中妙法橫生,眼前這個金屬球體上方所連接著的炁息也盡數映到了左辰眼中。
“嗯?”
左辰眉頭輕輕挑了一下。
他看到金屬球體上方共有兩條淡金色的線條。
一條悠悠蕩蕩,拴在了整個北部要塞上方,如今忽閃忽閃的,供能斷斷續續。
而另一條則是粗壯的多,直接連接到了整個北部要塞地下位置,不知道蔓延了多深。
收回目光,左辰記得李繼曾經說過,北部要塞的地下埋藏了大量秘寶,為的就是給這要塞供能,讓其能持續使用遁護妙法,守一方平衡。
這么一大片秘寶連著個開關干什么?
左辰轉又問李繼:
“可有方法能通向要塞地下?”
李繼回憶兩秒,搖了搖頭:“尚未聽說過有這般事情。”
這就奇了怪了。
左辰只覺得這地方恐怕還有些其他功能,只可惜他對天工術確實是一竅不通,根本就看不出來這開關還具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道長,可能修好這里?”
聽柳全德問話,左辰搖了搖頭。
“唉,著實可惜了。”
柳全德輕輕嘆息一聲。
他本來以為像是左辰這樣的妙道有辦法把自己從這金色大球旁邊給解放出來呢。
可馬上,柳全德就又聽左辰道:
“修不好是修不好,但我確實有辦法然后柳仙你不必一直在旁邊守著。”
柳全德:“?”